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句號所在的小區(qū)算是個稍微老一點(diǎn)的小區(qū)，我和老耿按照導(dǎo)航很容易便找到了。在一處車位停好車，我和老耿便步行來到了句號家的樓下。

　　找到對應(yīng)的單元門后正要進(jìn)去，只見從樓道里走出位六七十歲的老婆婆，我便順口問道：“大娘，請問于鳳英家是住這里嗎？”

　　老婆婆臉色立刻變得十分驚訝，來來回回看了我倆一陣，才說道：“你們?nèi)ビ邙P英家？你們是她家的什么人？”

　　我不知道這老婆婆為什么對于鳳英的事情這么敏感，但既然是我主動詢問的，也不好不回答，只得說道：“哦，我們是她兒子的朋友，過來有點(diǎn)事情。”

　　聽我這么說，老婆婆驚訝的表情更甚，她瞪大眼睛說道：“你們是于鳳英兒子的朋友？她兒子還能有朋友？”

　　老婆婆這話搞得我和老耿更加莫名其妙，難道于鳳英的兒子是有什么問題？這倒給我提了個醒，便反問道：“他兒子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么？”

　　老婆婆卻答非所問的說道：“你們要是他朋友，就趕緊勸勸他，不要再折騰我們了。這個樓里的住戶都被他折騰的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我們幾個老頭老太太，想走又走不了，只能在這里干耗著。可是這哪里是人能住的地方啊，夏天......”

　　我看老太太很有些要長篇大論的趨勢，趕緊打斷她道：“大娘，是這樣，我們和于鳳英一家就是有點(diǎn)生意上的來往，以前沒見過面，今天這是第一次過來?！?p>　　老婆婆有些失望的說道：“哦，那你還說是他們朋友，年輕人說話要注意點(diǎn)?！闭f著便邁步要走。

　　我在后面追問道：“大娘，這于鳳英家到底出什么事了？”

　　老婆婆頭也不回的答道：“你們上去看看就知道了?！?p>　　看著老婆婆如此奇怪的態(tài)度，我和老耿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警惕。我低聲說道：“看來事情還有些復(fù)雜，上去后小心點(diǎn)?！崩瞎Ⅻc(diǎn)點(diǎn)頭表示同意，我們便推門走進(jìn)了樓道中。

　　剛一進(jìn)入樓道，就聞到股霉?fàn)€的味道，甚至還隱隱有一絲臭味。這個小區(qū)雖然老一點(diǎn)，但房子看著還不算太舊，照理說不至于有這么大的霉味，更別說臭味了?？磥硎钦l家的垃圾放在樓道里沒有丟，都漚爛了才能發(fā)出這種異味。老耿抽了抽鼻子說道：“這是哪家懶人，垃圾也不丟，真他媽沒素質(zhì)?！蔽姨质疽馑麆e再說下去，畢竟我們?nèi)松夭皇?，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可是隨著我們越往上走，霉?fàn)€發(fā)臭的味道就越發(fā)明顯，然而整個樓道里卻是干干凈凈的，并沒有看到哪家門口放著沒扔的垃圾。句號家是在五樓，上到三樓時異味之重已經(jīng)讓我們很不舒服，我和老耿只能一只手捂住口鼻向上走去?？墒悄枪晌兜酪讶怀涑鉂M了整個樓道，無論我們怎么遮掩都無法阻擋臭味鉆入鼻腔。我被這味道熏的頭腦發(fā)暈，如果不是目的地已經(jīng)近在眼前，我可能就要放棄離開了。

　　等上到四樓，便看到聯(lián)通四樓和五樓的樓梯上有一片黑乎乎的水漬，霉?fàn)€惡臭的味道正是從這片水漬上散發(fā)出來的。我和老耿面對著這片令人作嘔的污物，感覺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我下意識的看了看四樓的兩家住戶，只見門把手上都落滿了厚厚的灰塵，顯然是很久沒有人住了。老耿雙手捂住口鼻，含混不清的說道：“怎么辦，還往上走么？”

　　我伸出頭向上看了看，已經(jīng)能看到五樓東戶的防盜門了，而這正是句號的家。我猶豫了一陣，還是決定要上去，于是也捂著口鼻說道：“咱們再堅持一下，都到這兒了，怎么也要上去看看?！?p>　　老耿甕聲甕氣的說道：“這都什么事兒啊，這位老兄是怎么住下去的?！蔽倚闹幸脖е瑯拥囊蓡?，可是現(xiàn)在不是走進(jìn)科學(xué)的時候，眼前我唯一想做的就是找到句號然后趕緊離開這里。

　　我和老耿小心翼翼的踩著樓梯往上爬，盡量不碰到那些惡臭的水漬，無奈越往上走水漬就越多，我倆一邊忍著嘔吐的沖動，一邊如踩地雷陣般如履薄冰的上行，等爬完短短兩截樓梯來到句號家門口時，我竟然累出了一身白毛汗。

　　站在句號家門口，我看到這片水漬竟是從他家門框下方流出來的，這更加讓我忐忑不安，一時間從法治新聞里看到的各種案件在我腦海中此起彼伏，如放電影般浮現(xiàn)出來。我壓低嗓音對老耿說道：“你往外站一點(diǎn)，有什么情況趕緊跑?！?p>　　囑咐完老耿，我努力定了定神，一只手仍然緊緊捂住口鼻，另一只手伸出來敲了敲防盜門，問道：“有人么？”然而將近一分鐘過去了，屋中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我只得加大力度，用整個手掌拍著門喊道：“這是于鳳英家么？我是李民生，就是賣給你們神像的人?！?p>　　又等了一陣，屋中還是沒人應(yīng)答，我攥起拳頭正準(zhǔn)備再次砸門，只聽門把手處吱呀一聲，防盜門裂開了一道縫。

　　而隨著這道縫的裂開，一股混雜著霉?fàn)€、酸腐、潮濕的極度惡臭從門后奔涌出來，順著鼻腔直直鉆入人腦中，我瞬間被熏的兩眼發(fā)黑，腳步踉蹌的向后退去。這時又聽到旁邊傳來咕咚聲響，我抓住樓梯扶手好容易站穩(wěn)看時，便看到老耿已然跌坐在下方的污漬中，臉色慘白的靠著墻壁捂嘴干嘔。

　　我正要發(fā)聲詢問，卻見面前的防盜門已然緩緩打開，屋里黑咕隆咚的看不清具體情況，只有一個古里古怪的男人出現(xiàn)在了我的眼前。之所以說他古怪，是因為他的穿著打扮實在與眾不同：他的頭發(fā)說長也不算長，但卻坑坑凹凹的很不整齊，似乎是自己拿剪刀剪出來的一般；上身衣服是件十分寬松的西服，下身則穿著條又瘦又短的褲子，搭配的很是別扭；而他的表情則畏畏縮縮，看模樣似乎有三四十歲，神態(tài)卻像個十幾歲的孩子，讓人有些拿不準(zhǔn)他的真實年齡。

　　我看著這個男人不由愣了愣，只見他勉強(qiáng)擠出一絲笑容，側(cè)過身吃力的說道：“進(jìn)?！甭犅曊{(diào)正是給我打電話的那人。

　　這時我才回過神來，想要放下捂住口鼻的手同他打招呼，卻又實在鼓不起勇氣，只得含含混混的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應(yīng)付了過去。而此刻我的眼睛已經(jīng)逐漸適應(yīng)了光線的變化，便順著他讓開的空間看向屋內(nèi)，誰知這一看之下我卻再也忍耐不住，登時俯身狂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