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暗夜?jié)撔?/h1>
鎮(zhèn)南王這才收回了眼光,向后仰靠在軟榻上。他向門口的心腹揮手,那人立即去文淑住處取解藥了。
一刻之后,心腹送回來一個棕色的瓷瓶。兩個丫鬟立即服侍我與鎮(zhèn)南王服下了解藥。
文淑一直在地板上跪著,臉色越來越慘白。
鎮(zhèn)南王已經(jīng)懶得去看她,兀自服了解藥,扶著我站了起來。
來到文淑身前的時候,鎮(zhèn)南王忽然狠狠扇了她一個耳光。文淑隨著力道摔倒在地上,臉上立時透出分明的紅痕,嘴角也破了,滲出血跡。
鎮(zhèn)南王俯視著文淑,冷冷道:“你就在這兒跪著,沒有我的吩咐,不許離開。”
他又向下人們吩咐道:“誰也不許到里間來,近她的身?!?p> 文淑伏在地上,脊背微微地發(fā)著抖,整個人已然頹喪不堪。作為將門之女、一府主母,她大概從未受過如此折辱。何況,還是當(dāng)著許多的下人。
此刻鎮(zhèn)南王正在氣頭上,也顧不得什么李袞了,兀自抱著我離開了書房,往蘭閣走去。
一路上,鎮(zhèn)南王都陰沉著臉色,不欲說話。
到了蘭閣,他將我安頓在床上,低聲道:“你今日受苦了,我陪你...”
聽這話頭不對,我忙打斷道:“王爺自去處理軍務(wù)吧。我很累,想歇著了?!?p> 鎮(zhèn)南王嘆了一口氣:“怕什么?你身子這樣,我自然不會碰你?!?p> 我抬眼看向鎮(zhèn)南王,只見他去了平日的剛戾之色,疲憊的神色中還似夾雜著些幽深。
我?guī)兹諄礓亯|的柔情蜜意,不過是為了讓他在處置文淑的時候更狠絕一些。這樣的戲碼,必得半真半假,半虛半實。若真讓張幼清投入進(jìn)去,只會讓自己的處境更加兇險。
“我不是怕,只是真的累了。強(qiáng)敵在外,比起陪著我,王爺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嗎?”
我淡淡抬眼,看向鎮(zhèn)南王。
鎮(zhèn)南王凝著我,眸子冷了下來。
“拒我于千里之外,便是你的真心?”
我思索著搪塞的話,卻被鎮(zhèn)南王漸漸陰郁的神情鎮(zhèn)住了。有一瞬間,我?guī)缀跻詾樗忠獙ξ覄邮帧?p> 他最終只是收回了身子,拂了拂袍袖。
“你歇著吧,我改日再來看你。”
說著,他看了我一眼,轉(zhuǎn)身快步去了。
我望著他的背影,沉下了神色。今日我鬧了這番動靜,鎮(zhèn)南王府中已是人心惶惶,戒備也應(yīng)當(dāng)比平日更松散些。如此良機(jī),正利于我行事。
晚膳之后,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全黑了。
我讓如意在寢閣準(zhǔn)備了夜宵,又讓她去院外摘了幾只香花來裝點。
如意回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坐在桌邊,斟好了兩杯酒。
“如意”,我喚道:“來,陪我喝一點。”
如意手上還捧著茉莉,聽了我的話,忙擺了散著幽香的手道:“不不不,奴婢怎么能跟郡主一同飲酒?”
我歪了頭,幽幽道:“你不愿意陪我喝酒?”
如意越發(fā)地失措:“不是,只是如意不配...這樣不合規(guī)矩?!?p> “什么配不配的?我早說過不許你這樣說。”
幾番勸說之后,如意才怯生生地坐在我旁邊。
我向她舉杯,一飲而盡,然后笑盈盈地看著她。
如意見狀,也只得一齊飲了。
我指了指桌上的可口小菜,笑道:“隨意些?!比缓螅夷嬀?,再無他話。
如意似乎極少飲酒,一杯下肚,臉就已經(jīng)緋紅。見我不說話,她愈發(fā)手足無措,左思右想,終于猶豫著道:“郡主...您...好像跟別的主子很不一樣?!?p> 我挑眉,“哪里不一樣?”
“郡主...對我特別地好。但是如意想不出緣由...覺得惶恐得很?!?p> 我暗笑。別說如意這丫頭惶恐,要是有人對我這樣莫名其妙地仗義示好,我怕是老早就被嚇跑了。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啊。
我面上不動聲色,只是反問道:“你覺得是為什么呢?”
如意撓了撓頭。“郡主先前說,與我有眼緣...可是眼緣這東西,玄乎得很。倘若郡主與我相處久了,又沒有眼緣了,是不是就不會對如意好了?”
我憋笑,心道,這小姑娘還想得挺深,可惜都不在正點兒上。我隨口應(yīng)道:“放心吧??ぶ魑议L情得很,絕不會朝三暮四的。”
如意結(jié)巴道:“長...長情?”
說著,如意瞪大的眼睛忽然恍惚起來。她吃力地眨了眨眼,又甩了甩頭,最后終于抗不住暈眩,扒在了桌子上。
我嘆了一聲,起身將她扶起,扔到了床上。
“對不住了”,我一邊扒著她的衣服,一邊道:“郡主我對你其實是居心不良啊。”
片刻后,我換上了如意的衣服,將光溜溜的如意塞到被子里,放下簾子之后,又將自己的衣裳掛于床頭。
我熄了寢房的燈,在黑暗之中摸到院子里,潛行到一面燈光最暗的圍墻邊。
我屏息聽了墻外的動靜,確定沒人之后,縱身翻了出去。
飛身隱入近處的一片樹林,沿著樹林向南走,很快便來到湖邊。只見熊貓所說的三孔木橋就在不遠(yuǎn)的地方,附近正好無人巡邏。我潛行到橋敦旁,從湖面略到了對岸,落在了岸邊一個小院的墻邊。
院內(nèi)鴉雀無聲。我翻了墻,從窗戶躍進(jìn)了主屋。
黑暗被我手中火折子的微光破開,只見屋內(nèi)的器具不多,十分整潔樸素。我張望了四周,見床和衣柜之間的角落里放了一個箱子,謹(jǐn)慎地落了鎖。
我蹲下身,將頭上的一支金簪拔下。簪子的尖頭很細(xì),可以輕易地探進(jìn)鎖眼。
鐵絲開鎖的絕技,是我受了電視劇的“啟發(fā)”自己摸索出來的。古代的鎖結(jié)構(gòu)簡單,撬起來應(yīng)當(dāng)更加容易一些。
用簪子摸索著鎖眼,不一會,只聽那鎖“喀嚓”了一聲,竟然真的開了。
我挑了挑眉,舒了一口氣。
打開木箱的蓋子,映入眼簾的是幾卷畫軸,一些雜物,還有一個制作精良的小皮箱。皮箱沒有上鎖,里面裝了七八個瓷瓶,正是我要找的易容術(shù)材料。
我取出皮箱抱在手中,正欲將木箱的蓋子合上,忽然注意到散落在箱底的那些畫卷。我拿起其中一卷,猶豫了片刻,還是將它展開了。
是風(fēng)亭晚的畫像。
畫中的她身著一身柔媚的紅色,盈盈笑著,眉目傳情,十分動人。
又展開了幾幅,皆是風(fēng)亭晚的肖像,或站、或坐,或嬉笑、或凝眉,或顧影自憐、或言笑宴宴,風(fēng)情萬種,引人注目。
我默嘆了一聲,揀起了最后一幅畫卷。這一幅裝裱的布料與先前的有些不同。
我將它展開,卻見這幅畫中的風(fēng)亭晚沒有著襦裙,而是換了一身樸素勁裝,身形英挺。
原來風(fēng)亭晚也有英氣勃勃的時候?
轉(zhuǎn)念,我忽然明白過來。這幅畫里的,不是她...是我。
我只覺心口忽然被什么堵住了,一陣麻意傳遍全身。我擠了擠發(fā)漲的眼睛和眉頭,艱難地平復(fù)了呼吸。
將木箱合上之后,我抱著皮箱和那卷畫,從窗戶離開了朱琦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