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遠舟將我扶了出去。聞遠舟給我喂了綠衣丫鬟奉上的軟骨散解藥,看著我手臂上的傷口,問道:“疼嗎?要不要我先幫你處理一下?”
我愣愣地搖頭,兀自焦急地望著廂房緊閉的門。
聞遠舟見我如此,便沒有再說話。
幾柱香的時間之后,黃衣女子終于出來,向我們道:“血已經(jīng)止住了。我喂了他一顆生血的藥丸,開了藥方,讓小顰去熬藥了?!?p> 她又向聞遠舟道:“義兄要留在這里嗎?”
聞遠舟道:“暫且留在這里吧,等人醒了再走?!?p> 聞遠舟看了我一眼,見我神色恢復了許多,又向女子道:“阿阮,你幫這位張數(shù)兄弟也處理一下傷口吧?!?p> 我此時還扮著男子的裝扮,他沒有揭破我,只用對男子的稱呼。
“阿數(shù),這位是于阮,是我的義妹。她自小學醫(yī),也算是這一帶有名的圣手了?!?p> 義妹?醫(yī)師?
我的腦中轟鳴,如遭雷擊。
熊貓說過,冷言的官配...是一個醫(yī)女,是...聞遠舟的義妹。
我忽然心絞,捂住了胸口。
“怎么了?!”聞遠舟抬手將我扶住,忙喚了于阮來幫忙查看。
于阮瞧了瞧我的傷口,向聞遠舟道:“看起來應該沒什么大礙。可能是軟骨散的后勁?!?p> 于阮帶我去了隔壁的廂房,坐在桌前替我處理傷口。
我尚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兀自盯著她的手發(fā)呆。
“嘶...”我的傷口被她抹了些藥酒,沁出一陣尖銳的刺痛。
我手臂一震。
于阮抬頭溫柔地笑了笑,輕聲道:“忍者點?!?p> 我這時才回頭仔細看她,見她面容溫婉,妝扮整潔,眸子里柔柔散出一股輝光,溫柔嫻靜,好個令人心曠神怡的美人。
我腦子里卻不爭氣地浮現(xiàn)出這個美人替冷言診治的場景:冷言被弄疼了傷口,于阮溫柔地安撫他,叫他“忍者點”。
我心中泛起一股酸楚,皺起了眉頭。我不禁聯(lián)想到,從前冷言看著我與聞遠舟并肩作戰(zhàn),心里該有多煎熬。
于阮看了看我的臉色,柔聲道:“很疼嗎?”
我看了看她關切的神情,心中愈發(fā)不是滋味。我避開她的眼睛,別扭地道:“還好?!?p> 于阮沒有再說話,嫻熟地替我包扎了傷口。將診箱收拾妥當之后,她合上了蓋子,對我道:“你與那位兄弟的用藥是差不多的,我就讓小顰多煎一副就好了?!?p> 說著,她站起身來。
我也跟著站了起來,行禮道?!岸嘀x于姑娘?!?p> 這時聞遠舟已換了便裝,從門外進來,同于阮招呼后,走到我面前道:“阿數(shù),好些了嗎?”
我點了點頭,抬眼望著聞遠舟。
“聞將軍,多謝你,救了我們兩人的命。”
聞遠舟微皺起眉,搖了搖頭:“你無需如此見外。先前在齊營,你們救我一命,如今只是還你們的恩罷了。再者,就算不能...我們也仍然是朋友,不是嗎?”
我心中一暖,點了點頭。
那日與他分別,以為此生不會再相見了。沒想到,這么快便又重逢,還是在如此狼狽的境遇下。
思忖了片刻,我又忽然憂慮起來。
“今日你得罪了太子,日后恐怕會有麻煩?!?p> 聞遠舟怔了一下,隨意地道:“我自會處理。”
我皺眉望著他,半晌沒有說話。聞遠舟的眼神卻是十分輕松,似乎絲毫不為此事憂慮。但我心知,以風亭鈞暴戾的脾性,這件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處理”的。
于阮見我們相對無言,委婉出言:“義兄,你們有話要說,我就先去看著煎藥了?!?p> “你不必回避,這里都是自己人”,聞遠舟攔住于阮,向我這邊道:“張兄弟是我的戰(zhàn)友,是軍中的將軍?!?p> 于阮打量了我一眼,重新行禮道:“原來如此。張將軍有禮。”
我忙扶了她。
“姑娘快別這樣。你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我受不起你的禮?!?p> 于阮順著我的力道起身,矜持地笑了笑,又道?!傲硗饽俏恍值苁?..?”
聞遠舟道:“他姓冷,是我和張將軍的朋友,因為得罪了太子被追殺。”
聞言,于阮嘆了口氣。
“若不嫌棄,二位就在寒舍養(yǎng)傷吧。我們這里荒僻,平時少人拜訪?!?p> 她雖是好意,我卻有苦難言。
把冷言安頓在這里,不是送狼入虎口?他們兩個一輩子不見也就罷了,若是共處一個屋檐下,怕不會碰撞出什么幽情來?畢竟他們才是命中注定的官配啊!
見我猶豫,聞遠舟轉(zhuǎn)眼來看我,有些疑惑。
我察覺了他的神情,忙收了神色,拱手向于阮施了一禮。
我僵直著脊背,勉力作出如常的語氣。
“那就打擾于姑娘了?!?p> 入夜后,我將冷言的被子整理好,出了房門。透過側(cè)院的拱門,我瞧見聞遠舟的身影立在院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于阮從另一邊廂房走出來,也一眼瞧見了聞遠舟,上前去與他說話。
“義兄”。于阮喚道。
聞遠舟側(cè)過頭朝她笑了笑。
“今日聽張將軍說,你...也得罪了太子。要緊嗎?”于阮皺眉問道。
聞遠舟道:“齊都未破,太子不會動我?!?p> 于院思忖了片刻,道:“倘若日后齊都破了呢?”
聞遠舟沉默了半晌,深吸了一口氣。
“聽天由命吧?!?p> 聽到這里,我垂下了眉,默默回到自己的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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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上午,冷言緩緩地睜開眼睛,發(fā)覺自己被一股濃重的藥味縈繞著。他試圖坐起身來,肩上和背上同時傳來一股劇痛,疼得他哼了一聲,捏緊了拳頭。
冷言喘好幾口氣,用目光打量四周,發(fā)現(xiàn)是一個整潔樸素的廂房,廂房外有人坐在凳子上,扇著一個藥爐。
冷言心下一動,用沙啞的聲音喚道:“阿數(shù)?!?p> 外面的人聽到聲音,果然進了門來,卻是一副陌生的相貌。
冷言虛弱地笑道:“怎么今天扮女子了?!?p> 那女子一頭霧水地道:“誰扮女子?”
冷言嘆了一聲,道:“別胡鬧了?!?p> 那女子歪了歪頭,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問道:“我怎么胡鬧了?”
冷言打量著那個女子,見她神情疑惑,竟不像是裝的。
冷言沉下了面色,問道:“你不是阿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