“啊……”收訊趕來的劉奕恒一把握住曹坤輕浮的手,用上了十成的力氣,疼得曹坤嗷嗷直叫。
“竟敢跟本官動手,不要命了嗎?”曹坤叫喊著回頭看握住自己的人??辞迨莿⑥群愫螅杆俟蛳隆?p> “曹大人,你當(dāng)真覺得是本王不要命了嗎?”劉奕恒一身殺氣,當(dāng)他聽到曹坤要讓韓念伊給他做小時,劉奕恒想把曹坤活剮了。
“是下官失言了,王爺恕罪。”曹坤跪在地上不敢抬頭,冷靜了一會,又拿出了京兆尹的架勢,他對劉奕恒說:“下官不知是瑾王殿下闖入,才會出言冒犯,請瑾王殿下恕罪?!?p> 劉奕恒沒理他,他解開繩索,將自己的外袍解下,蓋在滿身是傷的韓念伊身上,然后小心地將她抱在懷里,憐惜地問她:“疼嗎?”
韓念伊從未受過如此重的傷,現(xiàn)在很是虛弱,但她還是努力笑著搖頭。見她這般模樣,劉奕恒想一劍殺了曹坤,但他現(xiàn)在沒時間糾纏,他要送韓念伊回去醫(yī)治。
見劉奕恒抱著人就要走,曹坤立刻出言阻攔:“瑾王殿下,私闖我京兆尹府的地牢本就是重罪,現(xiàn)在您還要將人犯帶走,怕是不妥,還請殿下速速離去,免得驚動圣上,若陛下怪罪可就不好了?!?p> “怪罪?”劉奕恒似笑非笑地看著曹坤,說道:“曹大人是想給本王定何罪都可以,但是,韓念伊,本王今日一定要帶走?!?p> 曹坤剛剛只是被瑾王的突然到來給驚到了,但他心里是不怕劉奕恒的。身份上曹坤只是個三品官員,自然不如瑾王尊貴??墒钦撈鸨澈髣萘?,曹坤可是不怕的。瑾王只是個有名無實的王爺,而曹坤做了多年的長安父母官,那接觸的人脈和油水可是難以想象的,加之他與顧御史交好,日后他女兒也將嫁給顧焱,他算是攀上了顧家這根髙枝。而此次就是受顧焱所托,要教訓(xùn)韓念伊,他想著有顧家撐腰,瑾王來了又能如何。
曹坤雖然不怕瑾王但也不敢正面撕破臉,恭敬地說:“瑾王殿下,韓念伊犯得可是殺人的死罪,還請瑾王殿下早些離去,否則下官只能如實向陛下稟報了?!?p> 劉奕恒抱著韓念伊走到曹坤面前,笑著問他:“曹大人,你說伊伊殺人,可有證據(jù)?你若拿出鐵證,本王自當(dāng)不干涉,但你若拿不出來,哼哼?!?p> 曹坤一時語塞,他的確是沒有證據(jù)的,但是他還是強辯道:“回稟王爺,此案下官正在審理之中,下官相信證據(jù)很快便會找到?!?p> 劉奕恒看了北天一眼,北天上去就給了曹坤一巴掌。曹坤呆住了。
“曹坤,你好大的膽子,無憑無據(jù)竟然敢私自用刑,你京兆尹府就是如此屈打成招的嗎?曹大人最好想清楚,此事該如何向陛下和鎮(zhèn)國將軍府交代?!?p> 不等曹坤說話,劉奕恒就抱著韓念伊出去了。
見韓念伊被帶走了,一個官差走到曹坤身邊問道:“大人,我們要攔嗎?”
曹坤一時犯了難,這和原本設(shè)想的不一樣啊。顧焱之前跟曹坤是設(shè)了局的,但他們的目標(biāo)是賀澤羽。原想著,由曹坤將韓念伊扣押在京兆尹府,然后用些刑,教訓(xùn)一通,弄個假供詞,再放風(fēng)聲給賀澤羽,誘他來救人。到時候他們會在京兆尹府里按上重兵,想著以劫牢為由,光明正大射殺賀澤羽,即使殺不了他,也可以在圣上面前狠狠參他一本??烧l知這賀澤羽沒等到,等來的卻是劉奕恒??偛荒苌錃⑼鯛敯?,曹坤只好作罷。
賀澤羽坐在離京兆尹府不遠處的馬車上,眼睛一直盯著京兆尹府的大門,直至他看到劉奕恒抱著韓念伊出來,才放心的離開。因為劉奕恒衣服的遮擋,賀澤羽并未發(fā)現(xiàn)韓念伊受重傷。
劉奕恒把韓念伊帶回鎮(zhèn)國將軍府,一進門就呼喊起來:“管家管家,快去請大夫,把長安最好的大夫都請來?!?p> 韓念伊拉著他的衣服虛弱地說:“不要,我受的都是皮外傷,讓楚靈給我上藥就好?!?p> 劉奕恒想起來,韓念伊的傷在身子上,怎能讓人隨便看,他只好對管家說:“不必請大夫了,你去通知長公主說小姐回來了?!?p> 劉奕恒將韓念伊抱去聽竹苑,楚靈看到韓念伊虛弱的模樣有些擔(dān)心,可當(dāng)劉奕恒將人放在床上,把他的外袍拿開以后,楚靈嚇得捂住嘴巴哭了起來。
楚靈邊哭邊喊:“怎么會這樣,這是什么人干的,好好的人才去了一會兒怎么成了這樣?”
那一道道口子已經(jīng)從鮮紅變成了暗紅,如一條條毒蛇纏繞在韓念伊的身上。劉奕恒的心疼得好似也在滲血,他回頭對著楚靈吩咐道:“楚靈快去燒熱水,去拿藥,給她擦洗一下看看身上到底有多少傷口??烊??!?p> 楚靈連連點頭,嘴里說著:“好好好。”她跑到屋外喊著:“墨竹墨香,快去燒水?!?p> 韓念伊睜開眼,張合著蒼白的嘴唇:“我沒事,許是長安城把我養(yǎng)刁了,才會這般柔弱?!?p> 劉奕恒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語氣堅定地說:“念伊,我會替你報仇的,一定會。”
韓念伊沒有說話,閉上眼睛休息。
不一會兒,楚靈帶著墨竹墨香進來,端著熱水,拿著干凈衣裳和藥瓶,來給韓念伊處理傷口。
劉奕恒在門口守著,過了一會兒,長公主知道韓念伊回來,也趕了過來,她還不知道念伊受了重傷。當(dāng)看到一盆盆清水端進去,出來的卻是一盆盆血水,樂陽忍不住流下眼淚。她盯著天空看了許久,她對司琴、司月說:“隨我進宮吧?!?p> 司琴、司月給樂陽換了一套煙羅紫的孔雀羽紋宮裝,孔雀羽由金絲銀線鉤織而成,鑲著南海珍珠更顯華貴。頭戴鑲著寶石的碧玉雙釵步搖,螺黛繪眉,口脂點唇,粉妝玉琢,如此瑰麗雍容,司琴忍不住贊嘆:“長公主依舊風(fēng)華絕代。”
樂陽看著鏡中對自己,似乎有些陌生,自己已有多久未曾這般打扮過了?好像上一次盛裝,還是大婚的時候,她苦笑了一下,對司琴說:“我們進宮去吧。”
?徐明??粗钭邅淼臉逢?,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問旁邊的小太監(jiān):“那是長公主嗎?”
小太監(jiān)恭敬地回答:“回徐公公的話,那是樂陽長公主?!?p> 徐明海轉(zhuǎn)身往宣政殿走去,快步跑到劉允面前,“皇上,樂陽長公主來了。”
劉允拿著奏折的手僵了一下,對徐明海說:“請進來。再去御膳房多做幾個樂陽喜歡的菜,朕要與樂陽一同用午膳?!?p> “嗻,奴才這就去。”
徐明海再走到門外時,樂陽已經(jīng)到了,他立刻恭恭敬敬給樂陽請安:“奴才叩見長公主?!?p> 樂陽優(yōu)雅地說:“徐公公免了吧,煩請公公通報一聲,樂陽有事求見陛下?!?p> “長公主,您快請進,陛下正在等您呢?!毙烀骱逢栒堖M宣政殿。
劉允見到樂陽進來,指了指身旁的位置,溫和地說:“坐吧?!?p> 樂陽坐下,喝了口桌上的茶水。
劉允看著這個十五年未曾來找過自己的妹妹,心中感慨萬千,劉允好似在同樂陽講話,也好似在自言自語:“從你出嫁至今,十五年,這是你頭一次來找朕啊?!?p> 劉允見樂陽不說話,試探地問:“樂陽,你可還是在怪皇兄?”
樂陽想起了往事。
十五年前,樂陽正值二八芳華,能歌善舞,是很多王孫貴胄求娶的對象,可是她早已心有所屬,愛上了當(dāng)時的一個三品將軍葉昭,兩人兩情相悅,互定終身,葉昭允諾立下戰(zhàn)功就向圣上求親。可是當(dāng)時的劉允雖然稱帝已有六年,可依舊毫無根基,完全受制于霍家。而當(dāng)時的韓家,手握十萬韓家軍,是唯一能和霍家抗?fàn)幍氖兰?,是劉允非常想拉攏的對象。當(dāng)年的韓紹正值年少,血氣方剛。在一次中秋佳宴上,因為樂陽的一曲歌舞,對樂陽一見傾心。韓紹是韓家獨子,如果樂陽能嫁給韓紹,劉允自然是樂見其成的。為了千秋大業(yè),劉允以葉昭的前途做要挾,強逼樂陽出嫁。為此,樂陽記恨了劉允十五年,她曾發(fā)誓此生都不愿再與劉允有任何牽扯??扇缃?,她不得不向現(xiàn)實低頭。
樂陽語氣平淡地說:“陛下,樂陽今日前來是有事相求?!?p> 劉允嘆了口氣,搶先說話:“玉麒,朕定會去救,但不是現(xiàn)在這個時候?!?p> 樂陽笑笑,語氣冰冷,說道:“陛下放心,樂陽前來不是為了此事。陛下一項以家國大業(yè)為重,樂陽豈會不知。”
此言一出,讓劉允倍感尷尬。這時候徐明海走了進來,他問劉允:“陛下,午膳已經(jīng)備好,是否現(xiàn)在傳膳?”
“傳?!眲⒃氏敫鷺逢栆黄鸪灶D飯,樂陽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血緣里的親情,是兩人都逃不開的牽扯,他知道樂陽心中的恨,他也希望樂陽能理解自己心中的無奈。
精致的御膳擺上桌來,劉允將一盤清香撲鼻的桃花餅端到樂陽的面前,說道:“嘗嘗,是不是當(dāng)年你喜歡的味道。”
樂陽并不喜歡跟劉允回憶往昔,她只覺得劉允是在惺惺作態(tài),但她還是嘗了嘗那桃花餅的味道。
劉允滿心期待地看著她,等著她的評價。
樂陽淡淡地說:“味道香甜,只是樂陽已經(jīng)不記得當(dāng)年的味道了。”
劉允內(nèi)心沮喪,便也不再多話,兩人并未吃多少,午膳就被撤下了。漱了漱口,劉允又讓人泡了新茶。
劉允問樂陽:“說吧,你來是為了何事。”
樂陽看著劉允,這是樂陽進入宣政殿以來,第一次看劉允的眼睛,樂陽用不允許拒絕的口吻說道:“樂陽要陛下護得鎮(zhèn)國將軍府眾人一世周全,要陛下護住鎮(zhèn)國將軍府百年聲譽不受任何詬病,陛下,您可能做到?”
劉允微愣,想來定是有人對鎮(zhèn)國將軍府下手了,劉允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他答應(yīng)了樂陽:“你且放寬心,朕定會護住鎮(zhèn)國將軍府?!?p> 樂陽見劉允答應(yīng)了,心中大石落下,她喝了口茶,舒緩一下。
劉允想到樂陽喪夫,又失子,出言安慰:“韓紹的事,你節(jié)哀。玉麒的事,你再等一等,朕定會給你交代?!?p> 樂陽像是沒聽見一般,沒有答話,繼續(xù)喝茶。
劉允又問道:“這些年你過得可還好?韓紹心里是有你的,不然也不會自請戍邊。”
“陛下?!睒逢柎驍嗔藙⒃实脑挘骸绊n紹已去,前塵往事就莫再提了。”
韓紹對自己的關(guān)愛,樂陽是感受的到的,韓紹對自己的歉意,樂陽也是明白的。當(dāng)年韓紹滿心歡喜的迎娶心頭摯愛,可他后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是樂陽的心中之人。而且,因為自己拆散了樂陽和葉昭,韓紹心中很是愧疚。所以他為了不讓樂陽難堪,也為了不讓自己難受,韓紹自請去了邊塞。此番情意樂陽給不了回報,但她會護好鎮(zhèn)國將軍府,盡將軍夫人應(yīng)盡之責(zé)。
既然目的已經(jīng)達成,樂陽也跟劉允無話可說,便告退了,她不顧劉允的挽留,自顧自地走了。
樂陽找過劉允之后,劉允便派人去查了,便得知韓念伊重傷。劉允以瀆職枉法、殘害忠良之后為名,將曹坤罷官。沒過幾日,又有幾位大人參了曹坤一本,細數(shù)了曹坤為官這么多年來的罪責(zé),最后劉允將曹坤抄家流放。雖然皇上沒有救韓玉麒,但是經(jīng)歷此事,眾人也看出,陛下對韓家的庇護依舊,這讓那些原本蠢蠢欲動的人,心生忌憚。
韓念伊受此重創(chuàng),整整兩日高熱昏厥,韓家老夫人跪在祠堂為孫女祈福,長公主請了宮中御醫(yī)在旁守候。而劉奕恒更是衣不解帶的守在聽竹苑,他知道自己幫不上忙,可他就想離她近些,所以他一步也不肯離開。
第三日,韓念伊終于退熱蘇醒,大家都高興壞了,劉奕恒找了很多名貴藥材,還有祛疤除痕的良方,接下來的日子,韓念伊就躺在床上用藥食補品養(yǎng)著。
劉奕恒見韓念伊好轉(zhuǎn),高興之余,他還沒有忘記要給韓念伊報仇,雖然曹坤糟了報應(yīng),可他知道此事定不是這般簡單。賀澤羽的行為讓劉奕恒相信,賀澤羽定然知道些什么,所以他去了大將軍府。
劉奕恒見到賀澤羽,迎面就是一拳,賀澤羽沒有閃躲也沒有還手,就靜靜站在那里,素離要上前護主,但素影拉住了他。
劉奕恒暴怒道:“賀澤羽,你可知韓念伊受了多重的傷?”
韓念伊回府后,賀澤羽派人去探望,可都被擋了回來,他才知道韓念伊重傷昏迷,他搜集了曹坤很多罪證,讓其他官員呈報給了皇上。他也查出,近來顧焱和曹坤往來甚多,但曹坤守口如瓶,一人攬責(zé),此事也沒有直接證據(jù)可以指向顧府,賀澤羽只能暫時放過了顧焱。
賀澤羽低著頭說:“我想見她?!?p> 劉奕恒一把抓住賀澤羽的衣領(lǐng),質(zhì)問他:“賀澤羽,你把話說清楚,此事與你有關(guān)是不是?他們沖著你來的對不對?告訴我是誰,到底是誰?”
賀澤羽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顧家?!倍笏终f了句:“我會替她報仇的?!?p> 劉奕恒松開自己的手,冷笑著問道:“賀澤羽,你怎知念伊想要你替她報仇?你不知她的心意就這么靠近她,除了給她帶來危險還能有什么?”其實這話劉奕恒說得心虛,但他知道,這樣能讓賀澤羽離開。
賀澤羽低頭沉默了,是啊,他如今進退兩難,不就是因為不確定韓念伊的心意嘛。如若她心里有自己,哪怕與天下人為敵,他也要將韓念伊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可若她心里沒有自己,那韓念伊遭受這些無妄之災(zāi)是何等可笑。
劉奕恒接著說:“賀澤羽,我不知你此次為何做了退步,可既然你讓了,我劉奕恒絕不會客氣,以后韓念伊便由我來守護,我定會保她錦衣玉食、榮華富貴?!?p> 賀澤羽輕聲說道:“那些她不在乎,亦不是她心中所念?!?p> 劉奕恒語氣篤定地說:“韓家的仇我會替她報,韓玉麒我也會替她救。此后還請大將軍對未來的瑾王妃敬而遠之。大將軍、本王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