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故人相別
尚未來得及失落,卻聽眼前的女人道:“是我,還有哥哥和冷言?!?p> 聞遠舟驚奇地望向眼前的人,“阿數(shù)...晚兒,你竟然會化裝術(shù)?”
“機緣巧合,學(xué)了一點”,我向他笑了笑,道:“待會再細說,先換衣服?!?p> 我們迅速換上四個士兵的衣服,又給將帳子里一個士兵穿上了聞遠舟的衣裳,將他抬回馬車?yán)?。我們四人各自站在馬車一角,充作守衛(wèi)的士兵。
不多時,就有新的守衛(wèi)過來換班。于是我們將令牌交接給那四人,堂而皇之地離開了。
我們從營地的一側(cè)出來,立即隱匿進了林子里,循著冷言帶領(lǐng)的方向,花了半個時辰穿過林子,來到一條小路邊。
路邊栓了我們準(zhǔn)備好的三匹馬。我讓聞遠舟和風(fēng)亭鈞上了馬,自己則與冷言共乘。
我們急速趕路,趕在天亮之前到了王軍的軍營。
中軍帳中,四人撕下臉上的面具,皆是松了一口氣。風(fēng)亭鈞拍了拍聞遠舟的肩膀,嘆道:“聞將軍受苦了。”
聞遠舟拱手,“勞太子殿下以身犯險,遠舟實在慚愧?!?p> 風(fēng)亭鈞從袖中掏出一個卷軸,笑道:“你無需歉疚,這趟我們還有額外的收獲?!?p> 聞遠舟展開風(fēng)亭鈞遞過來的卷軸,驚道:“西齊聯(lián)軍的布防圖?!”
風(fēng)亭鈞點了點頭,轉(zhuǎn)向我與冷言?!笆峭韮汉瓦@位...冷兄助我拿到的?!?p> 聞遠舟看了看我和冷言,臉色陰晴不定。
風(fēng)亭鈞向冷言道:“冷兄,我見你武藝高超,才智過人,何不投我軍中,報效朝廷?”
我向前一步,擋住了風(fēng)亭鈞的視線?!拔覀円呀?jīng)決意隱居。望兄長不要阻攔?!?p> 余光中,聞遠舟神色又黯然了幾分。
風(fēng)亭鈞皺眉望著我?!巴韮海竿蹼m然待你冷淡了些,可你究竟是他的女兒,與他血脈相連。過往的風(fēng)波都已經(jīng)過去了。如今父王倚重于你。晚兒,莫要意氣用事?!?p> 從前風(fēng)亭晚并不是沒有反抗過,恐怕他們就是每每用這套說辭,欺騙著她一步步葬送了自己。我深吸了一口氣,向風(fēng)亭鈞道:“我當(dāng)真與他血脈相連嗎?”
“我一直以為,起碼兄長你是真心對我的。如今,兄長也要幫著他繼續(xù)欺騙我嗎?”
風(fēng)亭鈞皺了眉,凝視了我半晌,終于嘆了一口氣道:“你是從何得知的?”
“我在軍中,除了打仗,自然也打聽了些正事。”
風(fēng)亭鈞的臉上浮出一抹痛色。他沉吟了片刻,開口道:“晚兒,父王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當(dāng)年將元妃接進府時,父王并不知她已經(jīng)身懷六甲。生下你之后,父王也是猶豫再三,最后還是決定將你養(yǎng)在府里,封為郡主。這些年,他雖然對你嚴(yán)苛,可始終是有養(yǎng)育之恩的,不是嗎?”
我冷笑了一聲。
“皇帝陛下的養(yǎng)育之恩,風(fēng)亭晚早就用自己的身體還清了。如今他已經(jīng)上位,兄長手上也已經(jīng)有了西齊聯(lián)軍的軍力部署,大破敵軍指日可待。我已經(jīng)沒有用武之地了。我廢了半生為他籌謀奔波,若他心中還念著半點父女之情,就該早放我自由?!?p> 聽我用全名稱呼自己,風(fēng)亭鈞疑惑了一瞬,倒也沒有深究。他沉默地看著我,有些神傷。
見我始終不肯改口,他終于道:“罷了。你既已決意離開,我也無話可說。那就讓我這個做哥哥的準(zhǔn)備一些盤纏物件,作為送別的禮物吧?!?p> 我松了口氣,心中便蕩開一絲暖意。我濕潤著眼眶,向風(fēng)亭鈞行禮,“多謝兄長?!?p> 我與冷言和聞遠舟出了軍帳。他們在我左右走著,氣氛頗為冷滯。先前在軍中的時候,兩人但凡見面,必定要有一番較量。如今,二人卻俱是沉默。我夾在中間,也是無話。
半晌,終是聞遠舟打破了僵局:“你們...是怎么找到我的?”
聽他稱呼“你們”,而不是“你”,我便知道,他已經(jīng)接受了這個事實。
“我們本來是途經(jīng)此地,準(zhǔn)備去蜀中的。不想前幾日竟在路邊捕獲了你的木鳥?!?p> 聞遠舟頗覺驚異?!霸趺磿@么巧?”
我從腰封中掏出一塊磁石道,向他道:“或許真是天意吧。我這里正好有一塊磁石基站。...是我與冷言傳信用的?!?p> 聽到我提起冷言,聞遠舟的神色仍然陰沉了些許。我只能佯作不察,接著道:“我們看到信思索對策的時候,正巧得知太子在附近駐軍,才去找他幫忙的。他給了我們馬匹和這里的地形圖。后來,他又說放心不下我,便一起來了?!?p> 聞遠舟頓了頓,問道:“先前你是從宮中逃走的。你就不怕他泄露你的行蹤?”
我低了眉,半晌才道:“聞將軍。這件事,或許你比我看得更清楚。在你看來,他對風(fēng)亭晚,是否真心憐愛?”
聞遠舟沉默了片刻?!盎蛟S是,但也絕不會超過他對自己父親的忠心。所以...”,聞遠舟看向我,“你還是小心為上。”
我點了點頭,沒有再開口。
一時無話,聞遠舟忽然向我道,“我可以與他說說話嗎?”
他看向冷言。
我訝異地與冷言交換了眼神。冷言卻十分淡然地點了點頭。
聞遠舟和冷言來到營地的邊緣。聞遠舟身上披著輕甲,在暗夜中磷光閃動。冷言則是一身黑袍勁裝,一如素日。
聞遠舟背手向著遠處墨色的山丘,寒聲道:“你真是好運氣。我與晚兒少年相識,又與阿數(shù)同袍半載。沒想到,最終她竟然跟你隱居。”
冷言沉默了須臾,漠然道:“這是我們的事,我似乎不用與你討論?!?p> 聞遠舟看了冷言一眼,苦笑道:“是,從始至終,我都只是個外人”,他忽然沉下了眼神,“可把她交給你,我卻不放心。”
冷言挑了挑眉。
“你的底細,我很清楚。上回你與玄旗營主同時出現(xiàn)在營地,恐怕不是巧合吧?”
冷言淡淡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我只問你。你對阿數(shù),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是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