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無休無止,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流血、有流血的地方就有道不盡的愛恨情仇。
傳說有一種沒有腳的鳥,它的一生只能夠一直飛翔,飛累了就睡在風(fēng)中,這種鳥一輩子才會落地一次,那就是死亡來臨的時刻。
西北邊陲的深冬里,白雪已經(jīng)足夠白。這樣的天氣里沒有人會選擇趕路,除了無家可歸的江湖浪子,就是非??膳碌娜?。
雪不知多久沒有停過了,森林里有一間不大的客棧里。老板娘笑哈哈地向顧客抱怨著這死鬼天氣,時不時還暴一句粗口,引得所有人呵呵大笑,然后很自然地把剛溫好的酒換上桌,心里樂滋滋想道:“藏了三秋的酒在這個冬天應(yīng)該能賣完了?!敝劣跒楹伪韧沓6嗔四敲炊嗳?,她好像從未在意過,她關(guān)心的是如何把酒盡數(shù)賣了,這種事好像不是像她這種女人該想。風(fēng)雪愈下愈大,無數(shù)的雪花從門縫窗戶殘**飄進屋內(nèi)。窗戶邊上的一粗眉大漢一嘴把碗里的酒喝盡,斗大的手掌一拍桌子,厲聲和道:“老板娘,快把最好最烈的酒端上來,大爺少不了的好處”。
老板娘一聽,只見她立刻環(huán)抱著一個酒壇快步來到壯漢旁?!翱凸?,好酒量!這可是小店最烈的酒了”。那漢身著雖不顯富態(tài),但也大氣,深雅,獨具一格,一看必是江湖有頭有臉的人物。他怒喝道:“就你們這酒,也好意思說烈,要不是大爺有事,怎會到你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吃這馬尿”老板娘連連點頭,不出一語。那人卻仍不罷休說道:“這毛的天氣,怕是只有死人才愿意待在外頭”老板娘心里高興,只答到:“是是是?。?!大爺盡興才是”。
眾人喝著酒,懶然吃著下酒菜,聽著倆人的磨嘴,不置可否。這么冷的天,他們可是不愿多移一步的,只要一出門,保不準(zhǔn)凍成冰條子。然而,就在此時,門開了。門開了,自然就是有人來。眾人齊頭看向來人。雪地里的寒光驟亮,照進黑暗的門內(nèi),刺著眾人的瞳孔,他們低頭繼續(xù)喝酒。
來人約莫三十出頭,隨身只是套著一件藍色打底的薄白裳,雙手交錯叉在胸前,高大細挑的身板在雪風(fēng)中彎成一張硬弓。他緩慢地轉(zhuǎn)過身體,關(guān)上門,重回黑暗。他在屋內(nèi)隨便一掃,徑直來到柜臺前一少年的桌邊,笑問道:“小兄弟,可否一坐?!北娙寺牭絹砣苏f話,好奇得又回頭看了一眼。少年抬起頭,雙眉一挑。道:“我又沒拉著你,你想坐自然就能坐”。
來人微微一笑,自顧坐下。只道:“有理”。老板娘不用招呼抱著酒來到身旁?!按鬆?,喝杯酒暖暖身子”。說著在碗中倒了一碗,退了身體。那人端起碗,連喝三碗后嘴里終于冒出白氣,臉上稍微有了一絲血氣。他搓了搓手,叫道:“老板娘,上些好吃的來,再上兩壇酒,溫過的就不要,直接上酒窖里的就是”。老板娘出奇的沒有調(diào)侃兩句,那人又吃了一碗??吹綄γ娴纳倌牦@奇地看著自己,微收眉頭,微笑道:“不知少俠能否賞臉,同飲一杯可?”那少年平靜道:“陌生人的酒我不喝?!蹦侨诵Φ挠訁柡?,說道:“自古寶劍贈英雄,足下這把好劍,實在值得我敬你一碗?!鄙倌晡罩鴦Φ挠沂忠怀?,尚未說話。有人卻道?!叭愣瀑?,玉碗盛來琥珀光,直飲到梅梢月上,醉扶歸。寧大俠的酒可不是容易喝的,來來來,實在是要喝的”。一白裘翩翩少年,身著狐裘,手拿一玉碗,來到桌前,邊說邊就坐下。三人成鼎足而坐?!巴磔叞倮镂囱?,敬前輩一杯”。那少年先為那人斟滿,再把自己碗里的酒一飲而盡,好不痛快。那人道;“有酒喝,是肯定要喝的,哪怕是自己的酒,亦或是毒酒”。說玩舉起大碗,喉嚨一動一碗就喝完了?!肮?,寧大俠好酒量,家父鎖命金鉤關(guān)飛白問候前輩。”“原來是故人之子?!闭f完又自酌喝了一碗。百里未央兩眼始終盯著來人,不知在觀察什么。接著道?!翱上Ъ腋缚蓻]寧大俠這樣快樂”。說完,話鋒一轉(zhuǎn)怒道:“寧別歡,十年前的事你還記得么?”來人雙眼微濕,十年的事他死也不好忘,兄弟離心,新燭淚藏,一切都是自己的錯。晚事猶在昨天,銷人愁腸,他低頭答到:“是”。再喝一碗酒,好像所有的抱怨、委屈都在這碗酒中,就是就未淳,人以斷腸。北里未央看著他埋頭喝酒,知道他對那件事依舊不能釋懷,不然也不會十年間流落他鄉(xiāng),不回舊里。只是這樣一個人怎會和幕雨山莊莊主有交集,還讓幕雨山莊賞金十萬兩點名要他人頭,想必兩人之間有什么莫大的仇恨。昔日第一劍,想要取他性命得費些功夫。他提聲道:“幕雨山莊中,沈雪是不是死在你的劍下,你竟連新婚之妻都不放過,你這個殺人狂魔?!甭牭健旧蜓康拿?,寧別歡泣不成聲。那個人曾經(jīng)只屬于他,現(xiàn)在物是人非,千里孤墳,一人獨憔悴。在他記憶深出,有那么一個人恰值年紀(jì),與他不離不棄,他們相識于江湖,他們一眼定情,他們天生一對,他就是上天降下的天使。寧別歡單薄的身影在冷風(fēng)中顫抖不安,才三十多歲的耳后幾根白發(fā)在風(fēng)中凌亂。十年前,好友幕雨山莊少莊主葉舟辰在幕雨少莊設(shè)宴招待他,新婚之妻沈雪對他說葉舟辰要謀害他。兄弟情深義重,他斷然不信,毅然赴約。酒過千旬,興致正勃,葉舟辰不顧知己之誼乍然發(fā)難,數(shù)十江湖高手圍困寧別歡,展開殊死搏斗。葉舟辰眼看寧別歡酒酣后愈戰(zhàn)愈勇,數(shù)十高手幾乎死傷殆盡,不恥從背后偷襲,恰這時,沈雪趕來,用身軀為他擋住背后一劍。新婚之妻就這樣死在寧別歡眼前,他失魂成癡,數(shù)十年如鬼魅一樣活著。為怕沈雪一人孤獨,他把自身配劍葬在妻子墓中。支身流浪天涯,徘徊在大江南北,沙灘戈壁,只為遠離那傷心斷腸之地。十年眨眼即逝,相思與日漸增,好似濤濤江水綿綿不休。寧別歡一天天削弱,兩鬢青絲悄悄換了白發(fā)。今舊事被重提,心力交悴之際他終于不在逃避。數(shù)十年漂泊他鄉(xiāng)逃避、沉淀的思念,委屈,痛苦,孤獨淹沒了他的全部,無法自拔。他頭插在胸中,右手緊緊握著碗的邊緣,細長露骨的十指有如深陷其中,從手臂到整個身體像掙扎的死魚一樣顫抖。百里未央唇角一挑,好事以成。激動道:“當(dāng)年在幕雨山莊中,家父是不是同樣死在你手中?”寧別歡此時正是悲傷時刻,根本沒聽到他在說什么,更不會做任何回答。就算他說不是,又能怎樣呢。北里未央狂笑到:“寧別歡,受死吧,今日我是為父抱仇,也讓你嘗嘗死亡的痛苦?!睂巹e歡跟本沒聽見他說什么,仍舊低頭顫抖,掙扎,痛苦。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那間,北里未央取出背后的判官筆,跨步避開長凳,向著寧別歡的胸膛就直刺而去,鐵光閃動的筆鋒輕而易舉就貫穿整個胸膛,猩紅的筆尖紅紅的像嫁娶新娘時老先生寫的字,不過此時完全沒有任何一絲的喜慶。百里未央苦練家傳絕技奪命金鉤,為了美觀,把金鉤改成判官筆,不過鉤還是鉤,筆鋒亦是鉤。恰因?qū)巹e歡低頭顫抖的緣故,不經(jīng)意間避開了奪命一筆,然他的左肩卻沒有避開。身體上的創(chuàng)傷,他已然麻木,連死都不懼,又何懼哉。他混然不動。判官筆在百里未央手中輕輕一捻,向?qū)巹e歡眉心點去。心想:寧別歡還在低頭哭泣,有如大街上的死狗,怎么可能會咬人。不禁暗暗愉悅,激動,開心,滿足。下一秒他就將功成名就,聲譽響徹云霄,十年前的第一劍將死在他奪命金鉤之下。無論是誰都會激動?!芭尽?,聽著空中傳來的聲響,他不能不閃躲,因為他不是寧別歡,更不會不怕死。判官筆一滯,北里未央左手接過判官筆反捏朝空中刺去,酒碗應(yīng)聲而碎射向四方。人在最高興的時候被打擾往往會憤怒,而且是十分憤怒,但百里未央沒有憤怒,反而嘴里微開,明顯心情很好。只是他呆呆地站在空中,就像一個死人,不,他就是一個死人,因為一把鐵劍插在他的咽喉下,血水順著劍鋒流在桌上。嘀嗒,嘀嗒,在百里未央的笑意里撒歡。對面的少年把劍一收,百里未央倒在長凳上,像死在大街上的死狗。少年把長劍在百里未央的狐裘一擦,寒光一閃,已是入鞘?!柏M有此理,孤膽劍葉青前來賜教”。夾著聲音的空中,又有一劍如芙蓉出水般開向那少年?!芭尽?,來劍被彈開,來人卻到眼前。葉青的劍雖說被彈開,但余勢不減,手腕一轉(zhuǎn),又要出招。只是這時,寧別歡抬起了頭。他看著葉青,蒼白的臉上似有水光在閃。葉青后退一步,看著寧別歡道?!凹?guī)熓昵八涝谀挥晟角f之中,寧大俠可有話說”。不待寧別歡回答,葉青長交突然向跟前的少年斜撩而去,左腳卻出奇地再后退一步,身體斜向?qū)巹e歡,收劍,連人帶劍邁向?qū)巹e歡?!八ⅰ?,又是一劍。劍卻不是葉青的,卻是插在他咽喉中。同樣一帶,一擦,寒劍回鞘。寧別歡坐直身體,把碗里的酒盡數(shù)呑入腹中,那少年平靜地坐在他對面。老板娘雙手各抱一壇酒走了上來,把酒放在桌上,取下肩上的抹布擦去桌上的血跡,便離開。寧別歡伸手拿起一壇,湊到嘴邊,咯咯喝了幾嘴,然后小含一口,噴向左肩,用手一撮,便是處理創(chuàng)口了。這時,窗邊的大漢站了起來,笑道?!皩幚系?,還記得哥哥么?”然后走到千年和寧別歡的斜對面,三人成犄角而坐?!伴_山手燕南星,陪寧老弟干一壇”。說著就把另外的一壇酒湊到酒邊,咕嚕咕嚕喝了個精光。寧別歡看著他把一壇酒喝盡,然后說道。“想必哥哥也是來賜教小弟的了?!贝鬂h到也爽快,道:“老弟當(dāng)年神勇,血洗幕雨山莊數(shù)十江湖高手,今哥哥既然遇到,自然要替天行道”。寧別歡臉白得像雪竟然還能笑,不過這笑容怎么看都不會覺得溫暖,倒是像雷雨下的野花落寂、遲暮。抬起手中未曾放下的酒壇,又喝了幾大嘴。寧別歡瞬間一抽,酒水入了氣管,他低頭咳嗽,濺出滿地的血,彌漫在空中。大漢欲起身,身體剛到半空就一軟,向前趴在桌上,黑色的血從嘴角邊流下。死了。少年眉頭一鄒,顯然不明所以。寧別歡止住了咳,望向酒壇,說道?!氨驹撜埬愫纫槐?,只怕沒機會了”,說完抬起酒壇喝個不停。少年漆黑的眼瞳此時一眨,想了想,正色道?!叭绻粭l命一杯的話,那么你應(yīng)該是欠我三杯”。
寧別歡望向他,溫柔笑道:“沒錯,加上我最初敬你的那杯剛好是三杯”,隨即有搖了搖頭道:“只怕是喝不成了”那少年道:“既然是下毒,那么下毒之人自然能解毒”。原來寧別歡咳在地上的血跡也是黑色的。寧別歡笑到:“非也,非也,千手觀音是不會用毒的”。既然只有燕南星和寧別歡中了毒,那么下毒的就只有可能是兩個人,一個是那少年,另外一個是老板娘。少年著急答到:“也許他現(xiàn)在開始用毒了呢?”寧別歡看著少年一直在笑,然后說道:“是啊,也許千手觀音也開始用毒了,畢竟千手觀音也沒有一千只手,反而嫁給了勝半招龔半倫”。那少年反問道:“勝半招怎么又勝了半招了”。寧別歡答到:“自然是用毒嘍”。啪啪、啪啪,兩人從小店后臺拍著手掌出來,其中一人正是老板娘,他笑對兩人說道?!皩幋髠b果然見識非凡,我和老倌子在此隱居數(shù)年,卻仍被你看出來”。寧別歡笑回道:“不知我與兩位又有何恩怨仇恨?讓兩位早已經(jīng)隱居山林的江湖好手重出江湖?!崩习迥镎溃骸皩幋髠b高義,小女子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更無新恨舊恩”。頓了頓,老板娘接著道:“只是當(dāng)年寧大俠念兄弟手足之情,放幕雨山莊少莊主葉舟辰一命,今葉舟辰接掌幕雨山莊,賞金十萬兩,誓要你寧大俠人頭,小女子自然甚是心動。寧別歡心頭微悸,那可是昔日最好的兄弟啊。微聲道:“哈哈,區(qū)區(qū)十萬兩,就值得當(dāng)年聞名遐邇的千手觀音出山!”老板娘笑回:“十萬兩白銀的確不能讓我不顧聲明出手,要是十萬兩黃金呢?!睂巹e歡心里一沉,心里仿佛被深深插了一刀,再次舉起酒壇,一飲而盡。那種痛苦,沒有經(jīng)歷過又怎么能理解呢。在酒喝完的剎那,寧別歡手腳一軟,身體和酒壇自然下落,攤在地上,酒壇也摔作幾半。突然,寧別歡抬起頭,血絲密布的雙眼重新有了光芒。他定定的看著老板娘說道:“我與那少年萍水相逢,可否高抬貴手,饒他一命?”老板娘看了那少年一眼,尚在猶豫。但他身后的勝半招冷笑道:“江湖從來沒有聽說過,有誰中了勝半招下的毒還能完整無缺?!币苍S他沒注意,但老板娘知道,那少年一口酒都沒喝過,自然沒有中毒,而且他的劍很快,就像他的飛劍一樣快。寧別歡失望的低下頭,大口的呼吸著,胸膛隨著他的氣息高低起伏,像一個無藥可治,瀕臨死亡的老人。突然,他隨手拿起身體前的酒壇碎片,猛然站起。碎片在他手中又碎做四五快,氣勢洶洶的向著兩人拋去,并空高聲喝道:“那吃我一招,看看!”昔日天下第一劍沒人會小瞧,哪怕他中了毒,哪怕他心已死。老板娘遙身一閃,避開毫無規(guī)律的暗器,待看清那幾塊碎壇子時,雙眼圓鼓鼓的瞪著,十分恐懼??謶肿匀徊皇且驗槟菐讐K碎壇片,而是因為他喉嚨上的那把劍,還有那個人。在寧別歡拋出碎壇片時,少年長劍在電光中出鞘,劍光在空氣中拉成一條直線。寧別歡他沒有暗器,一開始就是為了吸引注意。他不想那少年死,哪怕他完全不知道那少年的名字,但他不想他死,那么他就必須做些什么。所以他用所有的精神拋出了那幾塊碎壇片,哪怕他知道那幾塊碎壇片跟本是連路邊的惡狗的打不死,但他還是要出手,因為他叫寧別歡,因為那把劍?!灸ァ?,只屬于傳說的一把劍,它的歷代劍主都是天下第一快劍,那么那少年也是快劍,因為那劍劍名叫墨攻。少年手向外一帶,血噴了出來,然后劍對準(zhǔn)了龔半倫。龔半倫連忙跪下,拿出幾個玉罐。刷。少年認(rèn)真把劍在他身上擦盡血液,回鞘。彎腰拿過玉罐,倒出幾顆藥丸,塞進寧別歡的嘴里。寧別歡嘴一咧,微笑說道?!皠芎茫艘埠芎?。”少年平靜答到:“現(xiàn)在是五碗了。”寧別歡笑得更歡。“你沒中毒,又怎么會喝酒?!鄙倌甏鸬剑骸安粫梢詫W(xué)啊,喝酒是因為酒好喝嗎,有值得喝的人才是喝酒的理由”。寧別歡笑個不停,世界上會有這么有趣的人。他道?!坝欣恚欣?,只是不知少俠姓甚名誰?”“我叫小墨。”寧別歡不在笑了。他叫小墨,無名無性。然后他再問:“你要去中原?”小墨答到:“我要為父正名!”寧別歡低頭不語,十年前的自己就像他現(xiàn)在一樣,有足夠堅定的理由去做任何事,而現(xiàn)在的自己連活下去的理由都沒有。小墨道:“我要走了,你欠我五杯酒,以后肯定能喝上,要是你在江湖上聽到一個用快劍的高手,那就是我了,倒時我請你喝。”寧別歡望著他青澀的臉上的那種期盼向往,不經(jīng)緬懷著過去,同他一樣開心,只是那屬于過去。陽光下,寧別歡看著小墨的背影久久無言。那兒,已經(jīng)不屬于他;那兒,只是斷腸;那兒,永遠回不去。那兒,叫江湖。他轉(zhuǎn)身,像沒有根的浮萍一樣,四出游蕩,無休無止,沒有盡頭,沒有希望。江湖,舊人未老,新人不斷。江湖,無休無止,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流血、有流血的地方就有道不盡的愛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