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埃里克是在開學周學校組織的buddy group。學校為了讓國際生盡快熟悉校園,熟悉生活的城市,盡快結(jié)交朋友,便在第一周將大家分成不同的組,每個組10-20人,由高年級學生當組長帶領一周。這一周里,有參觀校園和圖書館,參觀奧斯陸主要街道景點等活動,也有講座教我們怎么申請居留卡和銀行卡,其他都是BBQ燒烤和party給我們烘托交朋友的氛圍。我就是在陽光明媚但有一點點冷天氣,在室外燒烤活動中第一次見到他。
當時,是很多組在同一片草坪上活動,大家圍成一個圈,除了烤自己帶來的香腸之外,就是尬聊了。我們組有幾個中國學生,埃里克所在的組全部是學中文的挪威學生,于是他們的組長就慫恿他們到我們組來,我們這邊的組長也鼓勵我們坐到他們那邊,但雙方隔空喊話了很久,卻都選擇按兵不動。那一次我才知道挪威人原來也是內(nèi)斂的。
過了很久,埃里克和哈維爾挪到了我們組,繼續(xù)尬聊。由于時間久遠,大部分內(nèi)容都已被淡忘,只記得當時大家一起玩了答題游戲,他們貼心地加入了很多關于中國的常識,例如中國國慶節(jié)是哪一天,中國最長的河是哪一條等等。
埃里克和哈維爾是中文系的新生,他們想要交中國朋友講中文,但又不善社交,和我的狀態(tài)很相似,不同的是,我想要交朋友講英文。他們每人帶了一打6瓶啤酒,喝著喝著就要喝光了,埃里克的臉微紅,講話越來越多,笑聲越來越大。有人問他們怎么大白天就喝這么多啤酒,他自嘲說,挪威人太愛啤酒了,不是在喝酒就是在去買酒的路上。
有個韓國女同學穿著熱褲短袖,隨著時間的推移,氣溫越來越低,她感到寒冷,站起來一邊用手撮著肩膀,一邊跳動著。埃里克主動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遞給她,還說如果她愿意,可以穿回家,下次見到再還給他。在接下來的接觸中,我發(fā)現(xiàn)埃里克和哈維爾會經(jīng)常做這樣的事情。有一次,一個女生剛把上次借的外套還給哈維爾,不久他又借給了另一個人。
埃里克在刻意調(diào)節(jié)氛圍,又努力裝作自然毫不刻意,想要打開自己,又放不下防備的狀態(tài),應該和其他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些類似,只不過大家表現(xiàn)出來的樣子有些差異。有的人在不停地講話,生怕沉默的間隙泄漏了真相——原來大家并不是那么聊的來。有的人很少說話,但努力微笑傳達著善意。每個人都帶著面具,但每個人又都很真實。
氣溫越來越低,夏天的尾巴,到了傍晚已經(jīng)就有了初秋的感覺。我們是在初秋的涼意中告別,當時還沒意識到,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會與我從此陌路,包括埃里克,若不是再次遇到,也是一樣的結(jié)果。
過了差不多一個月,我在去參加一個讀書會的路上再次碰到他。讀書會是中文系高年級同學組織的,讀莊子,文本是文言文。我跟他簡單介紹了我要去參加的讀書會,問他要不要去,他沒有絲毫猶豫就決定要去。他是中文初學者,讀書會的內(nèi)容應該是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圍,但他默默坐在一旁,努力去理解的樣子,又讓我感同身受。那段時間我會去聽各種講座,有些內(nèi)容我完全聽不懂,我也是和他一樣,默默坐在邊上,努力去理解。只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和語言的進步,我們的熱情和努力都在慢慢減退,那時候的樣子真讓人懷念,笨拙但向上。
再后來,我加入了“語伴”活動,即兩個不同母語的人組隊,互相幫助對方提高語言。我和埃里克就變成了“語伴”。
索菲Soph
好奇心是人的本能,具有強大的驅(qū)動力。我們喜歡看小說,因為小說在某種程度上滿足了我們對迥然不同的其他生命個體的好奇。我完全理解這種好奇心,也愿意分享給你。你期待從這本小說里讀到什么?可以留言告訴我哦!說不定我就真的告訴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