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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心向緣

第二十九章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

奕心向緣 笨蛋去流浪 2226 2020-07-05 09:00:00

  楚緣回到火堆旁重新坐下,她身畔的凌沐宸卻將野味丟回烤架上,站了起來,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轉(zhuǎn)身離去。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惹得眾人一怔,楚緣正欲詢問他是否不合口味時,只見他已經(jīng)蹲在一棵桃花樹下,背向眾人,似在挖著什么。

  楚緣亦放下野味,站起身,滿腹狐疑地走了過去,“你在挖什么?”

  凌沐宸挖土的動作一頓,回應(yīng)她的依舊是沉默,而她對他的冷言少語亦早已習(xí)以為常。

  須臾,泥坑里有個臟兮兮的壇子,看起來埋了許久,凌沐宸拎了起來,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楚緣眸光一亮,不由訝然,“酒?”

  凌沐宸點了點頭,似笑非笑地詢問她還敢不敢喝。

  因她曾經(jīng)偷喝了他十壇酒,乃至今日見到他,心中難免有些心虛忐忑,不知他會如何找自己算賬。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邀請自己共飲,顯然是對往事既往不咎了,楚緣長吁一口氣,秀顏忽然綻開一抹笑,如水洗桃花,“有何不敢?凌公子的酒,萬金難求,喝了這酒,世間再好的酒也難以入眼?!?p>  凌沐宸眸光一縮,默了一瞬,清了清手上的泥漬,抱著酒壇回到原處,楚緣連忙踱步跟上。

  不遠處,齊塵一面倚樹品嘗野味,一面關(guān)注著這邊的動靜,倏然皺起眉頭,對自家主子的舉止,有些難以置信。

  見到凌公子懷中倏然多了個酒壇,而自家小姐一副眉開眼笑的神色,杏蓮便知他們這是要飲酒,只好借故躲在一旁。

  萬籟俱靜,荒野無聲。

  凌沐宸開啟了酒壇上的封泥,醇厚的酒香箭一般地飛沖而出,迅速彌漫開來,聞之熏然欲醉。

  還是那股熟悉的味道,楚緣嘴角微微勾起,眸中氤氳著一絲流光,“無憂?”

  凌沐宸就著酒壇晃動著澄亮的酒液,香氣愈發(fā)濃烈,楚緣忍不住探腦一望壇口,不知封存了多久,縮得只剩大半壇,不禁問道,“這是多少年的?”

  “有酒便喝,廢話這么多做什么。”凌沐宸提著酒壇仰頭喝了一口,便拋給楚緣,明顯不愿多說。

  楚緣眼疾手快地接過拋來的酒壇,放到鼻端輕嗅一下,方學(xué)著凌沐宸的樣子,提著酒壇仰頭灌了一口酒,馥郁的濃香味入口綿長,滾落喉間醇凈芬芳,誘人想一飲再飲。她貪婪地又灌了一口,方將酒壇回拋給凌沐宸,不消他說,她亦知道,這壇無憂的年限怕是比先前在酒窖中所喝的都要久遠。

  凌沐宸抱著酒壇,舉目望著杳杳飛花,或許是酒意使然,若有所思地呢喃道,“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我娘平生所喜之花,便是桃花?!?p>  楚緣略有詫異地抬眸看著他,一向冷若冰霜的容顏上竟多了一抹罕見的憂傷之色,想起他方才吹的安魂曲,瞬間明白,今日是靖陽侯先夫人的忌日。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接下去,又看到他臉龐半傾,垂目一笑,道,“三十多年前,邊境不穩(wěn),父親出征疆場,在一次征戰(zhàn)中受了傷,為我娘所救,兩人互生情愫,隨后有了我,老侯爺雖不同意這門婚事,但木已成舟,只好作罷。沒想到第二年,林家家道中落,家道中落,林氏父母雙亡,老侯爺一心顧念世交之情,因我娘生我時早產(chǎn)落下病根此生難以有孕,而我亦是自幼體弱多病,每日湯藥伴身,與同齡孩童更是少有親近,別的孩童牙牙學(xué)語時,我已在喝藥,別的孩童扎馬步學(xué)騎射時,我終日與病榻纏綿。于我這種自生下來便被認定是廢人的人,何以習(xí)武繼承家業(yè)?”

  話語到最后有點沉,男子修長的手指捏住酒壇的頸口,指尖著力極重,又微微松開,繼續(xù)說下去,“縱是如此,我父親寧死不愿納妾,在母親的勸說之下,林氏還是進了門。母親寸步不離地照顧我,父親費盡心思為我尋遍名醫(yī),向來恩愛有加的二人,卻頻頻爭執(zhí)不斷。我的病情雖有好轉(zhuǎn),但母親卻愈發(fā)不樂。其實,當(dāng)年,若是和離倒好,可惜......”他的眉間漾起一抹薄誚,淡諷道,“這世間,百無一用是深情,在母親臨終前,連見他一面都不能。”

  長眸暗而冷,輕緩的字句寒意侵人,看得她不由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身子驀然僵了僵,很快就放松下來,嘲諷地笑了笑,“半年后,我亦開始咯血,太醫(yī)診斷為癆癥。府中一切自是由林氏掌控,她親自問飲食起居,伺候湯藥,反正就一將死之人只要做足面子,她還能得一慈和之名?!?p>  想起前一陣轟動的傳聞,她不禁說出自己的猜測,“所以,你絕望之下,才擅自逃離出府?”

  誰知此言一出,他橫了她一眼,眼風(fēng)從秀顏上轉(zhuǎn)了個圈,拎起酒壇,咕嚕地猛灌了幾口,酒入胸臆,化作了摧人臟腑的哀涼。

  許是喝了不少的酒,那張原本線條冷峻的面龐也微微泛出酡紅色,楚緣亦跟著沉默下來。從第一次見到他,她便知此人心思極重,可當(dāng)從他口中得知他的遭遇時,卻不知如何接話了。她想寬慰他,可較于年幼便失去至親的痛楚而言,所有寬慰之語都是如此蒼白無力,于事無補。這世間本無感同身受之說,她不知這個曾經(jīng)在黑暗的逆境中艱辛求生的人,曾經(jīng)面對的是怎樣深重的絕望。他是何等驕傲的人,需要的只是一個傾聽者。而她能做的,亦只有陪他一醉方休。

  楚緣伸手欲奪過他手上的酒壇,豈料男子立即錯手避開,轉(zhuǎn)身過身繼續(xù)喝。楚緣愣了下,秀眉緊擰成一團,只見他放下酒壇后,神色幽深地看著她,“我可不想再扛個醉鬼下山?!?p>  楚緣聞言,想也不想就辯駁道,“區(qū)區(qū)半壇酒能奈我何?你莫不是心疼起你的酒來,后悔了?”

  凌沐宸幽深的黑眸靜靜地凝視著她,這一看,她心下驀然一慌,連忙道歉道,“先前誤闖了你的酒窖,是我不對,凌公子的寬宏大量,我感激不盡,只是我向來不喜欠人任何,你若有看得上的東西,盡管道來?!?p>  話音剛落,男子的俊臉再度變得黑沉,冷笑一聲,“我凌沐宸雖非大度之人,但也并非貪得無厭,明知你所欠下的,已有人替你還,何必用這樣的方式來一而再地侮折我?!?p>  不知自己的誠心歉意,為何就引起了對方的怒意,但楚緣還是迅速地捕捉了他話中的重點,同樣迅速地將極有可能之人在腦海中篩選一遍,漸漸地身子一震,小臉上露出一抹難以置信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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