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天天轉(zhuǎn)暖,國府開始組織奴隸們春耕。
穿著單衣的水老漢擦了擦鼻涕,抱著膀子哆哆嗦嗦地朝茅草屋里喊:“老劉,上工啦!”
低矮的茅草房里沒人應(yīng)聲,水老漢心里打了個突,平常的奴隸人家缺衣少糧,冬天的時候都不敢外出。
自從開始貓冬之后,他就沒出過門,也不知道老劉家的情況。
一冬過后,全家人都凍死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水老漢又喊了一聲:“老劉!”
這時候從旁邊一間農(nóng)舍,走出來一個老婦人:“別喊了,老劉搬家了?!?p> 水老漢一愣:“搬家?”
別說搬家,奴隸連出村的權(quán)利都沒有。
老婦人道:“哎,老劉好福氣啊,兒子打仗立了功,全家變成了國人,據(jù)說還分人五畝地呢!
“老劉的兒子是個有出息的,據(jù)說從國府討了塊宅基地,十幾個壯小伙子,用了三天功夫,就起了座新房!”
水老漢聽得目瞪口呆,老劉的兒子去參軍他是知道的,當(dāng)時他還說老劉這是讓孩子去送死。
后來打了勝仗他也聽說了,但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國府會給一個奴隸發(fā)獎賞。
他喃喃道:“這是得立了多大的功勞啊!”
說完,水老漢嘆了口氣,慢悠悠離開了老友的家,去田野報道。
剛到田野里,水老漢就看到有個穿著貴族服飾的年輕人,已經(jīng)站在奴隸們面前,在等著奴隸們集合。
水老漢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每年都是這樣,春耕時會有貴族子弟做宣講,宣講的東西也無外乎是一些春耕的技巧之類。
一般這些沒種過地的貴族子弟,講的都是些老掉牙的東西,要真聽了他們的話,非得餓死不可。
那名貴族子弟景超一直在數(shù)人數(shù),等他見附近一片奴隸都到了后,便高聲喊道:“君上有令,今年的公田,將以十畝為單位,分成三千多小片,讓奴隸以戶為單位耕作!
“這十畝地里的收成,有七成入國府,其余三成將分給耕作這十畝田的三戶奴隸!”
人群中的水老漢張了張嘴,沒太聽明白今年春耕的新規(guī)矩。
不過一般國府有新規(guī)矩,這一年肯定會被攪得人心惶惶,收成一般都好不到哪里。
景超見奴隸們沒太聽明白,便隨便點(diǎn)了三戶奴隸,把他們領(lǐng)到早就測量好的田地里,然后高聲道:“你們?nèi)龖艚衲旮N這十畝田!界石已經(jīng)給你們埋好,不要越界!”
“今天頭一茬莊稼就要種黑果,等收獲的時候,國府會拿走七成收成,剩余的三成將由你們自行分配?!?p> 那三戶奴隸立即歡呼起來,公田都是良田,即便只能分到三成收成,也肯定比私田里的收成多。
三戶奴隸家的十來個壯勞力,二話不說,抄起耒耜就去翻地。
景超見其他奴隸都只是投去羨慕的目光,他就知道大多數(shù)奴隸還沒有完全聽懂。
想到君上曾經(jīng)提醒他們,奴隸的理解能力很慢,要一遍一遍的去告訴他們,直到他們完全理解為止。
景超現(xiàn)在深覺君上有先見之明,當(dāng)下也不氣餒,扯著嗓子喊道:“每一戶都會分到土地!你們?nèi)龖?,耕作這十畝!
“規(guī)矩是一樣的,收成國府要七成,你們可以留下三成。
“你們?nèi)龖簟?p> 水老漢得知自己家跟其他兩戶也分到十畝土地后,簡直不敢相信。
他看著田野里熱火朝天的勞動場面,突然回想起了去年農(nóng)耕的時候。那時候貴人們手持皮鞭在田野里監(jiān)督,也沒見大家這么有干勁。
隨即水老漢又怕國府到時候賴賬,說是收去七成,到時候全部收去他們也只能干瞪眼。
“老水!老水!”
水老漢尋聲望去,見是好友老劉:“老劉,你怎么來了?”
老劉一邊往這邊跑,一邊道:“我聽兒子說,君上又要征兵了,趕快讓你兒子去參軍,殺敵真的能成為國人!”
水老漢頓時眼淚汪汪:“國府這會說話算數(shù)了?”
……
于此同時,殷睿正帶著熊偉等人試驗(yàn)銅犁。
他現(xiàn)在總算是明白,在他那個世界的古人們,為什么不用銅做犁了。
銅犁做的太薄的話,磨損太快,而且容易變形。做的太厚又太重,牛拉起來費(fèi)勁。
此時殷睿真想快點(diǎn)開疆?dāng)U土,然后找個鐵礦,讓這個世界盡快進(jìn)入鐵器時代。
雖然銅犁磨損嚴(yán)重,殷睿手里也沒有多少銅,但他還是忍痛用了四百斤銅,打造了十幾把銅犁。
即便銅犁需要時常修補(bǔ),即便銅犁容易變形,但用銅犁翻地,也比人工翻地快了數(shù)倍。
銅可以想辦法再搞,耕種卻要盡快節(jié)省人力,只有生產(chǎn)力提高了,才能產(chǎn)生一定的空閑人口,供他建立新軍。
殷睿又交代熊偉:“要組織人手大力養(yǎng)牛,爭取明年就能有一百頭牛。
“同時立法規(guī)定,除非是牛年齡太大,或者出現(xiàn)了殘廢,否則不能殺牛?!?p> 對熊偉等人來說,牛只是提供肉食的一種動物,整個國都周邊,一共才找到了二十幾頭。
熊偉見識了牛拉犁后,立即就明白了牛的重要性,準(zhǔn)備回城后就開始進(jìn)行這方面的工作。
接著,殷睿便在田野里信步閑游,看一看干勁十足的奴隸們,或者在遠(yuǎn)處聽一聽效命與國府的年輕貴族們,沙啞著嗓子在向奴隸們解說新政策。
他站在田頭,第一次有了作為人君的欣喜。
之前他還以為,做國君最高興的是打勝仗,看著自己的疆域越拉越大。
現(xiàn)在他突然覺得,能讓這些人飽飯,有地種,是一件如此令人歡欣雀躍的事。
可是夏國不管是內(nèi)部還是外部的敵人太多了,在這個亂世,不是光吃飽飯就能行的。
想到這里,殷睿的表情越來越陰霾,他問熊偉:“在南部的越軍還沒動靜?”
熊偉回答道:“我們派出的斥候,打聽到越軍在大半個月之前,確實(shí)做了集結(jié)。
“可是越軍集結(jié)后去了哪里,卻沒能打聽到。
“不管他們?nèi)チ四睦?,春耕的時候,沒人敢打仗?!?p> 春耕是全天下的大事,任何事都得給春耕讓道。
殷睿一邊慢慢往前走,一邊道:“你說,越國這么強(qiáng),為什么不一鼓作氣滅掉夏國?反而把主力都放在灤河以南?”
熊偉考慮了一下才道:“去年夏天的時候,聽收囊果的商人說,越國公年邁,大公子和三公子不大和睦,可能會有一番儲君之爭?!?p> “那我們得快快變強(qiáng)!”殷睿嘆了口氣:“如果商人所言不虛,一旦越國穩(wěn)定下來,夏國將會有滅頂之災(zāi)。”
他看著一望無際的原野又道:“我們的消息太過閉塞了,得想辦法拓展獲取消息的渠道?!?p> 說到這里,他看了看身后的熊偉,接著搖了搖頭。
很快黃汕、熊央等人一個個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這些人讓他們做統(tǒng)籌之類的工作還行。
但是都沒有大才,沒辦法勝任諜報的工作。
接著殷睿想到了系統(tǒng)中,【國才搜索】那項(xiàng)功能。
他雖然有兩世記憶,擁有著超前的意識,但他的心力畢竟有限。一個國家只靠他一個人,發(fā)展的前景必定有限。
殷睿長舒了口氣,攢一攢貢獻(xiàn)點(diǎn),來一次國才搜索才是最急迫的事項(xiàng)。
至于【實(shí)況地圖】,到是可以先往后放一放,畢竟真正掌握在他手里的國土有限,想看什么騎著馬去看就是了,沒必要看“現(xiàn)場直播”。
在田野里轉(zhuǎn)悠了小半天,下午的時候殷睿才回到城里。
剛回國府,劉湛就來匯報:“君上,太宰、太祝等人在正殿侯了大半天了,說是有要事相商?!?p> 殷睿笑了笑,這些老爺子的“要事”,他用屁股都能想到。
不過此時還是要以春耕為重,先穩(wěn)住這幾個老爺子再說。
于是殷睿喝了口水,就到去了正殿。
在大半個月之前,殷睿剛剛擊退蔡軍的時候,這些老爺子惶恐萬分,一直待在家里不敢出門。
后來見國君并沒有派人捉拿他們,連斥責(zé)都沒有斥責(zé),他們這才放下心來。
可是當(dāng)他們聽說國君改了春耕的規(guī)矩,關(guān)鍵是國君都用少年子弟監(jiān)管農(nóng)耕,不讓他們插手。
被國君重用的少年子弟,又是他們平時不待見的,這讓他們那顆沒落地的心又懸了起來。
殷睿進(jìn)了正殿后,他們趕緊起身行禮。
殷睿坐下后,他們也不敢落座。
而殷睿也沒有讓他們坐下的意思:“寡人聽說,你們有要事相商?”
“君上!”黃盛突然跪倒在地:“君上??!國府那么好的地,春耕怎么能種黑果呀!”
景彥也道:“是啊君上,如今我國只靠囊果支撐經(jīng)濟(jì),今年要是沒有囊果,我們就沒辦法從商人那里換到食鹽、青銅??!”
熊增則道:“沒有食鹽一年半載到是還能支撐,但是沒有青銅,君上想擴(kuò)軍,想要振興夏國,那是萬萬不能夠的!”
殷睿淡淡道:“寡人擴(kuò)軍的事就不用你們操心了,食鹽寡人也能想辦法解決。你們種囊果了么?”
熊增道:“種……種了?!?p> “那就好辦了,”殷睿笑道:“只要你們能換到食鹽之類的物資就好,寡人自己地里的事,自己能支應(yīng)過來?!?p> 熊增還要再進(jìn)言,殷睿卻擺了擺手道:“今天是春耕第一天,連寡人都在田野里待了大半天,你們立即回領(lǐng)地督促春耕!”
景彥跟熊增對望了一眼,似乎在用眼神說:旁敲側(cè)擊這招不管用啊,君上根本不想解釋他的新規(guī)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