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冷眸靜靜掃過莫辭與江予初,唇角略含幾分笑意,“澤恩年歲見長卻愈發(fā)不懂規(guī)矩了,可要替你尋下一門厲害的夫婿好生調教調教?!?p> 莫辭微微垂首:“是予初逾矩了,兒臣回府定當好生調教?!?p> 太后輕揮了揮手,“你是先帝最放心不下的皇子,如今既已成了婚,哀家也算是有了個交待。旁的規(guī)矩,慢慢來?!?p> 江予初滯了滯,平日在赤凌小輩頂撞可是要吃嘴巴子的,如今來了這煜國,怎么倒成了自己“逾矩”。
但望見莫辭暗暗送來的眼神,也只得作罷。
莫澤恩輕輕哼了聲,滿是得意。
皇后微笑道:“說起澤恩的事,昨日陛下倒是同妾身提了兩嘴,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太后手里斜著杯蓋緩緩撥弄著茶葉,默了半晌才幽幽道:
“哀家同皇帝已為澤恩看中了一門親事,此人膽識謀略過人,是個好娃娃?!?p> 莫澤恩臉一紅:“皇祖母貫會拿孫兒取笑!”
太后徐徐抬眸,笑意盡數(shù)寵溺,“你已及笄,議親是遲早之事。何況哀家同你父皇商議過,將來你倆成了婚便留在煙都,那是個上好的歸宿。”
太后說著又將目光引向了莫辭:“那孩子的父親原是秦國公底下人,也算是你的舊相識,如今你身無要職,倒可同他學學掌軍之事。”
莫辭笑了笑,“太后說笑了,兒臣是閑散慣了的又身無一技之長,如何敢去學掌軍之事,別怕是要誤了大事?!?p> 太后的目光蘊含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微微銳利,面上瞧著卻仍是慈善:“你慣會躲懶,小時候還常同皇帝騎射練劍。自二十二年前……”
太后話語忽的一收,默了默又道:“如今聽說你倒是一味地躲在書房里看書練字?!?p> 莫辭笑道:“太后可莫要在新婦面前掃了我的顏面?!?p> 莫澤恩冷冷哼了一聲,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皇祖母還不知道呢,昨日皇叔射禮竟射偏了一箭,中了兩箭還落了一箭。
若不是賓客都忌憚皇家威嚴,此事怕要笑掉大牙了,我大煜可從未出現(xiàn)過這等丑事!”
莫辭尷尬笑著自顧自地喝起茶來。
江予初愣了一下。
昨夜此人分明功力深厚。
就算自己技不如人探不出他的虛實,那他掌中薄繭總不可能是“看書練字”所得罷,怎得在外人眼里竟這樣不堪。
太后目中的銳利漸淺,語氣又開始轉而嚴厲:“我大煜素來重武,你這樣一味躲懶,倒不似我莫氏子孫?!?p> 皇后笑道:“母后言重了,九弟習文也非壞事,素聞文揚縣主填詩一絕,私下兩人倒可共話了。若是不久再替您添個小皇孫,豈不美談?”
江予初正托著茶杯品茗,此言一出險些嗆著。
莫澤恩諷笑道:“母后說得輕巧,當初皇叔府里置了這些姬妾也從未添個一男半女,如今皇叔為了皇嬸更是散盡了后院,也不知皇祖母何時方能抱得小皇孫?!?p> 莫辭道:“緣分使然,聽由天命罷。”
“這倒也不難?!被屎笮Φ溃骸霸雀锶瞬恢杏茫虬l(fā)了也就罷了,皇嫂另替你添置便是?!?p> 江予初心一沉。
當年在赤凌未定少主之位時,族親姐姐覬覦其位便向自己進獻過美男。
一來可敗其名聲,使其落得個荒淫貪色的罵名;二來可監(jiān)視其動向,但凡稍有差池便能將其拖拽而下。
果真,皇后話音落定就齊齊走來四個嬌滴美娘。
不是柳身蛇腰便是體態(tài)傲人,或是寡清素靜,或是婀娜嫵媚。
各色路子、好不饞眼。
“你貴為親王,府里只設一正妃也太清冷了些。這些個美人都是色藝一絕,你且收下。也不用急著給名分,待他日誕下皇孫再議,如何?”
此話似在相問,皇后那目光卻是咄咄逼人毫無退意。
莫辭道:“皇嫂可真會開玩笑。昨日娶親之時,臣弟才在承國公跟前立誓絕不虧待予初,若轉頭今日又迎了這幾位美人,往后臣弟可要如何在岳父跟前抬頭呢?”
皇后早已猜著莫辭會以承國公做搪塞,索性又將話鋒引向了江予初:“瞧我這皇弟才成婚一日,竟成了懼內之輩?!?p> 江予初雖不在意這莫辭納不納側妃,更不會在意他的生死。
可如今在外人眼里,他倆一體,如今這難題已盈盈送至跟前,自然是要解開的。
“皇后言重了,妾身自是以璟王為天…”
“很好!”未等江予初落音,皇后便大笑起來:“素聞承國公一脈素來爽快,想必弟妹也不會是忸怩善妒之人,既是如此,今兒本宮做主…”
“皇后娘娘?!苯璩鯅Z過話茬,微笑著欠了欠身子。目光在眾美人身上一一掃過,有意露著幾分欣賞之意。
“這些美人著實各個都是極上之色,莫說殿下,妾身瞧著都挪不開眼了。今兒妾身倒是十分愿意帶著她們回府呢!”
太后端起茶杯暗自品茗,似無心參與。
皇后、莫澤恩滿面揚意,似已勝劵在握。
莫辭微微垂首,是極力壓著怒意。
江予初刻意頓了片刻,待眾人面色盡顯才又為難地笑道:
“只是…昨夜璟王親口說了,往后只我一生,絕容不下旁的女人。
而這幾位姐姐生得這樣美麗,又是皇后親賜,總不能隨我們回府做個粗使婆子,白白委屈了一生。
怕是,只能置在外頭的別院充個擺設,了此殘生…”
“你、”皇后面色一沉,抬眸間鬢邊步搖閃閃輕晃,襯得她的面色愈發(fā)烏青。
莫辭暗暗舒了口氣。
莫澤恩輕輕敲了敲案幾:“大煜男子誰不是妻妾成群,皇嬸竟這般毫無容人之量嗎!”
江予初微微笑著,面上盡顯恭卑:“公主此言自是不假,只是你皇叔方才也說了,昨日迎我入門才在我父親跟前立了誓,哪有轉頭就棄信之理呢?”
莫澤恩吃了一癟,見皇后面色并無退讓的意,心底不免又硬氣了幾分:“那這些美人既已來了,你說怎么辦罷!”
江予初笑道:“說句不恭的話,既然這幾位姐姐都是予人為妾,不如,過些日子就隨著公主出嫁。
如此,既能襯出公主大度,又能彰顯皇家天恩?!?p> “放肆!”莫澤恩怒斥一聲,忿忿起了身。
“澤恩——”縮了許久的莫辭終是幽幽開了口。
莫澤恩見他們夫婦已然同心,便又轉身望向了皇后:“母后,你看他們!”
沒等皇后開口,江予初事先起身福了福:“皇后恕罪,是妾身多嘴了?!?p> “罷了,罷了。”太后轉手放下茶杯,責備道:“此事是皇后欠妥,哪有往新婚夫婦房里塞小妾的道理!”
皇后微微垂首:“妾身并無他意,只是盼著皇弟能早日開枝散葉。”
“此事隨緣,豈是任人干預的?”
太后有意頓了頓,再開口時語氣開始轉而怠懶:“今兒本是大好日子,你們偏要攪和,鬧得哀家頭疼!”
眾人:“太后息怒……”
太后嘆了嘆,“罷,這新人也見了,茶也吃了。哀家累了,你們退下罷?!?p> 眾人弓著身子正欲退下時,太后身邊的嬤嬤捧著一只匣子送了來:“璟王殿下,這是您要的茶?!?p> 莫辭拱了拱手:“多謝太后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