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牛皮襖和相互之間的體溫,三個人的夜晚稍微好過一點,雖然依然很冷,但心里是暖和的。
通過一晚上的考慮,徐一鳴決定首先尋找一些食物和水,他相信被風沙吹散了那么多物資,總能找到一些。等找到食物和水再尋找那些當兵的行跡,一路追蹤過去。
風沙過后的大沙漠空氣十分清透,放眼遠眺,舉目千里。他首先爬上一座大的沙丘環(huán)顧四望,沒有發(fā)現(xiàn)人的蹤跡,這讓他放下心來。然后根據(jù)自己判斷風暴的方向和感覺,帶著蘭香母子一路尋去。
風沙讓一切都埋于黃沙,靠眼睛是根本不可能發(fā)現(xiàn)任何東西的,只有靠腳底下的感覺去找。三個人根據(jù)徐一鳴的安排,分開一段距離,盡量在背風面和低洼處依靠雙腳探測著。每個人都餓著肚子,忍著強烈的口渴搜尋著,饑渴感很快拖累了身體,但他們心中是歡愉的,誰也不會因此而停止腳步,誰都希望能首先找到東西為大家分憂解困。
努力總是會有回報的,小五月在經過一處沙窩的時候,腳下被拌了一下,用手刨了刨沙子,發(fā)現(xiàn)一個袋子,不知道里面裝的是啥,自己弄不出來,就扯起嗓子喊了起來。徐一鳴和蘭香馬上趕了過去,把袋子挖了出來,發(fā)現(xiàn)是一口袋的干糧,夠他們三人吃幾天的。這個發(fā)現(xiàn)讓他們很高興,直夸小五月運氣好,好樣的!
小五月受到了夸獎,以自己能為大家做點貢獻為感到自豪。但他實在太餓了,忍不住將小手伸進去拿干糧吃,徐一鳴馬上阻止道:“好五月,乖五月,現(xiàn)在還不能吃,咱們沒有水,這樣吃下去,你還會像昨天那樣脫水昏迷的?!毙∥逶掠悬c不理解為什么有東西還要餓著肚子,但他還是懂事地點了點頭,但眼睛仍然不住的掃向干糧袋。徐一鳴心疼地摸摸小五月的頭,讓他休息一會,他和阿媽繼續(xù)找水,等找到水后讓他好好吃個夠。小五月不愿休息,倔強地跟著他們繼續(xù)搜尋,這讓徐一鳴大為感動。
好運氣似乎會傳染,又經過漫長而艱難的搜尋后,徐一鳴終于找到了一個被灑掉了一大半的水囊。三個人干糧就水,一頓飽餐后,雖然這點水也喝完了,但是恢復了體力,身體重新充滿了能量,精神煥發(fā)。在徐一鳴的提議下再接再厲,又陸續(xù)找到了不少東西,包括一些生火的材料、幾塊干肉、幾件炊具等,將這些東西全部收集起來,在這荒涼的沙漠,每一點物資都是一份活下去的保證。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水,沒有水,其他東西再多也沒用。三個人整整搜尋了一整天,陸續(xù)找到幾個水壺、水囊,但大多是空的,水被灑掉了。直到找到一個深埋在沙中的完整密封水桶,才讓他們的努力沒有白費。三個人大喜過望,徐一鳴終于可以松一口氣,小五月歡欣雀躍,感覺這水比蜜還甜,蘭香口誦六字真言,不住的感謝老天爺。
當晚,仨人終于可以吃一頓熱乎飯了,徐一鳴自進沙漠以來就沒吃過一頓好飯,而蘭香和小五月已經很長時間沒吃過正經的食物了。他們烤著火,吃著美味的食物,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對他們來說,這就是幸福生活的樣子,一家人,一堆火,一頓飯,沒人打擾,沒有煩憂,只是少了一座房、一張床而已,但他們已經很知足了,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一切都會有的,一切都會變得越來越好。
度過一個溫馨的夜晚后,既定計劃還得要實施。水桶太大帶不走,只有將找到的水囊、水壺全部裝滿帶走。徐一鳴聽李文俢說過沙漠七天時間就能穿過,而沙暴來臨之前他們已經走了兩天,現(xiàn)在最多應該還剩下五天的時間,如果省著點用的話,勉強也夠,就不過多盤桓,三個人飽飲一頓后就出發(fā)了。
徐一鳴知道那些當兵的目的地是在西邊,根據(jù)太陽的方位,他帶領著蘭香母子一路西去。天氣很平靜,沙漠也像睡著了一樣,沙暴重塑了她的容顏,此刻她靜靜地端詳著自己的新顏新貌,哪里顧得上為這些旅人制造麻煩。
枯燥的旅途因小五月而變得有趣,小孩子的天真和單純讓兩個大人不至于沉悶無趣,他總是有疑問,總是有話題,總是有奇思妙想。而徐一鳴和蘭香兩個人心中愛情的火花一直燃燒著,偷偷摸摸背著小五月搞點戀愛中的小動作也是增加了許多的情趣。一路雖艱難,但有彼此的扶持和關心,自是不覺得苦。
這日,徐一鳴在路過一處沙丘時發(fā)現(xiàn)在背風面的一個沙窩中若隱若現(xiàn)的露出一個和周邊黃沙不一樣的東西,他以為又是什么物資被風卷到這里了,想著有可能用得著,就去一探究竟。來到跟前,發(fā)現(xiàn)是一塊類似衣服、被褥之類的東西在沙子里,并未被完全掩蓋,所以才能被他發(fā)現(xiàn)。
他用手扒開沙子,剛扒了幾下就覺得不對勁,心頭一緊,一種異樣的感覺涌了上來。是人???他連忙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果然是人。等他完全刨出后發(fā)現(xiàn),那是一個原來和他們一起的民工,已經死去多時了,脫水嚴重,肌肉萎縮,四肢僵硬如柴,身邊沒有任何東西。
徐一鳴悲痛不已,這是他逝去的第二個同伴,那個被流沙陷坑吞沒的才旦剛剛被淡忘,這么快又有一個同伴死在了這場沙暴中,盡管這個人的死和自己沒有任何關系,自己也用不著像對才旦那樣負疚自責,但終歸是和自己朝夕相處過的伙伴,而且是一個地地道道、老實巴交的牧民,怎能不讓人傷悲,怎能不讓人遺憾,怎能不讓人惋惜。
沙漠真是變幻莫測,冷酷無情。徐一鳴不知道這個同伴是怎么在這里死掉的,他被風沙撇下的地方距離這里不知有多遠?自己和蘭香母子重新出發(fā)后又走了好長時間了,怎么會在這么遠的地方發(fā)現(xiàn)他的尸體呢?他是怎么到的這里?是旋風把他卷了過來,還是自己走散到此?是饑渴失溫而死,還是風沙掩埋至死?這一切疑問困擾著他,但似乎永遠找不到答案了。
他隨即想到,這肯定不是死在這場大沙暴中的唯一的人,自己何其的幸運,不但沒死,而且還遇到了蘭香母子,遇到的也是及時,不然乖巧可愛的小五月可能已經……,他不敢想下去。現(xiàn)在其他人不知所蹤,不知道有幾個人能活著走出這片沙海,也不知道那些不適應沙漠環(huán)境的馬匹跑散到哪里去了,但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和自己心愛的人還活著,在這場運氣和勇氣的考驗中,自己一定要堅持下去,而且要取得最終的勝利,不為自己,也為自己心愛的人。
在蘭香的勸說之下,他收拾了心情,不忍死去的同伴曝尸荒漠,將其重新埋葬好后繼續(xù)上路。小五月看到死人后驚嚇過度,不再制造話題和歡樂,三個人默默行走在荒涼的大漠上,剛才的那幕歷歷在目,久久難以忘懷。
大沙漠依然荒涼和死寂,在大漠中行走能容易迷路,徐一鳴根據(jù)太陽所指示的方位一路向西而去,雖然大致方向沒錯,但徐一鳴總是擔心走錯路,走冤枉路,一旦走錯,一來所帶的水能否支撐的住是個問題,二來能否順利到達目的地才是計劃成敗的關鍵。所以一路以來他仔細搜尋著一些蛛絲馬跡,希望能找到正確的路線,以便自己三人早日從沙漠脫困。
風沙將一切人類的足跡掩蓋的無影無蹤,要想在沙漠這頭怪獸的大嘴里找到人類的線索,可以想見有多困難。他們重新出發(fā)后的頭兩天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徐一鳴發(fā)現(xiàn)有一個小沙丘看起來和周圍的不太一樣,其他沙丘不是饅頭狀就是波浪狀,唯有這個小沙丘形狀不太規(guī)則,有棱有角,這在沙漠的自然環(huán)境中是不能想象的,而且它中間有坑有洼,不同于別的沙丘,顯然不是風力所為,極有可能是人工干擾的結果。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徐一鳴大喜過望,仔細研究之下,他覺得這是一個類似于標記一樣的形狀,近處看不出來,在登高遠觀之下,感覺這個東西似曾相識,絞盡腦汁苦思冥想之后,覺得這形狀和那些當兵的指路標記有點相似。在從都蘭出來到鹽湖的這段路程當中,自己曾發(fā)現(xiàn)了當兵的這個秘密,雖然當時感覺沒有什么太大用處,現(xiàn)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結合自己掌握的方法解讀這個沙丘標記后,發(fā)現(xiàn)三人的前進方向和標記指示的方位不太一致,自己這方正朝著正西的方向而去,而這個標記指示的方位偏向西南,這讓他長吁一口氣,驚出一身冷汗,幸虧發(fā)現(xiàn)了這個標記,要不然后果不敢設想,錯過最佳路線意味著什么徐一鳴心里比誰都清楚。
同時讓徐一鳴感觸良多的是,在這片荒僻孤寂的茫茫沙海,不只有他們三個人在艱難跋涉,這場大沙暴盡管可怕,但并沒有將一切完全吞噬,至少這個標記證明有一些當兵的還活著,并繼續(xù)他們的使命。上天是公平的,自己這三個人能在沙暴下僥幸存活下來,那么其他人也能,盡管也有像那個死去的民工一樣不幸的人。
在得到正確的方位指示后,徐一鳴信心倍增,蘭香和小五月也很高興,一路朝著一個接一個的標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