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心醒來時天已經(jīng)黑了,她躺在媽媽家的沙發(fā)上,那個女人已經(jīng)走了,想站起來穿外套,卻頭暈又跌回沙發(fā)里。叔叔聽到聲響過來?!敖裉靹e回去了,就在這兒住吧!”她眼眶一熱又站了起來,和叔叔道過謝堅持要離開。
媽媽站在客廳陰沉著臉一直沒說話,她聲音哽咽,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下來?!皨?,我沒做過錯事?!闭f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手機提示音響了,江禮的信息,說他今天要去外地,明天回來。她關(guān)了手機眼淚不停地流,想找個地方任眼淚流,卻發(fā)現(xiàn)這個住著800多萬人口的大城市,連她的容身之所都沒有。
在外面茫然地走到街邊的店鋪都關(guān)了,她還是回了江禮的公寓。打開箱子開始收拾東西,收拾好坐在露臺上發(fā)呆,直到天邊魚肚白,最后天大亮。她洗漱好準備去上班,到了單位第一件事就是遞交了辭呈,領(lǐng)導(dǎo)奇怪她才上班沒多久怎么就辭職了?
下班回到公寓,把箱子塞到柜子里。忙完這些江禮回來了,他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拿出一個首飾盒?!拔页霾羁吹竭@個給你買了一個,不貴的,你別拒絕,你那倔強的性子我都怕送你禮物了?!?p> 季心打開盒子,是一個吊墜,墜子是同心圈,兩個同心圈套在一起?!澳憬o我戴上吧!”
江禮沒想到她這么痛快地就接受了自己的禮物,心里雀躍起來,幫她戴上。她沒法平靜的面對他,找個借口說困了早早回房了。
第二天她去單位辦理離職手續(xù),今天那位畫家又來了,這次她給展館的工作人員帶了蛋糕,說感謝那天的記者會。季心看著像明星一樣的人親切地和他們聊天。
她穿了一件很顯身材的裙子,肩頭有流蘇垂下來,這條裙子在市面上絕對買不到,一定是高級定制的。她讓一旁的助理看看誰還沒拿到蛋糕,直到助理把一塊蛋糕塞在她手上,她才回過神兒。
回到公寓他還沒下班,辭別的話始終說不出口,可又不忍一句話都不說就離開。這時有人敲門,是檢查煤氣的工作人員?!懊簹獗kU到期了,30塊錢,說下房主名字我核對一下?!?p> 季心交了錢。“我不知道房主叫什么名字,這房子是租的?!?p> “那我先把單子開給你,你再拿著單子上的名字和房主核對,一般差不了,我負責這棟公寓好幾年了,這家從沒換過主人?!?p> 季心接下單子和工作人員說了再見就關(guān)上門,隨意掃了眼單子上的人名,像被定住了一樣,大腦一片空白。單子上寫著房主的名字是江禮。這是他的房子?原來他家里條件還真的挺好的,怪不得他媽媽會那么盛氣凌人。
他為什么不說這房子是他的?為什么一直隱瞞自己家里有錢的事實?她的心里更亂了,比江禮媽媽大吵大鬧時更亂了,突然覺得待在這100多平的大房子里很壓抑,讓她透不過氣。
拿了外套準備出門,江禮的信息發(fā)了過來?!拔铱斓郊伊?。”她進房間穿外套,卻慌亂連扣子都扣不上。來到樓下頭腦漸漸清晰,剛要出去就見他和一個女人站在公寓的大門口。
她下意識地躲了起來,發(fā)現(xiàn)自卑的她不敢去認識他的朋友。探出頭見那女人激動地拉著他的胳膊,這女人好眼熟,穿的裙子也眼熟,原來是她,那個海歸女畫家,她今天去館里送蛋糕就穿的這條裙子。
聯(lián)想到江禮的電腦桌面,她頭又開始疼了起來。路邊偶爾有車經(jīng)過,她聽不清他們說了什么,這時那女人激動地晃著江禮的胳膊,她喊出一句話,恰巧當時沒有車子經(jīng)過,她聽得清清楚楚。
很多年后她想,如果不是當初那句話,他們會是什么樣子?好幾年的時間,那句話像個魔咒常讓她在午夜驚醒。
季心腦中只有一個想法,要離開這里。上樓去拿箱子,昨天就收拾出兩個箱子,一大一小,看來大的是拿不了了,她拿起那只小箱子,逃一樣地離開了他的公寓。
從側(cè)門出去拖著箱子走了兩條街,她的大腦還是亂亂的,江禮和那女人有個孩子,這個消息讓她崩潰,就算他媽媽羞辱她時都沒有像現(xiàn)在一樣。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不安,準確地說是又不安又難過,很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待一會兒,可哪里都是人。她就這么拖著行李箱漫無目地走著,沒注意到旁邊一輛車一直在跟著她。
面前有人擋住了她的路,她往旁邊挪了挪,那人又過來擋住她,抬起頭發(fā)現(xiàn)是張恩懷。“你去哪兒?我叫你半天都沒反應(yīng)?”她定定地望著他,沒有回答,根本沒聽到他說什么,周圍什么聲音都沒有。
“你沒事吧?”
她回過神兒來已經(jīng)在張恩懷的車里了,他把車停到一處安靜的街道邊,副駕駛的椅背被他往后調(diào)節(jié),她靠在椅背上才發(fā)現(xiàn)自己很累,不知走了多久。
很感謝張恩懷沒在這個時候追問她為什么這么落魄,他下車了一會兒拿著一杯奶茶回來?!安欢颊f心情不好的時候喝點甜的就會變好了嗎?”她接過奶茶喝了一口,真的很甜。
季心不說話,張恩懷的話匣子卻打開了?!拔以?jīng)也像你一樣,拉著行李漫無目的在街上走,那時我剛休學去處理家里的爛攤子,法院把我家三套房產(chǎn)都拍賣了,我只來得及從里面拿出一些個人物品。
我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年的深秋,天氣轉(zhuǎn)涼,我只穿了一件半袖。當時感覺天都塌了,無處可去就去地鐵站里待著,我太累了,一覺醒來行李箱被偷了,那里面是我全部家當……”
季心勉強扯出一個微笑?!拔覄偛乓蚕肴サ罔F站來著。不過張先生比我慘多了,”
張懷恩轉(zhuǎn)過身很認真地看著她,那雙眼睛亮晶晶的?!凹拘模悴挥门浜蟿e人為難自己,就像現(xiàn)在,如果不想笑就不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