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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無悔之大唐風云錄

第五十章 燕騎晉陽行

英雄無悔之大唐風云錄 塵墨語 4500 2022-07-18 17:08:54

  黃昏楚客燕騎行,浮云余暉駐我心,晉陽故道年歲久,不阻縱馬太原情。

  話說這當朝圣祖龍飛定國之地,今日亦為大唐北都要所。其下轄十數(shù)縣人戶,北接草原廣域,南鄰京、都二畿,正為南北通達重要關口。

  一行人多日來跨越高陵長丘,已數(shù)次目睹綿延溝壑之壯觀,再聽著見多識廣的岑參這邊順道說起此地風土地理一二來,倒也暫忘路上辛苦。眼見洞過水道已近,眾人更是加快行程,終于一日后來到榆次縣城暫歇,看著離那晉陽北都也僅有一步之遙。

  “……據(jù)聞十數(shù)年前‘神劍宗’傳承大比,公孫家娘子與當世‘劍圣’一場論劍,傳為多年難遇的劍術巔峰對決,為人津津樂道??上М斈赆橙松袨楣γ麏^筆,未有親臨觀看,實是平生遺憾之一……若非事急,今次當可往“榆州劍閣”一趟……哪怕看看昔時裴將軍舊地,也算不枉來此一遭了。”

  正值午后,林欠大嚼油餅,就著岑參講述的江湖舊事,心中也回想起早年聽說的一些軼聞。只是想到神劍宗傳說,以及其每代門人與師門的恩怨情仇,他也沒過多言語,只暗中估量了一下‘劍圣’手段是否有所夸大。畢竟先前親見多位劍術宗師的本事,他自是不信在師父、師伯面前,真有人敢妄稱入圣境界……

  胡思亂想之際,忽然遙見一隊軍士自道上疾馳而來,他心頭一緊,急隨同樣慌忙的鄭家三人,勒馬轉向道旁,遮掩住面容,閃躲避讓。

  過了片刻,卻發(fā)現(xiàn)對方徑直通過此處,似只為巡察而過,非為找?guī)兹寺闊┒鴣?。正疑惑間,后又有三、兩人駕馬奔至,直到此街的榜文欄前,方下馬落地。其中一名驛使打扮的差人,從隨身布袋中取出一張黃麻厚紙,背面沾上些漿子漆膠,用力貼在欄上,便又一刻不停地趕往別處……

  此時街上眾人方才靠攏過去,將平日識得幾個字的人兒推至榜牌前,靠此將上面所張示的內(nèi)容廣而告之。只聽一名中年儒生清了清嗓子,高聲念道:“……咸寧太守趙奉璋,往因心術不正,誤信讒言,構陷尊相,以下犯上。為官者不表守節(jié)奉公之儀,不遵法禮典訓之制,妖言惑亂朝廷……證據(jù)確鑿,實為罪極?,F(xiàn)已經(jīng)御史臺收捕,重杖決殺,以正朝綱……著作郎韋子春,有識人不明之過,念非首惡,獲貶端溪尉。另有趙犯親友朋黨在逃,敕令各道府州縣嚴查,若有緝拿不力,包藏掩瞞者,以同罪論處……

  岑參看到此處,已按捺不住滿腔憤慨,怒哼一聲。也不管周遭眾人的指指點點,自轉身離去,求個眼不見為凈,倒還念頭通達些。林欠等雖不解其為何因朝廷一紙公文無名火起,但也不觸霉頭,默默跟上其腳步,往西趕路……

  只是越近晉陽城,越是能打聽到一些傳言出來,因此關于趙奉璋一案,幾人心中也多少猜測了個大概,只是不曾說開罷了……直至這幾日入了晉陽東關城門,先是花了好一番功夫,將鄭末雪主仆安頓于一處偏僻館驛休息后,林欠憑暗號印記尋路,引岑參徑直來到城西南角的純陽坊,覓得凈武衛(wèi)部密所。

  終里外嚴加查證完畢,二人這才順利入了門,拜見了此處的府衛(wèi)長官,江湖人稱“鹿門山水第一劍”的王泓。一番結識寒暄,說出來意,待品過茶水,兩人遂從他口中,更為全面詳細地得知了個中因果……

  “……掌書記少惱些。我等身為朝廷命官,當知上下,盡忠本位便是人臣之禮。趙太守上書羅織罪名,構陷右相,大是不敬。此事連圣人尊意亦是嚴令追繳朋黨,不可輕慢……泓久聞公與摩詰、夏卿等兄長相熟,雖今日才識公面,亦當你是故交,故而才好言提醒兄長,莫惹禍上身,白白斷送了前途……”

  莫不是看這上官對自己客氣如此,聽聞其說到個中厲害,還搬出自己好友人情來,岑參當場也不會給出好臉色。只是世道如此,他人微言輕也屬實事,對這官場油子的一番“名利場道理”自也不予評說……

  見對面沉吟不語,王泓趕忙出言,轉移話頭道:“聽聞公舊時亦曾短暫學藝于鹿門莊,與我可算是同出一門的師兄弟情誼……今日幸而來此,宏當替兄長一盡地主之誼才是。待鄙人問過林護衛(wèi)話后,交接完衛(wèi)中手續(xù),再與兄把酒言歡。來人,帶掌書記客房用茶……還有把兄長的墨寶書畫和我收藏的書卷也拿出來,讓岑公好好評賞一番才是……”

  送走了岑參,王泓轉面收起和煦笑臉,瞬間換了個人樣,肅然道:“你小子就是幽州衛(wèi)部下屬?今次真是膽大包天,闖出如此禍事來!那段懷昶是吃了幾斤春酒,昏了頭才敢獨斷專行,試探那雄武城?”

  林少先前還念著面前這身著青綠寬袖袍服,面容平和的文氣書生,雖生的高大,卻過于庸中,遠不像能擔當凈武衛(wèi)一方衛(wèi)部大將之責……現(xiàn)見對方赫然,未想到如今這氣勢,僅憑簡單幾句問話,已讓他措手不及。

  明知是考驗自己是否可信,林大郎亦猶豫該如何稟報,更為穩(wěn)妥……只是見對方比之先前的段東家有過之而無不及,自不是能夠輕易打發(fā)的……思來想去,還是如實將李晟上任,雄武城變故以及偶遇岑參等一干相關事項和盤托出,以換取對方信任。

  “……如此說來,此事既為王老將軍安排,又有上將軍授意,確非爾等無知專行……可就此給安家一個由頭,斷送一地家底,實為可惜。現(xiàn)今幽州全境之內(nèi)如風雨不透,草木皆兵,再想短時重建衛(wèi)所根基,可算癡人說夢……”

  此局林少全是聽命行事,至于凈武衛(wèi)公事安排,他并未多上心。想著那日與師父別得匆忙,下一步該當如何行事,也未有仔細交代……難不成真重歸凈武衛(wèi)麾下,繼續(xù)當牛做馬,重啟幽州一部?一念自此,也不禁有些埋怨起心中素來敬仰的師尊,只將一把師門舊古玩意兒扔給自己,便沒了下文……

  “……如今有三件事最為緊要。其一需為雄武城一事善后……此事我當修書上將軍出面做主,只是你小子的行跡萬不能曝露,留人把柄。其二當要尋得李將軍蹤跡……這點衛(wèi)府會盡可能廣發(fā)人手打探,接應仗義出手的‘云雨雙俠’……只望老天眷顧其未落入雄武軍之手。至于這第三件事……”

  林少正專注聆聽,下一刻未等到后話,先聞風聲,抬首就看王泓已近逼至面前,運出一指,直點胸口俞府穴。林大郎一時不明就里,只知憑著敏銳反應先行躲避,瞬間將本門輕功用到極處,生生讓過一招后,順勢接一手長拳反攻。

  王泓見此神色一亮,左掌上推,攔住對方拳腳,右手又是一指祭出,力道雖更勝方才幾分,卻再次被這后生攔住。兩番來回都無功而返,這位王將軍不僅無半分怒氣,還面上隱見喜色,似比試心念大起,逐漸放開手來,大力出招。

  這以指代劍,走的全是他看家《山水劍法》的路數(shù)。林欠雖識得這人名聲,可未曾交手鹿門一派,不熟悉這一門手段。只單看演練出來的招法,已知是上乘功夫,因此忙也以劍指應對,先用鄭家招法與之周旋一二。

  數(shù)個回合攻防下來,林少已感知到這人雖手上力沉,但極有分寸,未動殺心,多是考驗試探自己功力為主,因此也越加定下心來,不敢用壓箱底的本事。至此心中對這一府之長官的武學造詣也有了底子,面對對方穩(wěn)高于自己的狀況,故而只又勉力撐住幾個來回,便欣然接受被王泓一掌震退五、六步的結果。

  “這什么‘鹿門第一劍’倒也有些真本事,就展露的這手劍法內(nèi)功,約摸和那鴛鴦寨的兇婆娘能斗個精彩……”林欠心中正對著對手估量個八、九分時,王泓也看著面前這似未滿雙十的丁衛(wèi),暗自計劃好一陣后,借著之前的話題說道:“你小子也應覺察到了,此番動手只是試試你的資質……主要看你有否聽得起這第三件事的膽氣來……今日你且先同岑公回去,莫要將方才所說透露旁人,等本將軍安排妥當后,再來府上聽命……”

  這第三件事雖暫未得透露,林欠心中已升起不祥,深感又是一件麻煩買賣找上門來,跟著王泓去往客房這一路,也盤算著個中利弊深淺……

  待二人重新見到岑參時,見他正認真觀賞一幅掛于房中正北墻上的圖畫。林欠也跟著張望了幾眼,見上有青山綠水一派,林間屋宇錯落數(shù)處,舟楫往來,尤見兩三白鷺高似飛于積雨陰潤后,時隱時現(xiàn)于水汽云煙、蒸騰繚繞中……

  “……掌書記似對此《積雨輞川圖》鐘意。哈哈哈……此乃摩詰兄為《積雨輞川莊作》一詩所感繪,上還有夏卿兄提字,也難怪入得了掌書記眼界。不如趁此機會,公也賦詩一首相和好友,豈不美哉?”

  岑參聞言,謙遜辭道:“將軍過譽了,王公詩情畫意皆脫塵高雅,清平逸致,遠非我這俗世凡人能和之……鄙人只是偶然觀畫有感,一羨摩詰看淡浮生,歸隱山林之志,二羨他覓得此等人間桃源,縱情瀟灑而已……”說到這處,其聲音逐漸隱去,似又重歸畫境中。身后兩人也知情識趣,不做打擾,直待好一會兒,才見他又接著問道:“……關于林護衛(wèi)之事,將軍可有為難之處?不知安排妥當否?”

  “公且寬心,既是我凈武衛(wèi)下屬,本將當盡職護其周全?,F(xiàn)已暫將其納入我部麾下……助我部查詢李將軍消息。他二人相熟,也正適于接應……”

  “甚好,如此我也可放心了結這一番因果。還有趙太守的家人……罷了,罷了。多言無益……就這林護衛(wèi)雖與我相識不久,卻也是共患過難的交情,參某這里妄自稱一聲‘師兄’,請師弟善用之……”接著轉身拍了拍林少肩膀,對著二人又道:“既無他事,明日我當繼續(xù)西行,出塞赴任,也不知何時再見了……”

  王泓細聽岑參一番離別感懷,似又想到了什么,眉眼突然通透起來,忙開解道:“兄長說的哪里話,怎如此見外……方才就已經(jīng)說過,先讓泓招待周全,才讓兄放心上任。今夜我二人定要不醉不歸一番才行!來人,吩咐下去,打掃雅室,再到‘晉興居’請上幾名上好的廚子和歌舞伎人,先讓我為師兄接風洗塵……”

  接著王泓就將林欠遣回驛館,著他明日再來點卯。既來之則安之,林大郎先行告退,只是未奉命原路返回,而是獨自去往晉陽城中別處。他雖是未游歷過北都風光,但憑著一張嘴,一雙足,也未廢太大氣力,終于個把時辰后,尋到晉陽街市中一間偏僻的打鐵鋪。

  只看這不大的店面,里外只擺放了各種務農(nóng)做工的鐵具,小到剪子細針,大到犁、車部件等,可說是燕雀雖小而五臟俱備。只是這里外的兵器架上,卻只單有各種劍器陳列,不見一刀一槍其他款式的兵器,若非林少略知底細,也會對這店家心生奇怪。

  店主這時正敞衣躺于長椅上歇息,眼見來的是個身無華貴,平平無奇的男子,也就不熱情起身招呼,只有氣無力地道了句:“前后一口不還價,臺上擺的一律一件一貫,地上放的五十貫起……若要挑一口好劍,先去備個百十兩來才夠……至于定造趁手兵器嘛,還要看灑家心情如何……”

  林欠只心里冷笑一聲,先不與他評說,自細看向架上的各柄長劍。他雖不是鑄器的大家,可多少有些眼力勁兒,看得出這些三尺白鋒就算不是神兵利器,也可稱快銳非常。順手又取下一柄,拔出鞘來,一指輕彈,伴著傳來的龍吟清鳴,他意味深長地笑道:“哈哈,店家你這手藝雖高,卻也當不起這價錢吧……”

  “一看你小子就知道是鄉(xiāng)里來的……我晉陽地界中人人學劍,老少咸通其道,正是得靠那名傳天下的榆州劍閣,乃為學劍之人都心向往之之圣地。他家用劍,哪柄不是經(jīng)老爺之手打造,尋常人豈可接觸一二?你小子信不信,若拿著我這寶劍闖蕩江湖,武林同道都會高看你一眼……”可能是看出林少練家子的身份,初涉世道,店主悠然起身,又滿嘴跑馬,吹起牛來。

  “這武林同道……可有算魔劍宗一脈的朋友?若讓這一宗知道閣下為劍閣專屬鑄劍師,想必明日就取你的項上人頭……”只是林大郎后面一句冷言回應,如晴天霹靂,瞬間讓店主悚然呆滯原地。

  待又一聲彈指鳴金之音傳來后,這中年漢子滿臉警戒,盯著林欠忐忑問道:“不知客人所言到底何意,莫要拿小人開玩笑……小人要做生意了,且請客人別處找樂吧……”正說到這里,林少抬手出聲打斷,輕語起來:“玄水九流,上下清白通天過,彼岸無渡,生死兩道何行舟……怎的?老主顧上門,不敢接活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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