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嘯嘯,嗚嗚作響,似是在諷刺她的矯揉造作。
之后的行程中,她將心墻豎的高高,從不隨意跟隨任何陌生人同行。
小小的她第一次體會到:知人知面不知心。誰也不能保證所有美麗大方,慈祥溫和的皮囊之下,是否掩藏著一顆骯臟,腐敗的心。
時間太長,路程亦太長,祥叔留下的錢在逃離邪惡兩夫妻的半途之中,丟了。她身無分文。
她饑餓過度,去偷包子,被店鋪老板追著打。好在她早已練就飛快地逃跑速度,這才一次次躲過一劫。
她當過乞丐,跪坐在地上,頂著臟亂不堪的頭發(fā),垂著漆黑一片,臟兮兮,看不清五官的小臉。
面前,地上,一根燒焦枝頭的長樹枝,筆直地平躺著,旁邊赫然寫著“尋親”二字。
然而,卻少有人正視她,她被認為是騙子。
一群有錢人家的少爺小姐們正巧經過,覺的有趣,便開始嘲諷她。
唯一人,不上前,停留在原地。
對于這樣的遭遇,她早已見怪不怪,從頭到尾,不吭一聲。
“走了!”那少爺神色僵硬,嘴唇下彎,似是很不滿,出口,“明天還有事要干?!甭曇羟鍧櫍⑽⒌统燎逋?。
她一聽,心生好感。
她喜歡這聲音。
抬頭,正好對上白衣襯衫少年俊朗的臉和清透亮麗的雙眸,真好看!
少年不滿,皺了皺眉,并沒有說話,繼續(xù)催促其他人快點離開。
她慌張低下頭,再不抬起。沒有自信,卑微到塵埃。
這白襯衫少年赫然是年少時的白子賢。
少年的他,單純,善良,雖高高在上,唯吾獨尊的姿態(tài),卻是自祥叔之后,第一個給了她一百塊錢的人。
鮮少體會人間溫暖且年少的她,第一次心動。
少年離開的背影,成為她心中永遠抹滅不了的白月光。
天冷了,夜寒了,心累了,而她卻不得不繼續(xù)行走在孤獨道路上。
千難萬險之后,她終于找到了曾經的家。
喬家坐落在宣陵市偏角一點的別墅區(qū)之內,嚴密的安保系統(tǒng),隔絕所有可疑的人和事,包括臟亂不堪,可憐的她。
眼看花團錦簇的別墅區(qū)入口,高大的亭臺樓閣,清新雋雅的環(huán)境,鼻吻那飄散在空氣中的濃濃梅花香味,耳聽白雪紛飛的曼妙聲音。
少女抱著自己,蹲在路邊,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已經快過年了。
寒風之中,她單薄的身子,佝僂著,瑟瑟發(fā)抖,卻沒有勾起安保人員的一絲憐憫之心。后者借口影響市容,將她驅趕開來。
“小乞丐,你說你是住在這高檔別墅區(qū)里的人?”安保人員面露譏諷,“你怎么不說你是總統(tǒng)的女兒呢?”
“我是!”女孩雙唇顫抖,語氣哆哆嗦嗦,態(tài)度卻是堅定不移。
安保冷笑,面色兇狠。
“去,一邊兒去,小小年紀,不學好,竟學會騙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不是覺得這些有錢人都是善良的?不會在乎幾個錢,所以你進來就是為乞討的?”
“我沒有?!迸⑿纳?,聲音中帶著哭腔。
安保再次冷笑一聲,心中更是鄙夷。伸出粗黑強壯,滿是肌肉的右胳膊,指著東邊,“那里有兒童福利院,你可以去那里?!?p> 安保的冷淡態(tài)度和不耐寒了少女的心。
她哭著跑開了,卻并沒有徹底離開,而是躲到不遠處的大樹之后。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是繼續(xù)如來時一般,歷經千辛萬苦,重回到那鄉(xiāng)村,接受被遺忘的命運,還是等在這里,直到見到爸爸媽媽。
她選擇了后者。
冬天的雪很白,很軟,很輕柔,落在她那破了的衣裳和暴露在寒氣中,起了無數(shù)層雞皮疙瘩的肌膚上,很快變化為一小滴液體,劃過,留下紅色的印記。
她渾身發(fā)抖,無數(shù)次地,雙手緊緊抱住雙肩,上下來回不停揉搓著發(fā)紅發(fā)紫的雙肩。
繼而雙掌攤開,靠近嘴巴,狠狠哈一口氣,再繼續(xù)揉搓,好似只要這般,便會取得溫暖一般。
冬天的陽光很脆弱,她不覺任何溫暖??粗湎碌陌籽碾p眼微熱。
想來可笑,在這對寒冷孤寂的冬天,她渾身上下最暖和的地方,竟然是哭泣的眼睛。
雪花兒飄啊飄,一粒兩粒三四粒,落在枝椏上,垂在她的身上。
不知不覺中,她昏睡過去。
太累,太餓,太冷。
“滴滴”聲響,轎車鳴笛聲將她從渾渾噩噩的昏睡中喚醒。她猛然一驚,迷蒙睜眼。
不遠處,一輛看似精致無比的鮮紅色轎車停在別墅區(qū)入口。
車窗戶被搖下,露出開車人的側臉。那是父親。
她終于等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家人。
“爸爸!”她欣喜若狂,使盡所有力氣,聲音依舊很小。
雙腿邁開,上前。她要告訴他們:“爸爸媽媽,我想你們?!?p> “爸爸媽媽,我想回到你們的身邊,我在外面過的很不好。”
她想依偎在母親溫暖的懷抱中,傾訴自己的喜怒哀樂,生活不易。然而……
一陣嬰兒的尖銳啼哭聲阻止住她的腳步,她的世界瞬間布滿雷鳴電閃,坍塌不再。
爸爸媽媽有另一個孩子了……
喬父開心地送給安保人員一盒高檔香煙,后者說著道喜的話。車內傳來媽媽輕快溫柔的笑聲,那是她不曾聽過的溫柔和幸福。
爸爸媽媽忘記她了,不要她了……
她的心冷了!
安保將她出現(xiàn)的事情告訴了喬父,誰知后者的回答卻是:“不可能,我那大女兒現(xiàn)在在鄉(xiāng)下呢,怎么可能會跑這么遠,來到這里?一定是騙子!”
“是啊,喬先生,我也是這么認為的。所以我將她趕走了?!?p> “好,干的不錯。下次那小騙子再來冒充我那已被送走的女兒的話,你直接報警,將她送局里去?!?p> ……
跑到一半的喬小池“簌”地停住腳,心好似被冰凍成冰塊,碎裂。
她再沒有追上去問個明白,只因她害怕自己最擔憂的想法成為現(xiàn)實:爸爸媽媽根本不想見到她。
因為她是不吉利的存在啊……
她終是退縮了!
一堵高墻,隔絕了一家人。墻內,有她在乎記掛的人,墻外,有被遺忘的落魄少女。
雪越下越大,她的腳越來越軟,最后“撲騰”一聲,倒地,再也站不起來。
她真的累了,倦了。如果可以,她想消失在這個既熟悉卻陌生的冰冷世界……
鳥鳴聲響,那是覓食的宣告。漆黑的世界接近尾聲。
“你在這里!”男人干裂粗啞且喘息的聲音將女人從過去的記憶中喚醒。
漆黑還未消退,恐懼還未散盡,喬小池一片茫然。
不知所措,恐懼之際,她想到周銘,欲張口呼喚,再度閉嘴。
血煞的厲害,絕對不是周銘能夠對抗的了的。
樹葉攢動的聲音傳來,風聲大震,喬小池清楚地感受到對方身上釋放出來的濃濃殺氣。毫無方向地,她東躥西逃,終是落入男人的手中。
纖細的脖頸在黑而碩大的手掌之下,顯得那般脆弱不堪。
只要男人輕輕一扭,世間便少了一個生命。
喬小池閉眼,雖是不甘,卻也只能認命。
這,就是她的結局嗎?
“臭丫頭!”
屏蔽時效為三個小時,還未過時,天書焦躁不已,在識海中上躥下跳。如今,他被封印了法力,做不出任何有用的動作。
眼見少女認命,等待被殺,他自嘆:遇人不淑!
突地,炸雷聲響,世界大亮,一道白色亮眼的光自天而降。
“臭丫頭,我們有救了?!碧鞎翡J地感受到活人的氣息。
他的聲音并沒有傳達給喬小池,但這并不妨礙后者的認知。畢竟這么大的動靜,想忽視也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