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和神情莫測,任憑孟初寒旁敲側(cè)擊也不回答。
她心里有些古怪,在牢房三寸之地徘徊許久,也不得要領(lǐng)。
第二日一早,阮清和左等右等,也不見人來。
她猶豫了許久,剛踏出牢房,就碰見了司隱。
他的神情有些愕然,卻還是有禮有節(jié)地拱手說道:“帝姬何去?”
這司隱平常看著不錯,如今怎么瞧上去有些迂腐。
阮清和顯然遺忘了,她曾贊賞過司隱有大將之風(fēng)。
“司隱仙君何去?”
阮清和反問道。
司隱長嘆一聲,眼底露出了兩分愁緒:“天帝查出,殺害碧姝仙主的兇手是溫仙主。起因是碧姝仙主逼親不成,惹惱了溫仙主。”
碧姝那一日怒氣沖沖地從溫止陌宮里出去,被許多有心的神仙給收入眼底。
她能歌善舞,出身高貴,九重天愛慕碧姝的神仙不少。
阮清和恍惚了一陣,她本想在今日當(dāng)眾認(rèn)下此事了,左右也要上斬仙臺,不如再幫他擔(dān)下此事。
反正罪名也不會更重了。
“帝姬,”司隱小心翼翼地喚道,“溫仙主此刻被關(guān)在宮中,勒令不得出去。您要不要去看看他?”
九重天律法,神仙不得妄殺凡人。
凡人有過,死后當(dāng)由地府審判。
九重天更有律令,神仙不得自相殘殺。
有過者,當(dāng)斬之。
阮清和罪不至此,無奈有個積怨已久的天帝。
溫止陌則是明晃晃地犯規(guī),若不嚴(yán)懲,天帝臉面何在?
況且還有阮鳳兮,這個碧姝仙主的好姐妹。
即便阮鳳兮深陷泥潭,卻未必不想借此發(fā)泄怨氣。
這樣一來,帝姬逃出天牢,還算不上多大的事,頂多是溫止陌看守不力。
“你如何進來的,”阮清和內(nèi)心焦急,語氣越發(fā)平淡,“小心些,不要讓看守的侍衛(wèi)發(fā)現(xiàn)。我有法子溜出來,我要去看看他?!?p> 司隱從善如流,說道:“帝姬對小仙有大恩,帝姬有命,小仙不敢不從。”
司隱隨即走出,阮清和隱在一旁。
等司隱與那侍衛(wèi)打交道之時,閃身而出。
阮清和出了天牢,司隱旋即跟上,輕聲喚道:“帝姬?”
一列人馬浩浩蕩蕩地從南天門進來,氣勢浩蕩。
身上都披著紅綢帶扎成的喜花,面容上喜氣洋洋。
每人都挑了不少禮品,看起來沉甸甸的。
一對玉如意被最前列的領(lǐng)頭交叉著舉在身前。
那領(lǐng)頭神色莊嚴(yán)肅穆。
司隱解釋道:“這是魔界的卿塵太子來向鳳兮帝姬提親?!?p> 他的神色略有古怪,疑惑地看著阮清和。
司隱與阮清和交好,自然曉得她和阮鳳兮之間不大對付,也知道卿塵原本要娶的是阮清和。
那位魔界太子在九重天上為質(zhì)之時,司隱還給他看過幾次病。
彼時的卿塵太子虛弱地縮在被子里,額前的幾縷黑發(fā)濕得透透的,小臉上帶著不正常的紅暈。
司隱曾經(jīng)有個弟弟,難免對卿塵生出了兩分憐憫。
結(jié)果那卿塵太子當(dāng)即睜開眼,閃爍著寒光:“你離清和姐姐遠(yuǎn)一點!”
司隱回想起來,莫名覺得有些好笑:“不知天帝許出了何等的嫁妝,連魔界魔君也垂涎三尺?!?p> 卿塵敵視阮鳳兮,如今卻要硬著頭皮娶她為妻,不知新婚之夜該是何等光景。
阮清和站起身,淡淡地說道:“洪荒有混沌青蓮,天地之間多有傳說。如今九重天還有一顆蓮子,不過已經(jīng)枯萎了?!?p> 但就是這枯萎的蓮子,也能為卿塵續(xù)命,魔君自然心甘情愿。
至于傳說,連她這個小帝姬的傳言都滿天飛舞,實在算不得什么。
司隱緊緊跟在她身后,若有所思:“卿塵太子會同意?”
他當(dāng)然不會同意,卿塵是性情中人。
只是性命面前,由不得他。
“魔君已經(jīng)死了八個兒子,不想再死第九個?!?p> 溫止陌宮殿外的桃林隱隱可見,阮清和的腳步略停了一停。
她忽然回眸笑道:“我以為你會打聽阮鳳兮的弱點,好教青鸞如何與她相斗?!?p> 司隱啞然失笑,拱手說道:“小仙只對自己的妻子負(fù)責(zé),并不妄想插手別人的家事?!?p> 阮清和昂首而立,頗有一股凜然之氣。
云知白若在,大約會夸贊上幾句,再小心試探。
卿塵若在,定然溢美之詞猶如滔滔江水,延綿不絕。
只可惜此時此地,在此處的只有司隱這個死腦筋。
他疑惑地打量了阮清和許久,便出言問道:“帝姬可是近鄉(xiāng)情怯?”
那一瞬,阮清和真的生出了要打死他的沖動,只覺得這人尤其可恨。
“笑話,”她故作鎮(zhèn)定地說道,“我只是在看這里有沒有安插奸細(xì)。”
她話一說完,就快步向前走去,頗有落荒而逃的架勢。
“仙……仙……仙主,有……有人來……來來了。”
靜悄悄的殿內(nèi),文瑛跑了進來,滿臉激動。
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讓文楓很是擔(dān)憂。
“啟稟仙主,清和帝姬來了。”
文楓一絲不茍地說道,文弱的面孔上隱隱有些擔(dān)憂。
“仙主,莫不是東窗事發(fā)了?帝姬會不會已經(jīng)知道……”
阮清和的眼神驟冷,凝在了溫止陌的身上:“溫止陌,你還隱瞞了我什么事?”
溫止陌落魄頹喪的模樣,阮清和沒有見到。
他此刻斜倚在軟塌上,身上的袍子穿得松松垮垮,一手半握著書卷,神色寧靜。
溫止陌眼睛微微一瞇,嘆息道:“我被勒令閉宮的事,終究還是傳到了你的耳里。清和,你是怎么出來的?”
阮清和腦海中頓時轉(zhuǎn)過了許多念頭。
甚至還猜測著溫止陌繼續(xù)拿她去換功勞的可能性。
這一次不同于以往,這是大功。
溫止陌就是有天大的罪過,也能免了去。
這莫非便是他的算計?
阮清和的面色有些陰晴不定,問道:“你不是說要我替你頂罪?反正我的罪名再多,也不過一死?!?p> 她拉出了掛在脖頸處的小石頭,余溫尚在。
“這個你不想要了?東西再多,死了也就沒了?!?p> 溫止陌平靜地看著她,無奈地說道:“清清,真虛偽。不管我做何事,你都以為我在算計你,何苦來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