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另一留著油發(fā)布帛披頭的漢子推著小山一般高的貨物朝著食堂后堂而去,衣著也是里外幾層,外衣乃琥珀色帶著濃重生肉的味道。他的聲音比較粗礦,朝著那手不抖卻也會看人的打菜人說“老蔡好啊?!?p> “老張來啦?!贝蛄寺曊泻?,搓著手,他看著那用皮遮蓋住的貨物,墊高了些鼻子好像用聞就能嗅出空氣中食物散發(fā)的氣味?!扒屐`山來回一趟進貨,這一天的光景又沒了?!崩蠌埍г箽w抱怨,卸貨還是麻溜的。
搞完了貨物,來到了那柜臺前,柜臺前的人正在書寫。他大大咧咧的,拍板在那書卷旁,震的磨好的石墨硯里的墨灑了少許出來。
皺著眉頭的人停止了書寫,手拿的筆尖微顫,但還算順峰沒有分叉開來而影響寫出的字跡,看的出他很生氣卻克制住了自己?!板X在旁邊,自己拿?!闭f完看都不看那人一眼,將寫過的筆在滴出未干的點墨上沾沾繼續(xù)寫來。
“咱就沒有那個命,老蔡你說是不是?!背靶α艘幌聲鴮懙臅?,銅錢的味道怎么會好聞,他數(shù)了一下,在臂上的破布擦拭去油去垢后放入了兜里?!罢鞂懩潜酒茣?,要能成第一遍就成了,寫一萬遍還是那么個東西,照貓畫虎,照圓畫蛋。你一開始就是錯的,怎么能對得上這天上的東西。還心心念念,整日沉淪,你看你,要不是入了這么個好差位,早特孖餓死了?!?p> “那可不,咱只是占了個地利,天不順應我也,人,也不從咱心,怎能承德了氣運?!笨粗菚糇?,他似乎沒少討論這些事情,和老張還擺上了碗水酒在那喝著邊譏諷著。
以于符的聽力都能聽到這大聲的說話。對面的多多充耳不聞,只是瞧著面前的食物,嘴里哈達流著,飯是給于符吃的,小師叔的飯,多多不能吃。他人小,卻也知理懂理,守候規(guī)矩。
“你想吃就吃啊”將另一盤未動過的肉推到多多面前,他抬起頭,滿面的星星閃閃?!澳切熓迥悴淮蛭摇睆男【褪潜贿@位小師叔給打大,也是陪伴著他最多對他最好的人,多多如今看見小師叔那是又愛又怕。
“吃吧?!币煌肟梢?,食得六分飽,而這個一路帶著自己跑的孩子可是也沒吃呢。
逗弄著手上的筷子,多多哐哧哐哧的停不下嘴,那文靜的書生專心致志默不作聲的寫著什么,以于符的性格,定不會去跟那兩位討論人情世故的搭搭茬。而兩人剛剛的對話,又讓于符對于這位書生所寫的東西而感到了好奇。
他足部輕移,走起來如貓兒抓地。離得近了,看見對方也不是在練字,卻又每寫一筆都是緩慢而又艱難。
定,乃之根本。
順,賦予流承。
描,述其真意。
形,而做謂誠。
一句一句,他寫的很慢,但字自己看的明白,對方也明白。一句一句,拼接在一起,看得出所以然,卻不知其所以然。又到一句接著一句,宛若天成,本該如此,不懂也懂,懂也不懂。
筆劃還在持續(xù),但兩個看著的人都不禁流下了汗滴。隱隱有特殊的能量在作祟。
“哈哈哈哈,你看,兩個廢物在一起研究呢?!崩蠌埿宰又卑浊乙膊患煽?,再加上水酒的催化,張口就來。
“呵呵,唉,人就是這樣??傆X得自己再堅持那么一分就好,殊不知,欲望是無底洞的。每想前進一分,離期望更是背道而馳?!苯K日乾乾,遙知古稀擅不得意者,無存。
“哈哈哈哈”酒酣,往往如此。
多多好像感應到了什么,停不下咀嚼卻還是斜眼偷看了柜臺那邊一眼,嗚嗚的發(fā)出來怪里怪氣的聲音。然后就不管這兩人的博弈,繼續(xù)大手一抓,牢記自己的使命,將剩下的食物給全部消滅掉。
“這里如此,如此?!庇诜粗鴮Ψ剿鶎?。筆劃所過,心里對照讀了出來。
對方無書對照,全靠自己默記勤書,一天天一遍遍,寫些什么心里早已明朗,但門檻依舊是摸不到。
當手開始顫抖,他書寫的速度開始加快,字跡也變得潦草了起來。
“如此,如此,豈非如此?!贝隧摴P墨剛填滿,下一頁又起頭開寫。此時的字跡,當?shù)糜靡回Q略微彎曲,如盤蛇一般來形容。
看到了這里,于符體內感覺到的能量逐漸從脖頸處開始下聚而匯集中府。頓時手足生力,生命能量活潑,煥發(fā)的神采讓手寫的人字跡從一字長蛇變?yōu)榱肆什荨?p> 他急了。
手抖的更加的不穩(wěn),每次書寫到后面他根本就寫不出來一整句,句在心里,言語卻難以表達,就好像有什么阻擋著自己,而這中府里通達,他壓抑著的地方一輕敞,由此轉為正道。
此書,有三卷。
一卷不多,三十來頁,共計九千八百來字。當最后一個字寫完,書生腳下之地已經形成了一圈黑漬。于符亦是如此,身下的汗已經染濕了土壤。
“呼”長舒一口氣,兩人如釋重負,就這樣倒坐在了地上。
“恭喜小師叔,恭喜舒伯伯?!倍喽嘣缫央x開自己的座位,處在身旁,在于符即將坐下之際,將長凳橫移在其殿后。
“恭喜個錘子?!庇诜么蛄讼露喽嗟哪X袋,這板凳還不如不來,他已經做好了預期摔在地上,身體物理跟得上,重心和心理可跟不上,那樣造成的傷害可是雙重打擊,可比直接沖擊造成的傷害還要來的大,說直白點,摔一下就是那么一下,錯了力那可不是簡單的外傷能夠輕松治好的。
遠處隔了三桌那兩人,雖然粗魯不羈,但也識字能背詩,聽到多多的話,老蔡手里的碗抬著懸空不動了。下巴張開的老大,不可思議的看著那柜臺后已經冒不得影的書生。
“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能悟出清靈一卷?!蓖乔屐`之人,他就算是打雜的也有一閱清靈門招牌心法一卷的資格。書生比他來的晚,自己早已試了不知道多少遍,那卷文章至今他還背記在心。
根本感應不到任何力的存在,早已是死了心,知道自己沒有那個命。而這書生不同,他也沒那命,不像外門弟子三日半月可以摸索出一股清靈卷法練出的元氣然后修煉成大乘。但年復一年,日復一日,上天憐見,終于開了天日以詔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