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雷山,每代最多只收兩名弟子。而這一代,是玄雷子與雷傾。
慕寒,自然是和玄雷子和雷傾為同一代。這豈不是說,帝雷山這一代要史無前例地收到第三位弟子?而且,這是帝雷山第一個沒有從初始階段開始培養(yǎng)而選擇招收的弟子。這無疑代表了帝雷山對慕寒的認(rèn)可。
無數(shù)元師或羨慕或嫉妒慕寒。他們理所當(dāng)然地認(rèn)為后者加入帝雷山已是板上釘釘?shù)氖铝恕?p> 但事實真的如此嗎?
牧云閣里,慕寒也知曉了這個消息。但他還在考慮一件事情。
帝雷山、青劍宗,只能二者選其一。加入帝雷山,就意味著放棄青劍宗。
無論從背景、實力,還是從資源上來講,帝雷山和青劍宗沒有可比性。前者,是無數(shù)元師向往的修煉圣地;后者,只是三千州東方的一個無名宗門。是的,比起帝雷山,青劍宗如同微塵。
對于很多人來說,做出選擇幾乎是輕而易舉。
但慕寒,在猶豫。
理性告訴他,選擇帝雷山,此后便是一馬平川,但是感性則不然。
靜靜地盤坐了許久,慕寒睜開了眼。他的心中,有了決定。
他推開房間的門。
無論如何,既然帝雷山召見,答應(yīng)與否,都是要去一趟的。
……
此次登山,只有他一人。
劍仙沒有陪同。
也就是說,選擇、回應(yīng),全由他一人決定。
慢慢地經(jīng)過了道場,走向大殿,慕寒步伐平穩(wěn)。
帝雷殿。
大殿內(nèi)空曠無比,只有雷尊一人站在大殿中央,負(fù)手而立面對著殿門。
跨入殿中,慕寒又上前數(shù)步,朝著雷尊躬身道:“見過雷尊大人?!?p> 雷尊笑道:“慕寒,加入帝雷山如何?”
見慕寒一臉正色,雷尊抬手,道:“別急,我先說說帝雷山能給你什么?!?p> 慕寒洗耳恭聽。
“背景與身份。”
雷尊徑直道:“我知曉你與那天水州滅江王有恩怨。只要你加入帝雷山,你就是帝雷山這一代的傳人,滅江王不敢動你絲毫。甚至,我會親自出面,為你討回公道。”
慕寒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話來。
雷尊剛剛說的是“傳人”嗎?慕寒覺得,這個“傳人”,也許不止“弟子”那么簡單。即使不談這個,他承認(rèn),雷尊給他的第一個允諾他就心動了。
“最重要的是,你身懷陰陽體。只有在帝雷山,你的陰陽體才能發(fā)揮它真正的價值?!?p> 雷尊頓了頓,他的眸子里像有一座山岳,讓慕寒看到了他的自信與威嚴(yán):“因為,雷帝大人,也是陰陽體。”
慕寒一驚。
雷尊轉(zhuǎn)過身,背對著慕寒,仰頭看向帝雷殿之上的王座,語氣唏噓:“如果是他人,即便因為天賦絕倫而被帝雷山看上,帝雷山也許會選擇招收。但對方拒絕,帝雷山也不會覺得有什么損失。但你不同——”
雷尊轉(zhuǎn)了回來,目光灼灼地道:“你是雷帝大人之后、萬年來唯一的一個陰陽體擁有者。萬年,這是天定,也許這是雷帝大人的旨意。你入帝雷,我以雷尊之名保證,會傾力將你培養(yǎng)。只要你封王,帝雷山之主,便是你。”
雷尊一席話,讓慕寒心中震動。
“慕寒,你的回答是?”雷尊看著慕寒。
慕寒感到了雷尊眼神帶給他的壓力。
不是威壓,而是希望的壓力。
“雷尊大人是否知道我本來的宗門?”片刻后,慕寒輕聲問道。
“青劍宗?”以帝雷山的信息來源,查到慕寒的過往自是不難。
慕寒點了點頭,道:“是的,青劍宗。比起帝雷山,青劍宗很渺小,渺小到僅是一個滅江王,就不得不做出妥協(xié),將我逐出了師門。可是啊……”
慕寒微微抬頭,眼里有懷念之色:“我知道那是迫不得已,我心里始終有這樣的一個愿望:只要我回歸天水州,將我與滅江王之間的恩怨一并清算,我還能回到青劍宗。”
“雷尊大人也許會想,那樣貧瘠的一個宗門,修煉基本上要靠自己,為何我會如此留念……”
慕寒笑了笑,道:“說了雷尊大人可能覺得好笑。但確實是如此——因為那里有年少的我,我的本心在那。”
誠然,青劍宗為了不招致滅江王的怒火而拋棄了他。但慕寒始終記得,是誰為自己開啟了修煉之門,是誰引領(lǐng)著自己在修煉之路上一步步前進(jìn)。
那自己在精神外放時看見的山林美景,那自己汗水滴落過的三千青石階……那古潭邊,有自己靜修時的心路;那楊柳岸,有和師姐相會時的笑語……第一次測、展、斗,第一次文武之斗……青劍宗,有太多慕寒無法忘懷的人事物。
“原來如此?!?p> 雷尊嘆了一口氣,道:“慕寒,這就是你的答案嗎?”
“是的。”慕寒應(yīng)聲答道,語氣堅定。
雷尊失笑搖頭,道:“你師父劍仙早已與我說過這事,說你可能拒絕。我還不信。現(xiàn)在我才明白,你是性情中人。放眼整個三千州,我想尋不出幾人能拒絕這樣優(yōu)渥的待遇……呵呵?!?p> “不過,作出這樣選擇的你,讓我更為欣賞。”雷尊笑道。
慕寒訝異。
“多少人為了變強放棄了本心——欺師滅祖、離經(jīng)叛道。帝雷山的歷史上,不是沒有出現(xiàn)過這樣的人,但好在被及時肅清。”雷尊收斂了笑容,嚴(yán)肅道。
“修煉不是摒棄自我,而是與天地人斗之時堅持自我?!崩鬃鹛狳c慕寒。
“你不愿放棄青劍宗,同樣的,帝雷山也不想放棄你。我還是那句話,你太過特殊,你的天賦也值得帝雷山為你再開一扇門。既然如此,帝雷山可以為你做出讓步?!?p> 雷尊沉聲道:“你可以不拜入帝雷山山門,而作為帝雷山的記名弟子。只要你想,帝雷山的山門永遠(yuǎn)為你敞開。帝雷山,就是你最大的靠山。慕寒,這樣你就不會再拒絕了吧?”
“是……”慕寒苦笑。這豈止是讓步,簡直帝雷山單方面的付出。
慕寒心里也有疑惑。即便自己和雷帝一樣都是陰陽體,但值得帝雷山做到這一步嗎?陰陽體真的有那么重要嗎?
“好!”雷尊大笑。
“慕寒,隨我來。帝雷山,為你準(zhǔn)備了一份禮物。”
離開帝雷殿后,雷尊帶著慕寒往帝雷殿更后方走去。那也是帝雷山在元尊會上不會對外界開放的地方。
雷尊走得不快,一路上他向慕寒講述了一些東西。
“慕寒,陰陽與五行,你覺得是什么關(guān)系?”雷尊問道。
慕寒應(yīng)道:“主從關(guān)系。”
“錯了。”雷尊搖頭。
“所謂主從,也就是上位與下位的關(guān)系。你覺得陰陽是上位,五行是下位,因此陰陽體掌控的陰陽之力才能克制五行嗎?”雷尊發(fā)問,問題讓慕寒陷入沉思。
“不是。但我不知道原因,請雷尊解惑。”慕寒直白道。
雷尊點頭。
“世間萬物,以其屬性,可分為陰與陽。任一具體事物,兼顧陰陽,陰陽的內(nèi)容,通過五行反映出來。”
雷尊托起右手,掌心間出現(xiàn)一道暗金之雷。
雷尊道:“我再問你,此雷,陰陽如何?五行如何?”
慕寒的眼瞳中倒映雷電,片刻后道:“陽強于陰。金火之上位。”
雷尊眼里露出滿意之色,開口道:“做個不現(xiàn)實的假想。若此雷只有五行,無陰陽,會如何?只有陰陽,無五行,又會如何?”
“只有其一?”慕寒微愣。
片刻后,慕寒緩緩道:“如果沒有五行之屬,它就不是雷,可能是木,可能是風(fēng),形就無法確定了。如果沒有陰陽……它就無法存在?”
“所以,陰陽和五行是什么關(guān)系?”雷尊似笑非笑地問道。
慕寒豁然開朗:“質(zhì)與形!陰陽是質(zhì),五行是形?!?p> 雷尊笑了:“悟性不錯。是的,陰陽是內(nèi)容,五行是外化。形可變,質(zhì)不可。這也是為何,掌控了陰陽,便可掌控五行?!?p> 語罷,雷尊停下了腳步。
“到了。”他抬頭,望向佇立在一座凸起山峰的奇殿。
“這是?”慕寒問道。
“你可曾聽聞大陸奇景之一——雷火煉殿?”雷尊仰望奇殿,笑問道。
慕寒不曾聽聞,但聽到這個名字,就似乎見到了那令人震撼的景象。
天雷滾滾,降下雷火,淬煉大殿。
“走吧?!崩鬃鹩迷ν衅鹉胶亲娴铒w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