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懂事地送來了兩套新衣。
“還不趕緊穿上,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莫離面色半沉,目光無比銳利地掃過衣不蔽體的兩人,恨恨拂袖而去。
院中眾人皆不敢議論方才之事,只靜候著莫離親口令散。
飛絮抓準(zhǔn)時機(jī)側(cè)開半身輕呼,
“死人了——”
“井里死人了——”
眾人聞聲一片嘩然,女眷皆是面面相覷不敢相看,倒是幾個上過沙場的郡王膽子大些,遲疑了一陣蜂蛹著上前看了兩眼。
“這不是澤恩身邊的白薇嗎?”
“晨間我還見她在這附近現(xiàn)了身,怎就死了?”
“也不知是蓄意謀殺還是失足落井?!?p> “誰會謀殺一個婢女,別是里頭兩位吃醉了酒拉扯間撞上這人,失足落井了罷。”
“……”
一起子人壓低了聲音眾說紛紜,見莫離出了來才停了閑聊、吩咐前來宮人打撈、稟報。
皇后聽完宮人的稟報面色愈發(fā)沉怒起來,不過頃刻間功夫便又強(qiáng)力控下,只交待了處理干凈。
莫離聞言原本就陰寒的面色又添了幾分肅殺,一雙怒目回眸掃過房內(nèi)收回之時最終落定于皇后身上。
凝滯了半晌張了張口想說些什么,側(cè)眸掃過宗親之際又將到口余話生生吞回,只一身寒氣背手而立。
宮人像是早已見慣,只將打撈上來的尸首用草席隨意卷裹起來送走,全程面上毫無半分波瀾。
此時,執(zhí)著一身斗篷的雪嵩也急急尋來,原來此人是取了東西卻再尋不著了白薇及莫澤恩,著人一問,外頭的宮人只說朝陽閣出了大事,卻又不肯說得具體。
自己心下一盤算,以為是朝陽閣的大計已成,而莫澤恩定是帶著白薇前來看熱鬧了。
一入院落,瞧見眾人齊聚于外院,及裹著一卷草席送出的人兒,雪嵩更為篤定方才的想法——
定是江予初被捉奸在床,皇帝雷霆大怒便先將她的婢女活活打死了。
雪嵩得意一笑,急急的就四下流轉(zhuǎn)尋起主子來。
江予初早已見著尋人的雪嵩,轉(zhuǎn)臉就給王知牧送了個眼神。
王知牧?xí)?,待雪嵩尋到跟前之際,悄然送出一腿。
雪嵩受了磕絆一個重心不穩(wěn)踉蹌摔出,正好盈盈撞上一人胸懷。
雪嵩心口一怔,抓緊那人的衣袍才沒有摔下,兩腳還未穩(wěn),身前磁性怒聲已開腔——
“放肆!誰家宮人這般不懂規(guī)矩!”
那人語氣冰冷,低沉微怒之際已厭惡地拂去她抓在外袍上的手。
雪嵩心神一震,惶惶退下兩步急切求饒,“殿下恕罪,殿……”
余惶未定,她驚措抬眸,撞上的是莫辭寒光威懾的厲目,及江予初那張陰沉晦暗的臉,緊跟在他倆身后的是夏芒和飛絮。
等等!
江予初!
她怎么會在這里!
她不是該在房里嗎?
那…她在這里,所謂出的大事是何事?
眾人齊聚此處是因何故?
方才送出的那人又是誰?
雪嵩兩目盡是驚措與惶懼。
不等她想明白,莫離已悠悠開口,“天色也不早了,今日,便先散了罷。”
眾人齊聲道:“謝陛下,臣等告退——”
莫離那雙狹長目光微瞇懾出幾陣寒涼,“今日之事——”
眾人會意,恭敬行了半禮,“今日家宴,并無旁事——”
莫離這才緩下面色,輕手揮了揮示意退下。
莫辭、江予初兩人轉(zhuǎn)身之際給雪嵩齊齊送去一個寒冬肅殺的眼神,驚得她肩頭打出一個顫兒,只怔怔定格在原處。
“站??!”兩人還未跨出院門,莫澤恩已滿目深恨地走出了房門口。
沖著江予初的背影叫罵道:“你們害了我這就要走了嗎!”
兩人緩緩?fù)O履_步,莫辭攬在她肩頭的手暗自著了兩分力,送出個肯定的眼神,輕聲道:“有我,別怕?!?p> 莫澤恩恨恨收回怒目,轉(zhuǎn)身噗通跪在莫離身前,“父皇,今日之事定是有人害了我!父皇還請明察??!”
莫離臉色沉了沉,“這等事誰能害了你,還嫌不夠丟人嗎!”
莫辭冷笑了聲,緩緩轉(zhuǎn)過身,“聽澤恩這意思,莫非是我逼著你們夫婦同房了?”
如今臉面也丟盡了,莫澤恩索性破罐子破摔,目光決絕地磕了個頭叫喊道:
“父皇!分明就是陸長庚和江予初私通啊!新婚那日他倆就拉扯不休,他們還私下送了定情私物!
今日晨粥之時,他們擅自離席在暗香苑私會,是我親眼所見!宮宴之時,他們又是一前一后出了內(nèi)殿,這期間他們?nèi)チ撕翁?,做了什么?p> 方才兒臣醒來,陸長庚說'怎么是你',那就證明他原本要私會的那人不是我??!父皇請明察?。 ?p> 不等莫離張口,陸長庚已急急沖出房門,“不是……”
莫辭銳目一沉厲聲打斷陸長庚的未盡余話,“你莫不是糊涂了,當(dāng)著我的面就這般栽贓過來了嗎!王妃頻頻離席是風(fēng)寒鬧壞了肚子。至于你的夫君為何離席,不去問他,反倒對我的王妃咄咄相逼是為何意!”
陸長庚肩頭微微一顫,望著遙觸不及的那人是滿目的心疼和不甘。
莫離目光陰寒微疑地掃過眾人,似要靜候一場新的宣判。
莫澤恩冷笑一聲,“是壞了肚子還是存了旁心,只有她清楚!”
莫辭寒目愈發(fā)沉怒,“怎么,依你之意,是要傳太醫(yī)前來號脈嗎!”
莫澤恩聞聲一怔,“太醫(yī)”一詞如一記重拳狠狠擊中她心口,原本雄赳赳的氣勢瞬間弱下不少——
若是被太醫(yī)查出銷魂散之事勢必會牽連到自己,若一個不慎把事情原委盡數(shù)翻出,構(gòu)陷重臣、王妃都是要命的罪名。
莫澤恩沉沉咽下喉間微顫的懼怕,極力控下心里余惶。
良久。
抬眸。
一雙發(fā)虛的赤怒目光直懾院門,“皇叔!你分明也看到了他們的曖昧不休,你當(dāng)真愿意做這剩王八嗎!”
“住口!”莫辭兩目怒懾,語氣萬分震怒,“平日你嬌縱任性倒也罷了,如今倒是膽大就這般侮辱我的妻,真當(dāng)我們夫婦天生就逆來順受嗎!”
“逆來順受的是你!”莫澤恩恨聲叫罵道。
“你為了她散盡后院,在承國公和父皇身前立誓此生絕不納側(cè)妃,只她一生。她是怎么對你的,肆無忌憚地紅杏出墻!煙都貴人如此之多,她勾引誰不好,偏要選了陸長庚!她何止是打了你我的臉面,更是打了整個皇室的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