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顧子瑜就這么扔下他們,轉身離去,燕苒抬步,急切地想追上去,剛轉過身,便察覺到有一雙眼睛正盯著自己看。
那是她的阿嫂在看著自己,她瞬間定了下來。
罷了,追上又如何。
她從京城追隨他來了寒香鎮(zhèn),兩人雖看似朝夕相處,同玩耍樂,卻給她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甚至他似乎總有意在躲著自己。追在他身后跑了多年,她豈會不知作為安國公府獨苗的他,向來紈绔,根本就不怕安國公的懲治。但他此時偏偏一聽聞安國公要棄了他的消息,便急于離開。他不是想甩了自己是什么?
既然他不喜她跟著,她不跟就罷。水滿則溢,月盈則虧。適當?shù)谋3志嚯x,才是兩人正確的相處之道?;蛟S,倏然間,少了自己在他跟前晃,他便會想念起她來呢?
燕苒那一股因顧子瑜離去的郁悶之氣頓時消散,她戳了戳李琰,說有城隍廟,詢問他要不要和她一起留下來陪阿嫂一同去。
李琰點頭如搗蒜,正當回應說愿意時,卻聽得李玄奕對燕苒道:“出了這么多天了,姑母想必極是念你,還是早些回去罷?!?p> 燕苒搖頭道:“我才不回去呢,出來時,可是征求過我娘的意見的,待看完了這廟會自會回去?!?p> 李玄奕從她身上移開了視線,最終落在李琰的身上,定了一瞬,道:“你呢,課業(yè)可都做完了?”
他的語氣顯然帶著不滿。
李琰頓時焉了下來,方才的興奮頓時煙消云散。他對他的這位堂兄極是崇拜和依賴,同時也有些怕他。他宛若自己的親兄長般,會教自己騎射擊鞠,若父皇賞賜了什么好寶貝,他也總忘不了自己。但他對他的要求也極是嚴格的,尤其是在監(jiān)督課業(yè)方面,幾乎無商量的余地。
但他這次難得出來一趟,真的很想多留一日,他鼓起勇氣道:“阿兄,你布置給我的課業(yè)我都已完成了,一旦回去,便可隨你檢查。”
“真的,我沒騙你,不如你現(xiàn)在考考我?”他具以力爭地道。
“身為皇子怎能貪玩成性?!崩钚容p哼一聲,便轉身離去。語氣不容置喙。
聽出了表兄不容置喙的語氣,燕苒將目光投向了再在一旁的楚緣,向她求救道:“阿嫂,阿兄最是聽你的話了,你快去和阿兄講,你甚是寂寞,極是需要我們的陪同。“
楚緣睨了她一眼,見她一雙烏溜的雙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嘴里說著頗是荒謬的話,她好笑又好氣地道:“我可不曾說過讓你們陪著我的話?!?p> 眼見她的阿嫂并無替她說好話的打算,燕苒追了出去,一面跑,一面喚著李玄奕等等她。
“我們留下也并非是為了我們自己。”燕苒攔在了李玄奕的面前。
李玄奕看著她,劍眉一挑。
燕苒道:“表兄有皇命在身,每日也是忙的腳不沾地,留阿嫂一人在這里寂寥不說,也難免會擔心,若有我們在,也可替你看著她不是?”
夜至三更,萬籟寂靜,府衙內半開的窗柩透著夜風的清涼。朦朧的月光下,一只腳指頭大的蜘蛛悄無聲息的爬入,通體長滿黑茸,它爬過窗柩,緣墻而入,倏然伏在地上一動不動,倏然細茸微微顫抖起來,仿佛在捕食什么,足肢長長一揚。
待楚緣發(fā)現(xiàn)時,它已死去,黑茸茸的肢體依然怵人,距床榻不過兩步之遙,兇險之狀足以想象。
雖然夏日漸至,時有蛇蟲鼠蟻,但府衙內不至于會出現(xiàn)體型如此大的蜘蛛,倒是像是經人豢養(yǎng)過的。
眼見李玄奕就要徒手撿起蜘蛛的尸體,楚緣忙伸手阻止道:“小心有毒!”
李玄奕一頓,目光落在兩只相互交疊在一起的手上。
楚緣下意識地縮回手,咳嗽一聲道:“我看這蜘蛛像是南疆的,難免帶毒,你最好命人查一下。”
李玄奕點頭,站起身,將杜弘喚了進來,說這事有點蹊蹺,命他去探查一番。
杜弘頷首,以布相墊,將蜘蛛的尸體收起來,正要轉身離去時,又聽到李玄奕道:“看凌沐宸的藥采得如何了,也該回了?!?p> 用完早膳后,昨日遞到宮中的書信也有了回復,李玄奕展信讀畢,又向匆忙而來的陳太守詢問起了凌沐宸。
陳太守道:“下官正想稟告小王爺,凌大公子剛進府,正在前廳侯著呢。”
李玄奕邁步去了前廳,看了一眼正在喝茶的凌沐宸,道:“圣上之意,是望能全力救治?!?p> 許是怕他不信,又將信遞給了他。
凌沐宸放下茶盞,輕哼一聲,并無伸手接之意。
李玄奕知他向來高傲,但也不會真的袖手旁觀,詢問了一番關于如何救治李恒的法子。凌沐宸道,他需施針封住他的穴道,以免毒入心脈,再將體內的毒一一逼出,輔飲可解閻傷花之毒的湯藥,若三日內能轉醒,便說明性命無虞。
這一日,正是寒香鎮(zhèn)的百姓在城隍廟舉行廟會的時候,家家戶戶在早上都忙著祭祀,卜問今年的農作好壞,家運兇吉。
燕苒和李琰到底也是個愛湊熱鬧的,再也沒耐心等到天黑,就尋了過來,攛掇楚緣出門上街。
楚緣自然也不是老老實實待在府衙里悶著的人,而李玄奕從來了這里,事情就忙個不斷,除了晚上就寢兩人分床而臥,他根本就沒在自己的跟前停留過,更別指望他好心到會帶自己出去透透氣。被李琰和燕苒這么一攛掇,忍不住動心。
她叫人不要跟著,隨意出門玩就是,被燕苒挽著,三人一道出了府衙。
三人來到城東的街市上,忽然酒肆門口傳來一聲泣叫,一個人踉踉蹌蹌地跑了出來。
來人身姿窈窕,臂上挎著的籃中裝滿了鮮花,顯然是一個賣花女。
她生得眉目彎彎,圓面孔,艷紅唇,一襲樸素的衣裙裹在成熟豐腴的身段上,顯得風韻十足,宛若一朵誘人采摘的嬌花。行至街市,必定會引得各江湖人士的注意,或許這也是肇事之源,她慌慌張張地向楚緣等人撲了過來,后面追著幾個放浪的醉鬼,發(fā)出猥瑣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