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屋子里,靠窗旁的桌子上擺著酒菜,幾盤海鮮牛肉和上好的秋露白。
江玉倒了兩杯酒。
燕七嗅到了酒香,目光閃動。
她想起了不久前兩人坐在這間屋子里說過的話。
她拍著他的胳膊,信誓旦旦的。
“放心,我一定等著你?!?p> 心中突然一陣刺痛。
江玉凝視著她,目光仍是那么冷靜,就像一湖波瀾不驚的秋水。
抬眼對上他的眼神,燕七故作輕松,一副耍賴的模樣,“您這是答應(yīng)了?”
江玉冷笑:“你們元寶山膽子那么大,連北楚逃兵都敢收留,還需要我護(hù)?”
該死的,他怎么知道的?
心思一動,立馬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來,“哪是什么逃兵,只不過是可憐的亡國之兵,都是北楚人,又是我爹和二叔的老部下,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嗤笑一聲,江玉嘲諷道:“你們算什么北楚人?”
“是,只要上了咱元寶山,就再也沒有北楚人了。所以,您更不需要提防著咱啊,元寶山只認(rèn)銀子。”燕七無所謂的聳聳肩,端起杯酒飲下。
江玉聽的皺眉,“你還缺銀子?不是剛得了五百兩金?”
燕七放下酒杯臉直抽抽,這大國的公子還真是不知人間疾苦。以前那是夠,可現(xiàn)如今山上又多幾十口子人吃飯。剛打完仗,商貿(mào)未恢復(fù),劫個道都難!
“銀子永遠(yuǎn)都缺,您若是不護(hù)著咱,總有官家跟著我,我還怎么混飯吃?”燕七咳了咳清清嗓,正色道:“話說回來,究竟是什么人盯我的梢?可是為了白玉鏡?”
盯梢的肯定不是江玉的人,這一點燕七是確定的。
眼神陡然一冷,江玉緩緩道:“這朝廷里的事,可不全是我能控制的。”
“呵呵——”燕七干笑著點頭,“就算您控制不了,那我們也是幫您劫的貨,真把我抓走了嚴(yán)刑逼供怎么辦?”
“你不是不怕疼嗎?”江玉冷著臉,“再三受了傷還這么活蹦亂跳的,還怕嚴(yán)刑逼供?”
……
燕七眨眨眼,這人不會這樣無情吧…當(dāng)真見死不救?
“我一個弱女子,怎的不怕?受不住嚴(yán)刑逼供只有找您來救命啦?!?p> 江玉抿唇。
弱女子……你也不怕閃了舌頭。
“我與你再做筆生意,既把白玉鏡的事撇干凈,你還有銀子賺,如何?”
“你說啥?”燕七瞪眼,又做生意?
江玉打量著她,“能幫上我的人,我自然會護(hù)著?!?p> 大腦一頓盤算,燕七笑的一臉?biāo)阌?,“說,做什么事?開什么價?”
江玉笑了笑,“很簡單,你去見個人,把白玉鏡與楚王后的真相告訴他就行?!?p> “是什么人?”燕七覺得奇怪。
“魏國使臣?!?p> 風(fēng)在窗外吹,輕簾被風(fēng)吹起來,帶著陣陣的酒香。
燕七拿著酒杯轉(zhuǎn)身坐在了窗臺上,瞇起眼睛看著窗外,喝了一口酒忽而又笑道:“我說郡王殿下,這事情聽起來倒是好辦,可我能多嘴問一句嗎,您不是南晉的公子?為什么要我把這些事情都告訴魏國的使者?”
江玉一雙漆黑的眸望著窗外,面無表情。
“燕七,有些事…目前我跟你無法解釋,你只告訴我,你愿不愿做?”
這人又回到了以前那副冷冷清清、傲氣逼人的樣子。
她笑了笑,拎著酒杯打量著他。
“行,咱是土匪,從來不會跟銀子過不去?!?p> 江玉鼻子里發(fā)出來一聲輕笑,“好,記住最重要的就是要來魏國的通行令牌?!?p> 從窗臺上輕盈的一躍而下,燕七拍了拍身上的灰,笑道:“放心,你的事我哪次沒辦好?準(zhǔn)備好銀票吧?!?p> 說完,放下手中的酒杯,“那我就不打擾郡王休息了,明天晚上辦完事我再來找你?!?p> 說罷,她抬腳便走。
被他一把拽住,“你就留在這?!?p> 燕七微怔,轉(zhuǎn)頭望他,卻見他垂著眼瞼,看不出什么心思。
“我留在這?”她又確認(rèn)了一遍。
怎么的,跟他睡一張床?
松開她,江玉扭了頭,“外面盯你的人還未走,事情沒辦完之前這樣到處晃,很容易打草驚蛇?!?p> 也對…既然外面盯梢的不是他的人,那應(yīng)該是朝廷里跟他唱反調(diào)的。保不齊正等著拿他的把柄,燕七略一思忖,笑起來。
“只要您不介意,我在哪都無所謂?!?p> 江玉回頭滿臉冷漠地看著她,卻見她脫了鞋便上了床,翹著二郎腿躺了下來。
“你倒是不見外?!?p> 江玉笑了,走到床邊坐下,一張極好看的臉,低頭看著她。
燕七神志突然有些恍惚…真想摟著他的脖子親一口!
強(qiáng)忍住沖動,她厚著臉皮笑道,“又不是沒一起睡過,我跟你見什么外?”
是么?江玉頜首,“那把外衣脫了?!?p> “干嘛?男……男女那個不親!”燕七瞪眼,以前把他當(dāng)成未來相公,所以才毫無顧忌的調(diào)戲他。現(xiàn)在人家是郡王!郡王??!她是個什么東西?女土匪,配得上人家嗎?
何況,她是個有底線的土匪好嗎?
這江玉太復(fù)雜了,與她生活的世界隔著十萬八千里,真跟他有什么,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燕七難得擺出一副堅貞不屈的模樣來,卻聽江玉道:“我看看你的胳膊上的傷,別誤了明天的事?!?p> 呵?
“我胳膊快好了,再說了,只是傳話而已,又不用功夫。”只見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有些尷尬,扯了嗓子嚷嚷道。
江玉不搭理她,沉著臉將她摟過來,直接退掉她半截外衣褂子。
纖細(xì)的腰,比之前還瘦。左小臂上纏著繃帶,留出的皮膚有黑紫色的淤痕。
他垂著眼,一圈一圈的解開纏繞在胳膊上的繃帶,黑褐色的藥膏味兒彌漫出來。
盯著那還泛著淤青微腫的胳膊,莫名地,江玉鼻子有些發(fā)酸,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他什么話都未說。
拿來了藥箱,用南晉最好的跌打藥給她敷上,又仔細(xì)的給她把胳膊包扎起來。
屋子里一陣沉默。
許久。
“江玉~”燕七低垂的睫毛顫了顫,聲音很輕。
“我們剛見面時,你也這樣給我包扎過?!?p> 手指一抖,他失神似的怔了怔,黑寶石般的眸子閃了一下,沒多久卻又暗淡了下去。
“因為你總是受傷?!?p> 因為你是個笨蛋!受傷了!但我卻想告訴你,多少次都想再像現(xiàn)在這樣給你包扎。
有時我甚至覺得你還在我身邊,笑盈盈地看著我,輕輕地陪著我說話。
他的動作還是那么輕,酒意漸漸上來,他呼吸的氣息讓她覺得無比的安心。
眼神漸漸蒙眬,燕七輕聲問道:“你來北楚想隱藏身份,所以你的名字也是假的…對吧?南晉王室不是姓齊嗎?”
“我姓齊,單字玉?!?p> “那怎么會選擇姓了江?”燕七不解。
江玉凝著她,聲音平淡無波:“因為江是我母妃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