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活人少魂,如白骨行肉
“何事?”
憐紅裳攤開手上鈴鐺:“我這鎮(zhèn)魂鈴平日里絕不會發(fā)出聲響,今日遇你,卻發(fā)出異常聲響,如果你不是妖邪,那就只有另外一種可能?!?p> 陳子安看了看憐紅裳手上的鈴鐺,回想那鈴鐺襲耳時的不適之感,當下虛心求教:“我觀姑娘是有大本事的人,希望能解惑?!?p> 憐紅裳嘴角微喜,臉笑不露,眼睛明亮如水:“你果真覺得我有本事?”
“自然,姑娘殺雞的本事,的確很高?!?p> “原來你是譏諷我,也好,我便說幾句,當知我的本事,我觀你氣血雖旺,然而雙目間有暗星深垂,也就是說你的三魂七魄,少了兩魂?!?p> 三魂七魄之說,陳子安自是知道一些皮毛,回想那一夜自己魂魄離身,甚是奇特,追問道:“不知我少了哪兩魂?”
憐紅裳手撫刀柄,倚靠在一顆冬竹上,一臉嚴肅的道:“人有三魂:一曰胎光,二曰爽靈,三曰幽精,又有佛學謂之:天魂,地魂,命魂,天魂地魂屬陰陽,不假于身,游方與身體所在的天地周圍,與天地陰陽之炁相合,人若入睡,方能三魂歸體,命魂則常伴其身,與七魄勾連,息息相關(guān),然而,你天魂地魂盡失,無陰無陽,卻詭異的活著,形似活尸,奇不奇怪?”
陳子安被憐紅裳說得心里慌亂,故作鎮(zhèn)定道:“姑娘不要嚇我,我聽說人若病,則七魄有恙,可以湯石治之,人若死,則魄先散,后魂離,既然我七魄皆在,又怎會少了兩魂?”
憐紅裳愣了一下,抱手在懷:“具體怎么回事,我怎么知道,我這鎮(zhèn)魂鈴平日里絕對不會響,總之,我聽門內(nèi)高人說過,人若失一魂,絕不長久,失兩魂,則若死人活骨,一不能升羽化,二不能下幽冥,三不能得蓮生,陰陽皆遁,許是你遇見了怪事,沾染了不潔之物也不一定。”
陳子安坦然道:“這些日子,的確遇見了一些怪事?!?p> 憐紅裳話語一轉(zhuǎn):“聽說你幫車順昌殺了一名邪修?”
“憐姑娘知道這事?”
“我本就是來調(diào)查這事的,可惜后來遇見一樁煩心事,給耽誤了,我給你說,這個案子,可沒算完。”
憐紅裳雙手抱懷,一副后悔之狀。
陳子安拱手道:“憐姑娘,仙來居環(huán)境優(yōu)雅,給你打個八折?特別適合你這樣漂亮又沒有銀兩的姑娘?!?p> 憐紅裳面色一紅:“沒錢又怎么樣?我可是大康國的仙吏,你記賬,找你們縣令要去,他敢不給?”
陳子安松了一口氣:“那我就放心了,姑娘,回吧?我們慢慢談?!?p> “和你沒什么好聊的,我還有正事要辦?!睉z紅裳走幾步,忽然回頭:“我沒解禁錮,你怎能動?你師從何派?”
陳子安一本正經(jīng):“小生一介書生?!?p> “秀才?”
“正是?!?p> “不對吧,你一個書生,怎能奪我法器?”
陳子安一臉悵然:“都是我店里的那三個老家伙,逼迫我學點本身傍身,我也是無法?!?p> “哼,怪不得他們看起來一個比一個怪瓜裂棗,果真不是東西?!?p> “憐姑娘說的是,我要去縣城,載姑娘一程?”
“你載我?”憐紅裳指了指馬。
陳子安認真的點頭。
“駕!”
下一秒,憐紅裳飛身上馬。
縱馳遠去。
“想得美?!?p> 聽馬蹄聲急促促遠去,陳子安大聲道:“姑娘到了縣里,將馬喂了,它自會回來!”
不見應(yīng)答。
陳子安一路走向縣城:“這都什么事?”
……
到了縣城,陳子安先去了一趟墨老板家,出來時,感到腹中饑餓,于是就在墨老板店鋪不遠處的一方面攤坐下,尋一不穿冬堂風的靠墻邊坐下,往桌子上丟了三個銅子:“老板,餓得很,蔥多點,油多點,面條要更多一點。”
煮面的大叔數(shù)了數(shù)銅板。
看一眼陳子安:“要不來兩碗?”
陳子安認真的想了一下,點頭。
“行!”
煮面的大叔把手伸來。
陳子安探了探腰包。
不妙。
出來得急。
無錢傍身。
再摸了摸袖口。
有三枚銅錢。
不過這三枚銅錢,是長青道長所留。
還是不要輕易使用了。
“大叔,還是來一碗吧?!?p> 陳子安盤了盤三枚銅錢,等面條的時間無聊,索性將銅錢拋著玩。
天圓地方。
正陽背陰。
第一次。
三陰。
第二次。
三陰。
第三次。
三陰。
陳子安哂然:心道:“幸虧我不學道士卜卦,若依卦象而言,則三方之卦,乃是坤下九坤,黃沙犯歲,巽離震移,喪熵之兆,就是不知道應(yīng)在何方?”
這時,一碗熱湯面終于端上來,陳子安吃得囫圇,一口氣把湯喝了,暖自腳起,方覺得人生美妙不過如此。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該去找墨老板送貨,順便噌個馬車。
然而剛到墨老板門口,卻見墨老板的門口,此時一片慟哭之聲不絕于耳,有幾名官差維持秩序,勿讓觀看之人離得太近。
陳子安走近打聽,一開始也問不出什么來,幸得其中一名官差,那一夜與陳子安有面緣,陳子安才知原由:原來那日為學臺方景山守棺的學子,近日個個染了惡疾,其中幾名秀才,不治身亡,家人悲傷,在縣衙鬧事,車順昌親自出面體恤民情,出了安撫銀兩,還給定了幾口棺材。
然而墨老板近日不知怎的,說好按時打造的棺材,卻出了點問題。
于是幾戶情緒激蕩的人家,就把這股喪悲之情轉(zhuǎn)嫁到墨老板店錢,麻衣裹尸,現(xiàn)場凄凄慘慘一片。
陳子安暗道晦氣。
準備改天再來。
誰知剛走沒幾步,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卻是墨老板的管家:“子安兄弟,借一步說話?!?p> 陳子安搖頭:“沒有?!?p> 管家:“嗯?”
陳子安干笑道:“管家莫不是又要借木匠,不瞞你說,我那客棧生意相當凄慘,想來楊七里也不愿意再接這個活了?!?p> “公子誤會了?!惫芗翌~頭有汗水,他小心翼翼看了看周圍:“聽說公子那夜幫縣老爺鎮(zhèn)了邪修,所以想請公子幫個忙,值守一夜,必有厚報。”
說完,已是一錠銀子塞來。
陳子安拒絕道:“我其實不缺這個,你們這死人生意,我摻和什么?”
“主要是打造棺材的那幾個木匠太過膽小,才導致了眼下這個局面,公子只需于天黑后,給幾個木匠漲點膽子即可,我們東家已備了一桌子好菜好酒,還在花巷里請了個彈唱的姑娘,公子一定不會拒絕,對么?剛才我看見你在那邊吃面了……公子先把這銀子拿去花?!惫芗矣踩算y子給陳子安。
陳子安掂了掂。
哦豁。
十兩!
墨老板這棺材生意,做的越發(fā)大了。
嗯。
沒法拒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