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替身⑴
孫靜一步三回頭,頻頻回想自己干了什么,可是,她出門之后就沒有再說什么了呀!
她真的就只是把人帶到洗手間了,然后,離開,可是,她總覺得不太對勁。
而且,越看,她越覺得自己錯的離譜,孫靜暗自叫苦,喪著一張臉,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戳北哥肺管子了……
鎖上洗手間隔間的門,余漫踉蹌了一下,扶了一把墻。
她終于明白這些矛盾點是從何而來的了。
因為,她是替身。
也不能說是她,畢竟現(xiàn)在她還是鄭語曼。
為什么這情人不時常見金主,因為金主的確對她沒什么好感,單純因為長得像。
為什么見面時就像愛的深沉,因為在對方眼里看見的根本就不是這個人,那是透過一個人在看另一個人。
為什么不見面時不管不問,因為孟北也知道那是假的,自欺欺人得有個度,沒人能一天騙自己二十四個小時。
這大概也是為什么那個充滿童話氣息的相遇能持續(xù)到今天的原因。
四五年還是五六年?
的確是長情,不過不是對鄭語曼,更不是對徐薇……
萬萬沒想到,離開孤兒院后,時隔多年,她又成了個替身。
最好笑的是,余漫覺得她接二連三替的人,可能是同一個人。
重重閉了閉眼,余漫恍惚的晃出隔間,看著洗手臺前的大鏡子,驀的一愣。
濃妝、艷裙、卷發(fā),看起來光芒四射,萬種風(fēng)情千般動人,陌生到她都不敢認(rèn)了。
余漫依稀記得,她之前不是這種風(fēng)格的……
師姐還說她有事沒事cos貞子,可她現(xiàn)在這副樣子,明明更像是筆仙。
余漫扯了扯嘴角,腦海中一遍遍回放幾分鐘前的那一幕,卻又忍不住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滿心疑惑,真的像到了這個地步?
這太離譜了,一個人怎么會那么像另一個人?
撞臉就算了,怎么連其他的也能“撞”?
她六歲進孤兒院的時候就說她像余老院長的女兒了,從那個時候就像了?
這離譜程度跟她在鄭語曼身體里待著難分伯仲。
可余漫卻不得不承認(rèn),這兩件事都發(fā)生了……
不知道在鏡子前待了多久,余漫才慢慢回神,深吸一口氣,暫且拋開那些東西,回了包房。
包房里的熱鬧少了大半,不過是這么十來分鐘,就已經(jīng)醉倒一片了,沒醉的也差不多了,余漫進去的時候看見已經(jīng)有人準(zhǔn)備離開了。
余漫的視線一寸寸挪,終于在看著他們一個個離席前往那邊單人沙發(fā)那兒走時窺見了孟北的動向,她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目送一群喝大了的中年人相攜離場,轉(zhuǎn)眼間,偌大的包間里就只剩下余漫和單人沙發(fā)里的孟北了。
滿桌子的殘羹冷炙還沒收,上一刻的熱鬧仿佛還在眼前,可現(xiàn)在的確是實打?qū)嵉撵o,靜到余漫不知道怎么開口,靜到她不知道要說什么,靜到仿佛她就要這樣站到天荒地老……
“原來我是替身。”余漫故作輕松,這大概是她扮演鄭語曼最像的一刻,她拖開靠背椅,坐下慢慢說道。
她的角度只能看見孟北一截衣袖,以及他指間忽明忽暗的光亮,他在抽煙。
“她是誰?怎么不去找本尊?”余漫得不到回應(yīng),自顧自開口,不知道是想替鄭語曼找個公道還是單純只是想讓自己好過點兒。
良久,久到余漫因為孟北不會搭理她的時候,她聽見孟北淡淡道:“如果找得到,你覺得還有你的事兒?”
這語氣極度平淡,卻噎得人要死。
的確,如果找得到,何必要個冒牌貨?
高仿也是仿,再像,也只是個替代品,上不了臺面不提,連自欺欺人都辦不到。
“為什么找不到?”
“……”
“她……是不是叫余漫?”余漫緩了口氣,繼續(xù)說:“你也看見了,上次在向陽孤兒院的時候,她,是不是就是上一任院長余潮的女兒余漫?”
余漫已經(jīng)盡量平緩語調(diào)了,卻在不知不覺間繃緊了聲線,仿佛隨時都有聲音啞掉的可能。
“那不是我第一次去,恰好聽說過這個,聽說,我跟她很像。”
“是她嗎?”
又是良久的沉默。
“那我很抱歉,雖然余小姐已經(jīng)死了,但是憑借幾份相似就得到這么多東西,我——”
“誰說她死了?”孟北忽然出聲,打斷余漫的話。
“她……”余漫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她想說“沒有死么”,可是她說不出口。
偏偏她一直聽說的都是真正的余漫死掉了!
如果沒有死,那老院長傷心什么?那孟北為什么說找不到?
這年頭找個人應(yīng)該沒有那么難的,又不是小孩子,還能“女大十八變”是怎么著?
“只是我找不到了而已……”孟北陷在沙發(fā)里,低聲說。
余漫不太懂這意思,卻不難從這聽似云淡風(fēng)輕的闡述里感受到別的什么,比如難過,比如遺憾,比如思念。
明明應(yīng)該先同情自己的,余漫卻忍不住想,那位余漫已經(jīng)死好多年了,那這將近十四五年里,都發(fā)生了什么呢?
以及……
如果孟北一片真心都給了那個她,那孟斯南是打那兒來的?按歲數(shù),孟斯南比她大,也就是說,那位真正的余漫死的時候,孟斯南都上學(xué)兩年了!
而且,她怎么沒聽過老院長還有個外孫?以及,孟北跟向鴻院長認(rèn)識,那沒道理沒人知道這個兒子的存在……
余漫越想越迷糊,簡直是一頭霧水。
“你的確是替身,所以呢?你想說什么?婚不結(jié)了,還是討個說法?”
“什么?!”
“那就都隨你吧?!?p> “我……”余漫更懵了,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誰才是應(yīng)該理虧的人。
替身誒,誰好端端給人當(dāng)了四五六年的替身還不能有脾氣了?都要結(jié)婚了才發(fā)現(xiàn)誒!
可是不能。
因為,鄭語曼并不是孟北的女朋友,甚至都不是他的什么人,只是情人而已,說白了,他們關(guān)系一直都很純粹,只涉及錢和欲,感情是最大的禁忌。
而且,所謂的結(jié)婚,從來都只是余漫之前的猜想和孟北此刻的隨意而已,固有認(rèn)知里的鮮花戒指沒有,掌聲祝福沒有,甚至于連公文都沒有……現(xiàn)在就更好了,直接可以略過了。
余漫定了定神,堅定道:“既然隨我,那就到此為止吧,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