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收入
高媛立刻回去找柴文道商量,范俊豐說了這一大堆,是幾個意思???
柴文道習(xí)慣性地去摸胡子,結(jié)果只摸到了光溜溜的下巴,輕輕咳了一聲道:“無妨,嫂娘便說此人說的是官話,就是福湖有些不分。身形嘛,和嫂娘差不多的個頭。菜是保證供應(yīng)的,就是價格有些高罷了,種類也由那人說了算?!?p> 高媛想了想,怎么想怎么覺得柴文道杜撰的這個人不像是當(dāng)?shù)厝?,不由問道:“怎么弄個南方人來呢?”
柴文道笑瞇瞇地道:“南方人才能當(dāng)菜商嘛?!?p> 高媛繼續(xù)追問:“可咱們也不認識什么南方人啊?!?p> 豈止是不認識,是根本就沒有這么個人好吧?
柴文道繼續(xù)保持神秘微笑:“就因為大家都知道咱們不認識什么南方人呢,所以才安全啊?!?p> 這是什么邏輯?高媛皺著眉頭看著裝模作樣的小叔子,恨不得把他臉上的笑給扭下去,身隨心動,她就伸出雙手出扭住了柴文道的臉。
“你給我老實說話,別給我裝模作樣的。”
柴文道急忙捂著臉:“疼,疼。嫂娘,疼?!?p> 伐北在一邊哈哈大笑,自己扭了自己的臉:“疼,疼?!?p> 柴文道無奈地瞅了傻侄子一眼,再哀怨地看了嫂娘一眼:“嫂娘啊,范大人是怕對方是不懷好意之輩。咱們這么一說,那人就是為了搭上路子掙錢,就打消了他的疑慮了。您就跟他說,那人主動送了兩斤青菜,給府上的小公子抓周宴上用就好了?!?p> 高媛這下總算明白了,到了第二天照舊出城砍柴,回來之后拿了兩捆韭菜去找范俊豐匯報,把柴文道囑咐的說了。
范俊豐本是派了人悄悄地在她身后跟著的,見她毫無所覺地過了一天,還以為那人沒找她,誰知道她竟然拿了韭菜來,還把他囑咐的事情一一落實了。
范俊豐心里大驚,他今天派出去的可是從國公府里帶出來的護衛(wèi),能夠在人監(jiān)視之下仍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完成和柴娘子的接頭,看來此人身手著實了得。這般身手也不過就是個跑腿兒的,可見來頭不小。想想能把新鮮蔬菜從南方運到北關(guān)來,除了有財力之外,更得有門路和權(quán)勢。有了發(fā)財?shù)穆纷訁s遮遮掩掩,怕是還有什么不可見人的事情要做?;貞浧鹄嫌颜f的京城局勢,不覺出了一身冷汗。又想起烏達爾來,更是驚慌失措。不由暗罵自己,當(dāng)時怎么就被軍功迷了心竅,還對柴娘子動了殺機的。
現(xiàn)下想起來,不免慶幸不已,幸虧自己見柴娘子一點兒爭功的意思也沒有,不但沒有難為她,還賞了她一百兩銀子。也不知道這些銀子少不少?可已經(jīng)賞了,再補就有些不合時宜。思慮再三之后,想想人家也不過就是借借他的名頭而已,自己不主動摻和進去自然是沒有風(fēng)險的??梢侨思业昧藙?,想著自己這般識趣,也會對自己的仕途大有裨益。
思來想去,這竟然是個無本萬利的買賣。
天上掉了一個大餡餅,直直地落到了自己的面前。自認為抓住其中關(guān)竅的范俊豐很得意,把旭哥兒周歲宴上的菜蔬,也吩咐給了高媛。對方不管是何目的,明面上的卻是求財不假。自己只管抓住這一點給對方行方便就好,別的一概不管,到時候自然少不了他的好處。
高媛哪里知道范俊豐腦補了許多東西,只是覺得小叔子不過寥寥幾句,就打消了范俊豐的疑慮,還給自己弄來這么多客戶和訂單,著實厲害。既然這些彎彎繞繞自己想不明白,干脆就什么也不想,自管挨家挨戶地送菜掙錢不提。
空間已有兩畝,兩分地被她放置了柴火和雜物,其余的一畝八分地都被她種了各式蔬菜和花樹果樹??臻g里的農(nóng)作物又比外面的生長周期短一些,供應(yīng)客云來酒樓和那些官老爺家,毫無問題。
又要砍柴,又要送菜,高媛這個冬天便格外地忙碌,尤其是到了年下,更是早出晚歸。若不是柴文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會了燒火熱飯,倆孩子怕是要餓著了。
好在高媛每次回來,總是免不了帶些好吃的東西回來,大多是那些武將家賞的。到了小年那天,剛過中午就回來了,還搬了一整根羊腿回來。
伐北看著那根羊腿,跳著腳拍著手歡呼:“肉,肉?!?p> 高媛的眼淚差一點兒就掉下來,覺得自家孩子也太可憐了些,立刻決定,給他們燉肉吃。
柴文道很想告訴嫂娘一聲,這么冷的天,羊腿在外面很快就會被凍成石頭,無論如何也不會如現(xiàn)在這樣,就跟剛剛殺了羊收拾好了一般的。
高媛才不管那些,把羊腿上的肉剔下來切成小塊,拿斧頭把骨頭剁成兩段,連骨頭帶肉拿鍋燉了,除了鹽之外什么調(diào)料也不放,等肉煮爛了,就是一鍋美味。
伐北早就流口水了,整個下午哪里也不去,就在屋里等著吃肉。就連柴文道,也心情愉悅地看著嫂娘忙碌,時不時還給打個下手。
高媛現(xiàn)在有了穩(wěn)定的高收入,對生活質(zhì)量、尤其是飲食就有了更高的要求。平時也免不了買些肉包子之類的帶回來,可燉一整鍋肉,這還是頭一次。見倆孩子歡呼雀躍的,自己心里也喜歡,給孩子一人盛了一碗,放在高高的桌子上晾著,免得燙著。這邊卻撤了鍋,又放上一個厚厚的鐵片子上去。
這個鐵片子是她特意在打鐵鋪里仿照后世打的,經(jīng)過多次練習(xí),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夠很熟練地在上面給倆孩子攤面餅了。
白面糊舀上去,拿小刮板輕輕一轉(zhuǎn),就是個薄薄的面皮,打上一個雞蛋攤勻,稍微過一會兒,拿鏟子鏟松了翻個面,刷上自家做的黃豆醬,再放些蔥花香菜,就是一張香噴噴的面煎餅。
只這一張面煎餅,就夠讓人流口水的了。高媛和倆孩子都喜歡吃,只要時間允許,總免不了做上幾張,現(xiàn)做現(xiàn)吃。今天又加上羊肉湯,三個人都吃瞇了眼。
前世的柴文道,在自己后來為官為宰的日子里,最懷念的,便是嫂娘做的面煎餅。后來搞的整個首輔府,衡量一個人能不能當(dāng)廚娘的,就是要看她會不會做面煎餅??上Р还苣膫€廚娘,都做不出嫂娘做的味道來。如今又有了機會,自然吃的極香,還學(xué)會了點菜。高媛之所以常常做這個,就是因為他動不動就要這個吃。
吃飽喝足,一家子湊在一起聊天,說話的自然是高媛和柴文道,至于伐北,還處于學(xué)話階段。
柴文道記得,這兩年北關(guān)還算是安穩(wěn)的,小打小鬧雖然有,卻一直沒有什么大的戰(zhàn)事。自家目前在北關(guān),有錢掙,有落腳地,算是個不錯的選擇。晉中府遲早要回去,但這幾年卻不行,怎么也得等到新皇登基,靳家主事之人離開晉中再說。
嫂娘有個神秘的地方可以弄來新鮮蔬菜瓜果,大冬天的賣出去,掙得不少銀錢。趁著現(xiàn)在的日子安穩(wěn),好好地掙些錢,將來在晉中府買房子置地,就是他們柴家傳世的根基。
還有京城,他們是不可避免地要去京城的,京城的房價可要比晉中府高不少,也不知道嫂娘掙的錢夠不夠。
不過那個時候他也能掙錢了,不會讓嫂娘一個人獨自承擔(dān)家中負擔(dān)的。到時候,他們一家三口人,就可以和和美美地過自己的小日子了。
柴文道對于未來的設(shè)想很美好,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有足夠的銀錢基礎(chǔ)之上的,因此他就格外地關(guān)注起家里的收入來。
“嫂娘,您今日拿的這羊腿,是誰家給的?”他問。
高媛笑瞇瞇地摸了摸他的頭:“是衛(wèi)指揮使司里的一個鎮(zhèn)撫,范府大公子擺周歲宴的時候,咱們不是給提供了新鮮菜蔬嗎?他們家也來做客,就知道了。那家比范府還有錢,光過年包餃子的韭菜就要了二十斤,連西瓜都要了五個。對了,他們家還是個附庸風(fēng)雅的,嫂娘一個桃花的盆景,就賣了兩百兩銀子?!?p> 柴文道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嫂娘,您還有桃花盆景?是真的還是假的?”
“自然是真的,可著實花了我不少力氣,這才在過年的時候養(yǎng)開花的?!备哝绿貏e得意,“我看哪,這養(yǎng)花比種菜還能掙錢。我還有別的呢,可惜今年過年開花的只有一棵桃樹,等我看看能不能再弄些別的出來?!?p> 柴文道已經(jīng)沒有語言來表示自己對嫂娘的無限敬佩了,嫂娘這掙錢的本事,嘖嘖,抵他們老柴家祖宗好幾代加起來還有的剩了。
他眼睛亮亮的:“嗯,等我長大了,也幫著嫂娘掙錢?!?p> 高媛卻搖頭:“傻小子,掙錢這事兒容易,你嫂娘我就能做。你得去做大事,沒聽說破門的縣令嗎?家里光有錢沒有權(quán)勢啊,多少錢也是水中樓閣,沒有根基的。你得去考科舉,只有你當(dāng)了官,別人才不敢隨意拿捏咱們家,才不會看咱們掙錢眼紅,搶了咱們的營生去?!?p> 是啊,他怎么忘了?他現(xiàn)在可不是前世跺跺腳京城都要抖三抖的帝師了,沒有權(quán)勢護航,猶如三歲稚兒捧金于市。他們現(xiàn)在沒有自保的能力,就是掙錢也是要藏著掖著的。
幸好嫂娘有個神秘的地方能藏東西,誰也搶不去。
柴文道放心了。
然而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他離高枕無憂的日子還遠著呢。
這是他們第一次參與到大戶人家過年的程序里頭去,年根底下廚房用的柴多,高媛作為砍柴的雜役,每天都得去趟廚房,好及時補充被迅速消耗的柴火。內(nèi)院外院兩個廚房每天的灶眼都通紅通紅的,不是燒著熱水,就是煮著肉、炸著丸子,還要做出許多饅頭、豆包來。平時少見葷腥的外院廚房,也出現(xiàn)了整豬整羊的影子,被磨刀石磨利了的斧頭菜刀齊上陣,把豬肉、羊肉切成大塊,放到大鍋里熬煮,連大街上就能聞到煮肉的香味。
廚房里的人忙的不可開交,作為管事的云嫂子更是忙上加忙。就在她督促著婆子把雞身上的毛務(wù)必拔干凈時,一個尖利的聲音響起:“這是誰這么沒臉沒皮?把肉給偷了去!”
聲音太大,一下子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屋里屋外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兒,向著發(fā)出聲音的方向看去。
云嫂子心里咯噔了一聲,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莫不是對頭趁著年下忙亂給她下絆子來了?
她立刻疾步走進充當(dāng)臨時庫房的廂房,已經(jīng)煮好了的肉都被裝進大木盆在廂房里放著,平常都是鎖著的,只有存取東西的時候才打開,鑰匙只有自己身上有,怎么就會丟了肉的?
她記得清楚,昨天晚上她可是檢查過的,門是鎖著著。只有今天上午要往里頭放炸好了的丸子,這才打開的。
喊話的是一個姓金的廚娘,也正是她剛才端著盛滿了炸丸子的大盆往廂房送的。
金廚娘正站在擺滿了肉盆的長桌前,聽到腳步聲,轉(zhuǎn)頭對著她道:“云嫂子,你快來看,咱們的肉少了兩塊?!?p> 云嫂子沉著臉走過去,果然看到排列整齊的木盆里,有一個明顯的缺口,正是兩塊豬肉的大小。
金廚娘指著那個木盆道:“云嫂子你看,就是這兒。也不知道是哪個該殺千刀的……”
“閉嘴!大過年的,你也不知道避諱!”云嫂子喝道:“今天誰進來過?”
金廚娘訕訕道:“這個,卻是不知。”
豬肉都被切成了三寸長寬的方塊,一塊豬肉就能裝一碗,少了兩塊,就是少了兩碗。這么大的東西,是不可能被帶在身上的,只能是藏在某個地方,或者有人接應(yīng)……
云嫂子立刻吩咐幾個心腹挨著房間找,就連灶下都看過了,連片豬肉的影子都沒見到。
有人就道:“莫不是被人帶走了?”
云嫂子立刻問:“今天有誰出去過?”
立刻就有人指出來幾個人,從早上到現(xiàn)在也不過就是一個多時辰,大多數(shù)人一直在院子里忙碌,進出的人有限,卻沒有一個是單獨外出的,每一個進出的人也都有很正當(dāng)?shù)睦碛伞?p> 劈柴的錢婆子哼了一聲:“都是知根知底的老人了,誰不知道誰???云嫂子這么拿人當(dāng)犯人問,也太讓人寒心了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