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冗長無比的夢境。
……
……
韓旭于夢境之中沉淪。
很久……很久……
仿佛有幾個世紀(jì)那般長！
“不——
智靈，你不要死，是師叔害了你！
不要殺我！
你叫斷月？
你……你……你是那把劍，你為什么還是不肯放過我！
你走吧，求你了！
法正，你當(dāng)真要與我為敵？
……”
現(xiàn)實和夢境難解難分。
韓旭的腦袋昏昏沉沉，似有鍋蓋壓在頭頂，異常沉重；
盜夢之汗浸透薄薄的蠶絲被;
耳旁傳來雨打芭蕉的聲音，窗外陰雨綿綿……
“咦咦咦……你可算醒了！”少女的驚傳來，如百靈啼鳴婉轉(zhuǎn)動聽，正手捧書卷坐在窗邊，文靜的模樣很是動人。
是她救了我？
她又是誰？
韓旭記得很清楚。
出雞鳴寺下山之時，醞釀已久的暴風(fēng)雨終是落下；
他當(dāng)時剛自廢武功，全身上下已經(jīng)沒有一絲力氣，腦子里更是渾渾噩噩難辨方位；
只能背著智靈的尸體在狂風(fēng)暴雨中游蕩……
后來……
“后來，我總算學(xué)會了……”
韓旭雙眼無神陷入回憶，不知道少女何時起身，亦不知道她是怎樣來到床榻邊的;
香風(fēng)襲來，一只冰涼的手搭在韓旭的額頭，冰冰的……很舒服。少女摸了摸韓旭的額頭，似乎是沒有把握判斷他有沒有在發(fā)燒;
少女黛眉微蹙，索性把手腕搭在他的額頭;
細(xì)細(xì)感受著……
“別鬧——
我沒發(fā)燒，腦袋很清醒！”韓旭縮了縮脖子窩進(jìn)枕頭，瞪大眼睛看著少女的一舉一動。
可以確定的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眼前這位少女。
“你眼睛瞪那么大要干嘛呀？！”少女微微淺笑，明媚動人，大大的眼睛彎成兩道月牙。
嗯？
好像……似乎，有點眼熟。
韓旭眉頭緊鎖。
見韓旭一幅認(rèn)真模樣，少女噗嗤一笑，抬手撩起臉頰兩側(cè)的鬢發(fā)，露出微圓的臉蛋。
“你你你……
你是……是橋頭收費那個？”韓旭結(jié)結(jié)巴巴道。
“什么橋頭收費！我有名字，而且還很好聽呢！
老爹想了好久才想到。
我叫楚靈月！怎么樣，是不是很好聽的名字呢！”楚靈月巧笑嫣然，小嘴兒巴啦啦說不停。
“楚靈月……
灑灑水啦，一般般的名字啦。
沒啥特點?！表n旭挖挖鼻孔，暗自嘀咕著，臉上大寫的嫌棄，就看楚靈月能不能領(lǐng)悟。
她神經(jīng)那么大條——
暗示有毛用?。。?p> 等等，這些都不是重點好吧！
你特么至少得告訴我，嗯…這是在你家;我又是怎么來到你家的，還有…智靈的尸體呢？
果然，跟神經(jīng)大條的人說話，總是容易被帶偏——
韓旭槽點滿滿，但是不好發(fā)作，誰叫人家是自己的小恩公呢？不對，應(yīng)該叫‘小恩母’;
~
楚靈月臭美一會兒，這才想起來說正事，掏出小本本，認(rèn)真念道：“這些天的住宿費是三金幣，請大夫墊付了三金的診費，七七八八的湯藥和補(bǔ)品加起來總共十金……”
說完，右手一伸，：“假小和尚，給錢吧！”
“張嘴就要錢？
等等……
我腦子有點亂！”
韓旭艱難坐起身來，楚靈月還是有點兒眼力見，知道跑過來塞枕頭，讓某人舒坦些。
“呼——
我是誰？我在哪？發(fā)生了什么。
可以說了！”
韓旭乖巧靠在床頭，擺出一幅愛聽故事的姿態(tài)，心底祈禱楚靈月別東拉西扯的亂講一統(tǒng);
他擔(dān)心自己的腦子不夠用，腦回路會跟不上少女那無比清奇的思維。
“咯咯咯……
你呀，你是被雞鳴寺掃地出門的法嚴(yán)小法師?。?p> 現(xiàn)在我叫你假小和尚！
對了，好像還有一個公子哥正在滿大街找你，喊打喊殺的，嚇人得很?！背`月屈指彈了彈韓旭的光頭，發(fā)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韓旭一腦袋黑線，疑惑道：“消息不可能傳這么快吧！那個公子哥這么閑的蛋疼。
找我作甚？”
思來想去，韓旭也只想到一種可能性。聞人聽雪在找自己，可能他是讓自家老爺子揍了吧！
不是可能，是一定！
當(dāng)日，韓某人可是把那老漢氣到噴血。
年輕人，氣性真大——
~
“快？”
楚靈月搬來小凳，坐在床榻邊，雙手撐著臉頰，笑嘻嘻道：“你都睡了十天啦！
若不是我天天來看你，伙計們還以為客棧里有死尸呢！”
“十天？”
韓旭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一躺就是十天。
等等……亂了！
全特么亂了！
客棧又是什么鬼！
這里不是楚靈月的家？救人一般往家里救？
劇情不對勁！
韓旭徹底混亂，呆呆傻傻道：“靈月妹子，你只需講我的事情，或者是跟我有關(guān)的事。其余的，統(tǒng)統(tǒng)不要，一個字都不要講。
我這人腦子笨，是很容易就犯糊涂的——”
“咯咯咯……
糊涂小和尚！”
楚靈月拍了拍自己微胖的臉頰，站起來走到桌邊，搬來高背椅子，然后又端來一杯茶，和一個水果拼盤，這才回到床榻邊坐下。
——持久戰(zhàn)？
……韓旭腦殼疼
~
兩人的談話，從大雨傾盆，到小雨淅瀝，再到一抹紅霞掛天邊，楚靈月還是意猶未盡。
‘生世’總算弄清楚——
聽楚靈月講完，韓旭有種重新做人的感覺。
當(dāng)日韓旭背著智靈的尸體去了洛水橋;
也不知道想去干啥，反正剛到橋頭就暈死過去。
正是楚靈月把他‘撿’回來的。
楚靈月說的是撿——
——撿活人就算了，居然還把死尸撿回來。
為此，楚靈月的腦袋差點兒沒被她爹媽打爆。
這里確實是楚靈月的家，前院抵臨大街是客棧門面。后院則是一家三口的住所。
楚靈月隨母姓，她老爹是進(jìn)京趕考的書生。
發(fā)揮正常，卻是落了榜，整個人渾渾噩噩，頹廢如流浪漢在皇都游蕩了幾個月。
眼看著就要餓死，楚靈月的——‘爺爺’一不留神出門溜個彎，又一不留神撿回一個書生。
那書生便是楚靈月的老爹，人稱喬二爺。
這老楚家的傳統(tǒng)很奇怪啊，總喜歡在大街上撿人——
咳咳……
不要問韓旭為何知道這么多。
搞清楚一個大概。
趁著天沒黑，韓旭要去趟義莊，靈智的尸體就存放在那里。還好一連十日都是陰雨綿綿，溫度不算很高，尸體可以多放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