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緣接過杏蓮懷中的酒壇,并沒有自己享用,而是倒在一個食盆里,端起來大踏步走到黑馬面前。那匹黑馬見楚緣靠近,果然開始急躁起來,圍觀者皆無奈地聳聳肩,而杏蓮卻緊張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唯獨楚緣面不改色,猛地將食湊到馬嘴旁,說也奇怪,那黑馬聞到酒的香味瞬間就安靜了下來,瞥了楚緣一眼,就將探頭進食盆里咕嚕咕嚕地喝起酒來。
圍觀的人群頓時爆發(fā)一陣驚奇的叫喊聲,喝酒的人他們見多了,喝酒的馬還是頭次見。黑馬將盆里的酒喝了一半后,仰起頭打了個鼻響,看著楚緣的眼神竟然多了幾分親近。
楚緣笑著輕輕撫摸了下馬兒的臉,示意它繼續(xù)喝酒,它也極是乖巧的用臉回蹭了下她的手,便繼續(xù)低頭將剩下的酒一口氣喝干,神色中卻沒有絲毫的醉態(tài)。任由楚緣騎在它的背上,也無任何的抗拒舉動。
就是一壇酒而已,僅僅用一壇酒不費吹灰之力就收服了一匹烈馬?
馬販子只覺得心里像堵了一塊石頭一樣難受,今日可謂是瞎了狗眼,小瞧了這主仆,但在這么多人面前又不好賴賬。
“人有人性,馬有馬性,越是神駿的馬,越有靈性,”楚緣輕松自如地從馬背下來,對馬販子明媚一笑,“我的黑馬可有朋友?牽來我瞧瞧?!?p> 馬,還有朋友?圍觀的眾人又是一番躁動。
馬販子可是個無利不往的買賣人,剛還十兩銀子賣了一匹黑馬已虧得心肝發(fā)疼,這會自然要拿喬了。于是,他興奮地點點頭,說跟這匹黑馬一道運來的還有一匹白馬,母的,甚得黑馬喜歡,讓她等著,轉身就從另一個馬棚里牽出一匹白馬。
白馬的個頭不如黑馬的高大,但性情較為溫順,毛色也順滑透亮,不像黑馬一副生人勿近的尥蹶子。
黑馬見白馬的到來,興奮地喘著粗氣朝著白馬靠近,兩馬的姿態(tài)甚是親昵。馬販子見勢開價,“白馬二十兩銀子不能再少了?!?p> 宰冤大頭呢是吧?楚緣冷笑一聲,“白馬就當個添頭,再加個十兩銀子足夠了。”
眼見女子不上當,馬販子更狠了,“姑娘莫急,先將這匹黑馬牽走,改日我給你選個品種好的母馬?”
楚緣置若罔聞地撫了撫黑馬的臉,笑瞇瞇地道:“乖,想娶媳婦兒是吧?莫急,待我去找個價格靠譜些的,給你娶個三妻六妾,豈不更夠意思?”
言罷,楚緣解開黑馬的韁繩,牽著它就離開。
彼時,黑馬不知是否聽懂了楚緣的話,也不和白馬耳鬢廝磨了,轉頭就乖乖跟上楚緣的步伐。
杏蓮從懷中掏出十兩銀子遞給馬販子,連忙抬步跟上。
馬販子終是看出來了,這姑娘錢多人不傻,壓根就不會上當,狠狠地用腳拈了下地,才咬牙喚人止步。
眼見人越走越遠,馬販子只好牽著白馬邊追邊喊道:“兩位姑娘請留步,十五兩銀子白馬一并牽走?!?p> 楚緣牽著黑馬恍若未聞地繼續(xù)往前走,跟在后面的杏蓮心領神會,“十兩銀子,愛賣不賣?!?p> 馬販子垂死掙扎,“十兩銀子真心不行,老子可虧死了,我看兩位姑娘心善,就發(fā)發(fā)慈悲別把它倆夫妻拆散了,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啊?!?p> 話落,見楚緣和杏蓮并無停下腳步的意思,只好牽著白馬加快速度截住他們,泄氣的終以十兩銀子成交。
馬販子對那匹黑馬更是深惡痛絕了。
空中黑云聚攏一片,仿佛一場狂風暴雨將至。但街上的行人依舊熙熙攘攘地躥動著,距離城門還有數(shù)百丈遠的地方,一群人圍著榜欄觀看,將街道堵得水泄不通,鬧鬧騰騰地不知在議論著什么,只是看上去,激動得不行,一個個手舞足蹈。
楚緣見去路被堵,依目前的陣勢,人群一時半會兒,是散不去的了,只好翻身下馬,跟著鉆進人群。只見一個小廝在榜欄前喧囂著:“大家都來看清楚了,若看到畫像上的女子,務必到容親王府通報,若尋到了人,定當重賞十萬兩,都看清楚了.......”
一布麻衣推開圍觀的眾人,湊到告示前,眼睛從左到右,從上到下端詳著畫像上的女子的容貌。
“敢問這位大哥,這畫上的女子可是”另一個墨衣男子亦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畫像,好奇地向軍官大哥打探著畫上的女子是犯了何事。
那軍官大手一揮,“你們甭管她犯了何事,只要見到此女子,速到容親王府通報?!?p> 一個身材頗瘦的中年男子猥瑣地道,“這位小哥說得是,在下一旦遇到此女子,定義不容辭地把人交到奕小王爺手中,這十萬兩銀子可就夠我在花樓里找個嬌娘兒,逍遙快活了,哈哈哈哈。”
楚緣擠在人群中,目光隨意地掃視了一眼張貼著的告示,輕瞇著的美眸陡然瞪大。畫像上的女子無論是眉眼還是臉型竟然和自己皆頗為神似,只是畫像上的女子一副神色懨懨的深閨怨婦模樣,看著極為不討喜,旁批還赫然寫著她的名字,還重賞十萬兩。
楚緣臉色唰的一變。
杏蓮自然也看清了告示的畫像正是自家小姐,想到李玄奕竟以如此方式來抓人,不由大吃一驚。
楚緣嗤笑一聲:“雕蟲小技,以為這樣便能抓到我了!”
猝不及防的一聲譏諷,引得眾人目光不由得落在她的身上,就在那小廝快看到楚緣的容貌時,楚緣一頭扎進了婢女的懷抱里,使得別人都看不見她的容貌。
小廝目視著將楚緣抱在懷中的杏蓮問道:“敢問這位姑娘剛才說什么,抓到誰?可是識得畫中的女子?能否將臉轉過來一看?”
杏蓮心里咯噔一下,立即反應過來,含含糊糊地解釋這一切皆是誤會,對畫中的女子不曾相識。
小廝半信半疑地覷了她一眼。
她只好有些難為情地道:“我家小姐得了一種怪病,她的臉是不能見光的,就是因為剛才見了光才昏厥過去的,是我一時心急才驚擾到了各位,實在抱歉,若是無事,我這便帶我家姑娘回去治病......”
話音未落,人群中走出一道男子的身影,一襲華麗的緋紅色錦袍裹身,臉上的笑容頗有風流少年的佻達,拳頭抵在唇邊輕咳一聲,“本世子可以作證,她家小姐自幼便臉患有怪疾?!?p> 小廝尋聲望去,有些驚訝地看了眼來者,正是寧國公府世子的顧之瑜,此人以風流紈绔成名,若真的認識這位女子也不奇怪,加之他和自家小王爺也是有交情的,總不會欺滿。他瞬間就打消了疑慮,朝杏蓮擺了擺手,讓她趕緊帶人去看病吧,以免耽誤病情。
佯裝昏迷的楚緣沒想到會巧遇上顧之瑜,他還替自己解了圍,索性也不再裝昏迷。杏蓮急中生智的從懷中掏出一塊面紗給她戴上,便攙扶著她走出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