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帕修斯而來,穿過冥界的大門。他徒步而行,孤單且悲壯。他披著稀世戰(zhàn)甲,背負著狩魔劍和奧登大陸的命運。他追尋著摯愛的印記,堅定又執(zhí)著。
時值午后,藍城主街上的各色商戶早已關門歇業(yè),大街上空空如也,燈火闌珊。燥熱的空氣,令人難耐。但肖恩卻圍著一條黑色的兜帽圍巾,與這里過往和居住的人們格格不入。
他在博格老酒館的門前聽了一會兒,聽著里面喧鬧的人聲。在這個時候,酒館里一如既往的人聲鼎沸。
要知道,就在幾天前,藍城還是戒備森嚴的斯考利帝國首都,殘暴的斯特拉奇傾舉國之力,派遣所有的藍盾軍在這里抵抗著曼拉帝國最后的進攻。
可是這場蓄謀已久,本該驚天動地的戰(zhàn)役,卻出人意料的終止了。其原因同樣簡單的令人發(fā)指,斯特拉奇被人暗殺了!
雖然兇手至今無人知曉,可曼拉帝國與斯考利帝國之間曠日持久的戰(zhàn)役總算落下帷幕。
僅僅一天的時間里,曼拉帝國的軍隊全面接管了藍城以及斯考利帝國境內的所有城鎮(zhèn)、村莊。黑袍大帝曼拉二世也住進了藍城,坐上了那副象征著擁有北方境內至高無上權力的斯考利王座。
于是乎,奧登大陸的格局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擁有最大疆土和最強經(jīng)濟的帝國唯有曼拉帝國。其余那些散落各地的一些小國家也紛紛拋來橄欖枝,向黑袍大帝俯首稱臣。
也許奧登大陸上的人們已經(jīng)久違了這樣的和平,雖然這只是浮在水面上的安寧,但水下的暗流涌動已經(jīng)不是他們能夠看到和理解的了。
正因如此,藍城才會看起來這樣的平靜、祥和。
肖恩沒有進入博格老酒館,他一直不喜歡喧鬧,更不喜歡被陌生人用異樣的眼光盯著他看,從來都不。
他沿著小路七拐八拐的走到另一座門臉稍小的酒館門前,那兒叫做“琳達酒館”,在這一帶的名氣不是很好,據(jù)說這里的酒味道很差,菜品也很單一,而且酒館老板還是個禿著頭,有著發(fā)福體型的中年男子,他的模樣和“琳達”兩個字極為不符,所以這個酒館里幾乎是空的。
酒館老板慵懶的抬起頭,打量著來人。肖恩仍披著兜帽圍巾,僵硬的站在吧臺前。面無表情,不言不語。
“來點兒什么?”
“啤酒、烤肉、奶酪和一份蔬菜沙拉?!毙ざ骺桃鈮旱土寺曇簦犉饋硭坪踝屓瞬惶娣?。
酒館老板微瞇著眼睛看向他,然后將油膩的雙手在自己的帆布圍裙上擦拭了幾下,接著又從吧臺下面拿出一個裂口的陶瓷杯裝滿了一大杯顏色渾濁的啤酒。
“只有這個,其他的沒有,想吃好的就去前面的博格老酒館,當然,如果那里還有空位的話?!?p> “不必了,這樣也可以。”
肖恩接過酒杯,他沒有像客人一般拿了酒就找張桌子坐下,而是繼續(xù)停留在吧臺前,眼神彷如利劍般盯著酒館老板,同時喝下一大口啤酒。
“我還想找個房間過夜。”
“沒有。”酒館老板沒好氣的回答他,一邊還帶著輕蔑的上下打量著肖恩的穿著,“靴子上全是泥,真是骯臟不堪,我剛才說過了,想要好的就去博格老酒館,我這里只有啤酒。”
“你也說過那里沒有空位,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只想住在這里?!?p> “客滿了!”
“我會付給你奧登金幣,而且不會還價?!毙ざ鲌猿窒胍∠拢幢闼呀?jīng)強壓下了已經(jīng)沖到頭頂上的怒火。
隨后,丑陋的事情發(fā)生了。一個滿臉疤痕,身材壯碩的男人從酒館二樓醉醺醺的走下來,他陰郁且無禮的目光死死盯著肖恩的臉,在他身后隨行的還有兩個看起來比較瘦小,但同樣滿臉狡詐的跟班。
“這兒沒有房間給你這種臟兮兮的怪胎,你不是狩魔人么?就應該睡在荒野里,用臭烘烘的泥巴裹住你的身體,再用些干燥的魔物糞便升起篝火,烤點兒流著黏湯的臭肉充饑,能喝上啤酒你應該知足了?!贝潭淖I諷從滿臉疤痕的男子口中說出來,他也走到了肖恩的面前,“藍城不歡迎狩魔人,就像不歡迎術士和其它惡心的種族一樣,雖然我們偉大的皇帝斯特拉奇不幸被人暗殺了,但斯考利人永遠不會像曼拉狗那樣卑微的與你們共存?!?p> 肖恩拿著他的酒杯移開了一些,他已經(jīng)很久沒聽到過這種惡毒的嘲諷了。他早就知道斯考利人在斯特拉奇執(zhí)政的影響下,一直居高自傲,十分抵觸其它種族和他們所認為的異類,但沒想到的是,在斯考利帝國已成為過去的時候,這里的人還會是這般模樣。
“狩魔人就是盜賊?!逼渲幸粋€跟班肆無忌憚的繼續(xù)大放厥詞,口中還噴出了難聞的酒氣與大蒜的混合味道,“聽見我說的了么?你這個沒人生養(yǎng)的怪胎。”
“他聽不見,他的耳朵里被魔物的大糞塞滿了,我都聞到惡心的味道了。”另一個跟班也附和著說道,這句話還引起了剛才那個跟班和那個滿臉疤痕的男子的大笑。
“付了酒錢,然后滾蛋!”疤痕男子大聲胡喝著,他還故意撞了一下肖恩扶著酒杯的手臂,令酒杯里的啤酒灑出來了幾滴。
直到此時,肖恩才看了他一眼,然后說道:“我要喝完我的啤酒?!?p> “我們來幫你喝!”疤痕男獰笑著,隨后一拳砸向肖恩握著酒杯的手,另一只手抓向他的兜帽圍巾。
與此同時,兩個跟班也繞到肖恩的背后,對他老拳相向。
只見肖恩一個輕巧的回旋,邊讓疤痕男失去了平衡。接著,劍鳴清響,狩魔劍的光華在昏暗的燭光下蹁躚跳動。
酒館老板嚇得嘴唇發(fā)抖,他恐懼的盯著疤痕男臉上新劃開的那道翻著鮮肉的傷口,十根手指不由自主的扒在吧臺的邊緣上。
兩個跟班倒在地上,一個毫無反應,連呼吸都停止下來。另一個不斷的翻滾抽搐,身下流著一灘蔓延開來的黏稠血跡。
肖恩靠在吧臺旁,揮舞幾下狩魔劍,又刻意的轉了幾個劍花,才將狩魔劍收回劍鞘中。
疤痕男不敢再動分毫,冰冷的恐懼爬上了他的面孔,又蔓延到四肢,仿佛有人在掐著他的脖子。
“現(xiàn)在,我是不是可以喝完我的啤酒了?”
肖恩并沒有在真的征求著疤痕男的意見,當然疤痕男也沒有敢張嘴回答他的提問。
“你該慶幸遇到的不是半月之前的我,那時候的我對憤怒的感覺有些敏感,聽到這么難聽的話,肯定會把你切成一塊一塊的碎肉,而且還是從腳開始切起。”肖恩悠然自得的喝著啤酒,接著又說道,“識時務者為俊杰,斯特拉奇已經(jīng)死了,斯考利帝國也已經(jīng)不復存在了,那些陋習更應該隨之而去,這樣對你對我對大家都會更好,你說呢?”
疤痕男依舊不敢說話,他的眼睛一會兒看看肖恩的臉色,一會兒又低頭看看地上的兩具尸體,彷徨中帶著恐懼,恐懼中又透著膽怯。
肖恩喝完了陶瓷杯里啤酒,將杯子推到酒館老板的面前,同時推過來的還有一枚奧登金幣。
“這夠不夠酒錢?”
“夠了……夠了……哦,不,其實這杯可以免費送給您的,您把金幣收回去吧,要是酒不夠的話,我可以再給您打滿一杯。”酒館老板的態(tài)度溫和了許多,甚至還有些諂媚。
肖恩不客氣的敲了敲吧臺桌面,說道:“謝了。”
“哦,我明白了,我這就給您再打一杯,立刻,馬上。”酒館老板倒是個識時務的人,臉上表情的反轉比翻書還要快,他急忙從吧臺下面拿出了一個嶄新的陶瓷杯,然后從另一個酒桶里接出來一杯酒體清澈、味道香醇的上等啤酒,畢恭畢敬的擺到了肖恩的面前。
肖恩舉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然后放下酒杯,說道:“這個酒還像點兒樣子,就是不知道樓上還有沒有配得上坐在里面享受這杯酒的房間呢?”
“有,當然有,這是鑰匙,上樓左轉走到頭,那是本店最豪華的套房了?!?p> 酒館老板配合的讓肖恩反而有些不習慣了,不過他還是拿起了鑰匙,道聲感謝,隨后便端起酒杯上了二樓。
“你……還好么?”
酒館老板目送著肖恩上樓后,才大氣也不敢喘的問了一聲原地發(fā)呆的疤痕男。
可疤痕男卻沒有回答他,兩個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前方,臉上那道新傷痕中緩緩流出了溫熱的鮮血,滴答滴答的落到地板上。
“喂……那個狩魔人已經(jīng)上樓了,你臉上的傷不要緊吧?”酒館老板再次追問了一聲。
這次,疤痕男有了回應,他從喉嚨里擠出來“咕嚕、咕?!钡穆曇?,具體想要說些什么,也沒人可以聽得出來。而且,就在他擠出那些晦澀惡心的聲音之后,疤痕男的整個身體就直挺挺的向后倒下,在接觸地板的一瞬間,他的頭顱竟然與身體分成了兩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