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傾其實(shí)并沒有什么要說的,她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罷了。
太后看著她支支吾吾說不出來話,又不耐煩地催促了一句。
惶恐不安的傅傾,只感覺腦海中一個良計,像是夜空中的鉆天猴兒一樣,直沖向她的天靈蓋兒。
她猛地掙開太監(jiān)們的束縛,撲通一聲跪倒在太后腳下,她大口喘著粗氣,借此平復(fù)自己驚恐的情緒。
“還有什么想說的?”
太后不想搭理她,只是用手指肚輕輕地將銅鏡上的一粒塵埃抹掉,然后自我陶醉地欣賞著自己容顏。
“啊.......太后......微臣突然想到一個好辦法!”傅傾哭著說。
“什么辦法?”太后來了興致,她轉(zhuǎn)過臉來,一臉好奇地看著傅傾。
傅傾抹了一把眼淚,急吼吼地說道:“皇上這幾日要微服私訪,他打算帶著微臣一同出行。微臣以為,若是我們能夠在這期間,動動手腳,幫皇上邂逅一兩個品貌才情俱佳的女子,這樣不僅能夠解決您的煩惱,或許還能夠成就一段佳話呢!”
太后那涂了厚粉的臉上綻出了一抹笑意,她從手上退下一串瑪瑙手串,扔到了傅傾面前,格格笑起來:“你看著安排吧!需要花錢的地方,別心疼銀子。”
傅傾哆哆嗦嗦收了手串,豆大汗珠從她的額頭滾下。
太后輕笑著吩咐旁邊的宮女:“看把傅大人熱的!給傅大人擦擦汗,這還不到正熱的時候呢,就流這么多汗.......”
傅傾心中暗罵:
?。ㄟ@個老妖婆!我是被你嚇得!)
從慈寧宮出來的時候,傅傾的腿都軟了。
她腳底下就像是踩了棉花,一步一步走得極不真實(shí)。
回了家,傅傾再也沒有心思睡下去,她跑到當(dāng)鋪將手串換了一兜子沉甸甸的銀子。
然后又單獨(dú)拿出兩錠銀子,馬不停蹄地往擷芳苑跑去。
因?yàn)?,她不知道跟著蕭啟微服私訪將會走多久,所以她覺得,可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姐姐無念了。
午后的陽光,明媚而溫暖,照得整條大街都暖融融的。
空氣中夾雜著街上香噴噴的小吃的氣味兒,傅傾摸出幾枚銅板,買了姐姐最愛吃的鳳梨酥,還有一些女孩兒喜歡的小玩意兒。
她就這樣懷抱著大大小小的包裹,穿了一條直通擷芳苑后門的小胡同,往目的地走。
這個小胡同,陰暗潮濕,少有人來。
傅傾害怕被朝中人看到,所以不得不由此而行。
胡同路面上尚有積水淤泥,所以路面非?;?,其中還穿梭著一兩條長著膿瘡,干瘦如柴的流浪狗。
傅傾忍著膩滑的路面,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突然發(fā)現(xiàn)胡同的盡頭,擷芳苑后院的小木門門口,有一男一女站在一起說著什么。
因?yàn)楦祪A來過多次,所以認(rèn)識那個女人,她是擷芳苑的頭牌兒,名叫冰兒。
據(jù)說朝中許多權(quán)貴都是她的裙下之臣。
在看那個男子,頭戴了罩著黑紗的斗笠,看不清模樣,不過身材頎長挺拔,應(yīng)該也是個一等一的俊美人物。
見傅傾踉踉蹌蹌地走來,冰兒輕輕搡了一把男子,嬌聲罵道:“你這個色坯子,我們這樣相會,若被媽媽見到,定要責(zé)罰于奴家了。你快回吧,別這么粘粘糊糊的,我們有的是見面的機(jī)會呢……”
男子卻沒有說話,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匆匆地往傅傾這方行來。
狹長的小胡同里,傅傾和男子各自靠著左右兩邊的墻壁,往相反的方向走。
就在男子快要和傅傾擦肩而過的時候,那該死的淤泥,就像是誠心要和傅傾作對一樣,讓她來了一個氣壯山河的呲溜溜。
傅傾手里的大小包裹,頓時被她拋向了空中,傅傾整個人就像是落入水中一般,瘋狂地尋找身邊救命的稻草。
而那個救命稻草,只有一個可能,就是身邊的男子。
她扯住了男子的衣襟,男子身子不穩(wěn),腳下也突然被淤泥所累,呲溜溜地仰面跌倒。
傅傾被他這樣一帶,一下子就趴到了男子的身上。
淡淡的沉水香氣伴隨著泥土的氣味,升騰而起。
傅傾抵著他的胸膛,正要站起,卻見自己散落在地上的鳳梨酥,被那群饑餓的流浪狗,一股腦地銜走了。
它們發(fā)出嗚嗚的低呼聲,臟污的爪子吧唧吧唧地踩踏在其他的包裹上。
傅傾狠狠一捶男人的胸膛,痛聲罵道:“惡狗!”
男子輕咳一聲,嫌惡地搡了搡她,示意她趕緊起身。
傅傾向下看去,男子臉上的頭紗微微偏斜,露出了他下巴上那一道兒美人溝。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襲來,傅傾只感覺腦袋嗡地一聲,空白了一瞬。
男子不耐煩地將干干凈凈的傅傾推倒在泥淖之中,快速起身,也顧不得渾身的污泥,頭也不回地往胡同的另一頭走去。
傅傾呆呆地看著男子遠(yuǎn)去的背影,心中開始刮起了小風(fēng)暴:
?。ㄎ以趺锤杏X這個人是皇上?沒錯,就是他!看來yin蕩皇帝又偷著逛窯子了,可嘆他平日里還要裝作一副清高到要死的樣子,真是令人作嘔!我一定要裝作什么都不知道才行,不然我就慘了!對了?皇上再三拒絕選妃,是不是因?yàn)樗矚g冰兒?可冰兒是女昌女支啊,這樣的人是萬萬進(jìn)不了宮的。他若是對冰兒情比金堅,太后交給我的任務(wù)可就難辦啦!)
傅傾長長嘆息,越想就越覺得自己命苦。
自從自己入朝為官,命運(yùn)這盤棋,她就越發(fā)的不知道該怎么下了,朝堂風(fēng)雨,波譎云詭,世人誠不欺她!
為無念送了銀子,傅傾沒有多留,回了住處,洗澡換衣服,已然到了該上值的時辰。
因?yàn)橐惶煲凰逈]有合眼,她困倦難耐,在小轎晃晃悠悠的擺動下,她瞇了一小會兒。
來到乾清宮,傅傾發(fā)現(xiàn)御前太監(jiān)正在為蕭啟準(zhǔn)備出行的物品。
蕭啟這次沒有批閱奏折,而是站在“絕知此事要躬行”的大字前發(fā)呆。
他似乎察覺到傅傾的腳步聲,于是轉(zhuǎn)過頭瞥了一眼。
傅傾也抬眼看到了他。
“皇上,這一天沒有見到您了,微臣甚是想念??!”傅傾這句諂媚到欠扁的話里,包含了一個重要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