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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牌

第十一章 心有妖

詭牌 彩色蝸牛 5228 2020-07-21 20:00:00

  這只蝤鵚化作紫色閃電在學(xué)堂外的樹林間穿梭,速度之快不可用肉眼察覺。

  “修煉了幾年,以為修為達到,便出來為禍人間,小家伙,你還是太年輕了哦。”

  梁雨飛的聲音在樹林中傳開了,而就在那蝤鵚化作的紫色閃電旁,突然又多出了一條棕色閃電。

  作為一個以速度為名的上古異獸,這只蝤鵚對自己的身法有著絕對的自信,尤其是這些日打探了榮山諸位老師學(xué)生的實力后,更是肆無忌憚的橫行在學(xué)校的夜空中。

  “再快些,你的速度還是太慢了,若是遇到那些家伙復(fù)蘇,你恐怕連尸骨都留不下?!?p>  梁雨飛與蝤鵚呈平行線競速,不僅沒有絲毫吃力,反而不時還會調(diào)侃后者幾句。

  而梁雨飛對這蝤鵚說的語言也非常奇怪,像是鳥叫,又仿佛是某種獸類在唱歌。

  聽到梁雨飛的話,那蝤鵚終究是勃然大怒,作為上古異獸,它們有著桀驁不馴的血脈,更不會被任何東西所恐嚇。

  只見它前沖的身形突然拐了個彎,然后那道紫色閃電便如同雨天的炸雷一般發(fā)著轟鳴聲朝梁雨飛沖來。

  “來得好!”

  梁雨飛嘴里依舊是吐著如鳥叫般的語言,而他的身子卻沒有因為說話而停頓,反倒更加快了。

  加快了速度的梁雨飛,身后的電弧拉的更長了,而當那蝤鵚就要撞上梁雨飛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早就被包圍了起來。

  這一切都是在剎那間發(fā)生的,梁雨飛化作的閃電呈包圍式困住了蝤鵚,而蝤鵚之前那一下攻擊也在梁雨飛的突然加速中落了空。

  “怎樣,還要再來嗎?”

  梁雨飛圍繞著蝤鵚飛行著,而這只蝤鵚卻早已停下來,露出了它本來的面貌。

  就如南山部記載中一般,蝤鵚長著鷹的身子,狼的頭,胸前有一大片鱗甲,發(fā)著藍紫色的光。

  這是雷的顏色,因為如此,很久前人們還把蝤鵚稱之為雷鷹。

  這只雷鷹看體型就知道早已成年,只是部分大腦單元還未完全構(gòu)成,所以不會人類的語言。

  不過這不影響它擁有人類的智慧,在這短暫的接觸中,它已經(jīng)完全明白了梁雨飛的實力,更感受到他身上散發(fā)的友善。

  它沒有動,因為它知道梁雨飛想要弄死它不過是瞬間的事,它雖然天性桀驁,卻并不會因此成為傻蛋,沒有必要的博弈,它不會繼續(xù)。

  “喲,知道自己弱著呢。”

  梁雨飛語氣聽著輕松,但他停下的瞬間還是露出了一絲疲態(tài),顯然如他這樣的人,也無法這么長時間進行如此速度的運動。

  那只雷鷹看不出梁雨飛那一剎那的虛弱,否則它下一秒就已經(jīng)動手。

  當梁雨飛停下與雷鷹對峙后,這雷鷹才發(fā)出了屬于它們鳥獸類的叫聲。

  “你為什么追我?”

  “我要急支糖……呸,你不跑我追你干嘛?”梁雨飛不知怎么就接了這么一句,不過好在他瞬間改口了。

  “你不追我跑干嘛?”這雷鷹似乎也是個不著邊際的家伙。

  “嘿,你還有理了,要不是因為你,我現(xiàn)在安安靜靜的躺在家里帶孩子,有必要費這么大勁跟你在這玩貓追老鼠嗎?”

  “你放屁,我又沒讓你來,你們?nèi)祟愖约簺]事找事,最后倒成了我們的錯了?!?p>  “哦?我們?nèi)祟?。”梁雨飛聽出了雷鷹話語中的端倪。

  “是啊,我在禁元石中修煉的好好的,就前些天,你們?nèi)祟惖囊粋€少年滿臉惡意,對著我那是一個拳打腳踢,我又沒犯錯,踢我干嘛?”

  “你說的是石頭吧。”梁雨飛無語的望著它。

  “我在那石頭里修煉,他踢石頭,不就是踢我嗎?”

  “得?!绷河觑w也懶得與這只雷鷹咬文嚼字,雙手一抬,十數(shù)張詭牌交錯融合,最后組成了一個光子屏幕,“來看看,是這里面的那個家伙踢得你?”

  梁雨飛手一揮,那光子屏幕朝雷鷹飛了去,雷鷹一看這稀奇玩意,不禁玩心大起。

  “喂喂喂,我讓你找人,你拿著它到處亂點個什么勁?”梁雨飛有些不耐的說著,然后身上涌現(xiàn)出一股元能。

  那雷鷹感受到了梁雨飛身上的這股元能,身體仿佛觸了電,目光畏懼的看了后者一眼,卻再也不敢玩鬧。

  在梁雨飛的詭牌組成的光子屏幕找了很大一圈,雷鷹終于在密密麻麻的人像中找到了那個踢他的人。

  “喏,就是他,就是他。”雷鷹將那頭像放大來,讓梁雨飛看得清楚。

  梁雨飛一見這人,臉上露出了詫異的表情,低聲嘟囔著:“她?怎么會是她?”

  對于這人,梁雨飛自然不會想到,因為這個女孩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曾無數(shù)次找他談心的慕云婉。

  “你確定踢你石頭的人就是這個人?”梁雨飛還是不敢相信,可是能在這么多學(xué)生里面單就找出這么一個問題少女,可能是巧合么?

  “我記著呢,她有一雙卡姿蘭……啊呸,灰色的大眼睛,兇起來還會發(fā)出閃閃發(fā)亮的藍色星光?!?p>  “你說的那是星瞳?!绷河觑w看著這個不知道沉睡了多少年的怪家伙,無語的說道。

  “星瞳?那是什么東西,是吃的么?”對于一個沉睡了成千上萬的老怪物而言,雷鷹自然是不知道多元時代后才有的星瞳的。

  梁雨飛知道這個老怪物剛剛復(fù)蘇,對于新世界還一知半解,他也不過多解釋,只是盯著慕云婉的頭像有些出神。

  他認識的慕云婉,雖然是個經(jīng)常受人笑話的姑娘,但心地卻是非常好,哪怕對花花草草也都是百般用心照顧。

  在他印象中,慕云婉的眼睛如同天空一般純凈,湛藍而不含帶一點雜質(zhì)。

  慕云婉不是星瞳系的學(xué)生,但是她每一科都能達到老師想看到的樣子,是個不折不扣的優(yōu)異生。

  她曾無數(shù)次吐露心聲,說自己非常想要和周圍的人交朋友,可是又害怕別人會再拿她沒有母親這件事開刀。

  她害怕,因為方面她是親眼看著她母親就那么去世在她面前的,而當時她懷中還抱著一個幼小的生命。

  那個小生命不是慕云婉,是一個路人的小孩,因為亂跑而遇到了災(zāi)禍,是她媽媽救下了她。

  事后,那小孩的家人不僅沒有答謝,還將罪名推給了她媽媽,當時那人的原話是這樣的。

  “你若不是心里有鬼,你干嘛沒事救我兒子?”

  這話聽起來似乎很沒有邏輯,很沒有道理,可誰又知道他們當時心里是怎樣想的呢?

  或許是因為利益吧,又或許是因為不想背負愧疚?

  慕云婉不明白,聽了故事后的梁雨飛也不明白。

  他不明白的是人心,就像當年的他一樣,所以他才能與慕云婉有那么多共同話題。

  這也許就是同病相憐?

  梁雨飛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因為他至今都未曾看清成長的意義究竟在何處,所以他根本沒有心思去在乎那些所謂的同病相憐究竟是什么模樣。

  成長,就意味著要經(jīng)歷失去。

  梁雨飛不想失去,他也不想擁有任何成長的經(jīng)歷,他只想時間回到數(shù)多年前的那個山中石亭,那一群樸素單純的家人陪著他的日子。

  那是他最快樂的日子。

  “喂喂,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雷鷹看著梁雨飛失神,再到流淚,它不知道這之中發(fā)生了什么,但它能夠感覺到一種深刻的痛苦。

  這感覺它已經(jīng)不知道多少年沒有嘗到過了,它都快忘了這是為什么才出現(xiàn)的感覺。

  哦,記起來了,那是它親眼看著它母親被荒獸吃掉時所產(chǎn)生的情緒。

  荒獸?母親?

  對于大部分遠古記憶已經(jīng)失去的雷鷹而言,這些詞都是從未見過的新鮮詞。

  “你……別哭了好么?”丟失了大部分遠古記憶的雷鷹甚至不懂什么叫流淚,但是它卻清楚的記得有一個字叫做哭。

  哭是什么,哭不就是流淚嗎?

  錯,有時候,一種無聲的哭泣,它甚至沒有淚水可以流下。

  那種憋在胸口卻無處釋放的疼痛,才是真正的哭。

  “喂……”雷鷹的聲音已經(jīng)極其微弱,它甚至連喘氣都開始有些困難。

  它太久沒有嚎啕大哭過了,它只是憑借著身體記憶才有痛苦。

  梁雨飛依舊處在失神當中,他還在回憶中久久無法自拔。

  他確實長大了,也成為了無數(shù)人想要成為的人,但是,他依舊是成長中的小孩,沒有學(xué)會舍得,沒有學(xué)會釋懷。

  他能釋懷嗎?

  有些事,他不能釋懷,因為一旦如此,他便再沒有過往。

  沒有過往的人生,那還能叫人生么?

  誰又能解開這個問題的答案呢?

  就像無人能夠準確的回答成長它究竟是什么,要到什么程度,生命才能算真正度過成長,最后成為一個成熟的生命。

  哭到無力的梁雨飛最終趴在了地上,那雷鷹也因為胸口淤堵的情緒而發(fā)了瘋的朝山上跑去。

  十多分鐘后陳妍帶著詭牌系的孩子們趕到了現(xiàn)場,他們看不到雷鷹的影子,四下尋找,卻發(fā)現(xiàn)早已昏迷在落葉堆里的梁雨飛。

  梁雨飛被大伙合力抬到了大路上,然后被趕來的救護隊給送到了城中的醫(yī)院。

  陳妍替梁雨飛登記了病歷,而后來到醫(yī)院門口目送諸位學(xué)生回家,并叮囑他們路上小心。

  送走了學(xué)生,陳妍又回到了病房,坐在病床邊上,陳妍看到了梁雨飛兩個眼角還未完全消失的淚痕。

  她不清楚他究竟在林中與那蝤鵚發(fā)生了什么,但醫(yī)院的醫(yī)生說他只是傷心過度并無大礙,她也就放下心來。

  睡夢中,梁雨飛痛苦的嘟囔了幾聲,陳妍被這聲音驚醒,卻看到他如嬰兒一般將兩個食指放到了嘴里。

  陳妍從未見過如此模樣的梁雨飛,回想起那時化作閃電的他,陳妍突然有些好奇了。

  此時她心里有種強烈的渴望,渴望了解這個人的一切,渴望了解關(guān)于梁雨飛的故事。

  帶著這種渴望,陳妍不知不覺再次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趴在病床上睡了一宿的陳妍落枕了。

  她蘇醒后習(xí)慣性的扭了扭頭,卻聽得咔啦一聲,便再也扭不回去了。

  病床上的梁雨飛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起床,病房內(nèi)找不到他的身影,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突然間,陳妍的衣服里傳來一串震動,她仰著酸痛的脖子將那震動的東西拿了出來。

  這是一枚鑲嵌了拇指大小的黑色晶石的戒指,不斷有幽光閃動,而那震動就是伴隨這幽光一起發(fā)出的。

  一股元能灌入,晶石停止了震動,陳妍耳邊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

  “陳主任啊,你在哪呢?”巴布德通過傳聲石對陳妍說到。

  “我在醫(yī)院照顧梁雨飛呢?!标愬茨笾嵬吹牟弊樱槺銓⒛墙渲柑自诹俗笫值拇竽粗干?。

  “照顧梁雨飛?可梁雨飛昨天晚上就到家了啊?!卑筒嫉碌穆曇粼俅螐氖^里面?zhèn)鞒觥?p>  巴布德這話說出,陳妍立馬沒了瞌睡,然后整個人從座椅上彈了起來,甚至連扭了的脖子也瞬間好了。

  “你說什么!”陳妍有些氣憤,若真如巴布德這么說,自己豈不是照顧了一晚上的空氣。

  而且這個梁雨飛,走了也不叫一聲,害得她徹夜趴在病床上,還留下了落枕。

  “我……我說,梁雨飛昨天晚上就已經(jīng)回家了。”被陳妍這么一吼,巴布德竟然有些害怕起來,連說話語氣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再說錯什么話惹到這個女人不高興。

  “好,很好?!标愬恼Z氣再次冰冷起來,她不等巴布德繼續(xù)說,便說了再見,然后切斷了傳音。

  切斷傳音后,陳妍眼中的怒火仿佛晨升的朝陽:“梁…雨…飛,你敢耍我,你死定啦!”

  梁雨飛在辦公室內(nèi),突然沒有來由的打了一個噴嚏。

  “嗯?我感冒了?”梁雨飛揉了揉鼻子。

  ……

  落枕的陳妍最終還是沒有來學(xué)堂,她請了病假。

  大伙一日沒有在校園見到陳妍,都是非常疑惑:這陳主任平時看起來健健康康的,怎么突然一下就生病了呢。

  對此,昨夜跟著梁雨飛來到學(xué)堂的詭牌系小伙子們更是納悶,咋一夜之間說病就病呢?

  最后,有消息靈通的學(xué)生還是打聽到了,說陳妍請的病假,是女生專屬的病假。

  這消息一出,大伙立馬明白了,原來陳妍請的是這個病假。

  誒,這個不應(yīng)該稱作病假了吧,應(yīng)該叫做例假。

  “喲,沒想到陳主任這么冷若冰霜一個女人,竟然也會有小女生來的例假,真是稀奇了嘿?!苯處熈奶烊海河觑w還不忘調(diào)侃一下正請假在家陳妍一句。

  “你給我等著?!标愬裁匆矝]說,就給了這五個字。

  “哦,生病的人還這么大火氣呢,小心燒到自己哦?!绷河觑w仿佛在斗嘴這方面從未輸過。

  “……你完了。”這是學(xué)校女老師們對梁雨飛的問候。

  “你完了?!边@是學(xué)校男老師們對梁雨飛的問候。

  “你完了!”這是好友巴布德送給梁雨飛的問候。

  他完了——這是旁白君送給他的問候。

  玩鬧過后,回歸正題。

  當那夜梁雨飛知道了事情的起因是慕云婉后,第二天他就抽空去找過她。

  可惜那一日慕云婉沒有來。

  梁雨飛有些疑惑為什么當天慕云婉沒有來,于是他又找上了他的家屬,這才明白整件事情的始末因果。

  慕云婉的確是個令人疼惜的女孩,在六歲那年親眼目睹母親含冤去世后,在九歲這年她父親也因為她是個累贅這種借口拋棄了她。

  很早之前,包括梁雨飛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以為她只是失去了母親,而一直以為她是由親生父親帶著。

  可事實并非如此,帶著她長大的,不是她的親身父親,而是一個與她毫無血緣關(guān)系的拾荒行者。

  拾荒行者,這是學(xué)術(shù)界對這一類人給予的稱呼,這樣聽上去至少不會讓人覺得他們身份低微。

  而通俗點講,那些人就是一些靠撿著別人扔掉的垃圾過生活的人。

  對于這一群人,梁雨飛從不覺得他們怎樣怎樣卑微,因為在他看來,這些人哪怕是這樣惡劣的環(huán)境下也要堅強的活著,這是一群敢于與生活作斗爭的屬于自己的英雄。

  誰都有活著的權(quán)利,不管活得好與壞,只要勇敢的活下去,勇于面對那慘淡的人生,這就算對自己負了責任。

  一個敢對自己負責任的生命,他們至少不是懦夫,不會逃避責任給予他們的枷鎖。

  你以為每天用浮華欺騙自己,來掩蓋自己不負責任的行跡的人叫做成功么?

  不,他們的成功只是表面看到的,可在那華麗的羽絨下,披著的全是骯臟的、惡心的東西。

  當然也有一些人,他們掌控著權(quán)勢,他們訴說著成功,同時也背負著成功所帶給他們的責任的枷鎖。

  慕云婉的父親,確實是沒有那些人成功,也沒有榮華富貴,可他年輕時對自己負起了責任,憑著自己的雙手拾起了那一個個被人遺棄的廢物,然后將這些廢物變廢為寶,最終養(yǎng)活了自己。

  當那一年他在垃圾堆里撿到了同樣被當成廢物一樣遺棄的慕云婉,他本就承重的肩膀,再次多了一份責任,對生命的責任。

  沒錯,慕云婉或許不是他創(chuàng)造出的生命,可那個賦予她生命的創(chuàng)造者都已經(jīng)不負責了,他又有什么理由要對這個生命負責?

  可他就這么做了,他懷揣著對生命的崇敬,毅然決然的背負了這本不屬于他的責任。

  在梁雨飛看來,這是個英雄,一個挽留生命,用生命來證明生命意義的英雄。

  人人都怕妖獸,可誰又知曉,真正可怕的不是妖獸,而是一顆比妖獸更加可怕的腐敗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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