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姐走進化妝間,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然后上下打量了一會李蘇易說,完美,就以這副狀態(tài)出去,放心吧,我有信心讓你的人氣更上一層樓。
李蘇易站起來,還是那個彬彬有禮的大男孩,他說了聲,謝謝菲姐。
菲姐看著滿屋的鏡子,和桌上琳瑯滿目的化妝道具,嘆了口氣說,蘇易,別怪菲姐對你嚴(yán)厲,那一巴掌打在你身上,疼在姐心里,可是你要明白這個世界就是這么殘酷,你要是稍不小心,你就會萬劫不復(fù)。
李蘇易把眼睛看向窗外,窗外的陽光靜靜趴在窗臺上,他對菲姐笑了笑,沒有說話,他往門外走去,一身昂貴的西裝把他襯托的挺拔,精心打理過的發(fā)型,讓他的背影看起來就像從童話里走出來的一樣。
菲姐對自己的杰作依舊滿意,這是多少女孩夢中情人的樣子,但是李蘇易卻好像是一塊頑石,微信里的好友沒有超過20個,他是那種不需要社交的人,但沒關(guān)系,菲姐可以幫他搞定一切。
新聞發(fā)布會在16樓,李蘇易和菲姐走向電梯,有服務(wù)員在電梯間等著他們,從35樓到16樓,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在電梯打開的那一瞬間,無數(shù)的攝像頭和燈光轉(zhuǎn)向了李蘇易,他被燈光照的有些頭暈,低著頭走到了臺上。
記者鬧哄哄地問有關(guān)微博爆料的問題,李蘇易完全聽不清楚,菲姐拿著話筒笑著讓大家安靜,菲姐心里清楚,在這個娛樂至死的年代,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這些筆比刀還厲害的記者,不過幸好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這個時代有節(jié)氣的記者少之又少,反正這么多年在娛樂記者里面就沒有是錢搞不定的,無非有些人想要更高的價錢,菲姐想起那些一面假裝正義一面又難掩貪婪的嘴臉,想著這個世界也真是滑稽可笑。
李蘇易安靜地坐在位子上,那黑壓壓的人群好像一堆搶食的烏鴉。
人生真的好難啊。李蘇易的腦海里忽然間閃現(xiàn)出這樣一個念頭,好像所有的山川終將融化,好像所有的烏云都會落地成雨,好像古老的歌會從山巒飄來,他像是一個關(guān)于記憶和時間的囚徒,以時間為牢籠,記憶卻在牢籠之外,他永遠(yuǎn)只能觀望,卻再也觸摸不到。
很多事情永遠(yuǎn)都回不去了,但人可以選擇不同的路,有一條叫做放棄,有一條叫做救贖,菲姐一遍一遍和他講,這件事就此打住,交給公司處理,你好好做你的大明星,那個叫茶茶的女孩你忘掉就好,她就像一個定時炸彈,隨時會把你的演藝生涯炸的尸骨無存,她有她的宿命,你有你的使命,你們的一生只是兩條相交線,一輩子就有那么一個交點,過去了就永遠(yuǎn)不要回頭了。
李蘇易做不到,那天他聽到的茶茶的消息,茶茶消失的這一年,李蘇易從來沒有放棄過去找茶茶,李蘇易不停地上節(jié)目,不停地出席各種活動,每一次在活動的現(xiàn)場,他都會默默站在角落里看那么一會,他多希望茶茶可以出現(xiàn),粉絲的吶喊和鮮花,保鏢的簇?fù)恚还軄磉€是走,他的目光永遠(yuǎn)在人群里尋找,粉絲迎著李蘇易的目光,但很快又滿是失望,因為他的目光從來只是漂浮著沒有焦點。
關(guān)于茶茶的消息,是在夏天過去剛進入秋天的時候,那是一顆炸彈,把李蘇易的生活徹底摧毀,李蘇易想過很多很多次再見面的情形,在咖啡店,在陌生的街頭,在曾經(jīng)一起走過的城市,或者她成了別人的妻子,他可以默默祝福,但是上帝拿錯了劇本,茶茶那么善良的一個女孩,卻被一個男人騙走了,以為可以給她幸福,卻逼她去滿足一些人獸欲,而這一切的緣由,卻是因為她是自己的前女友。
李蘇易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很多很多天,他沒有可以相信的人,他甚至不能去找曾經(jīng)的朋友,因為他的身份,隨后可以變成重磅消息被人出賣,他悄悄在深夜帶上口罩和棒球帽去找茶茶,坐在出租車的后排,穿過幾條街巷來到醫(yī)院,然后一個人低著頭去茶茶的病房,在窗戶外,他透過玻璃看著茶茶,眼淚洶涌地掉下來。
這世間所有的堅強,都是脆弱的繭,每個人都有刀槍不入的一面,也有一擊即潰的軟肋,有些人就在那么一瞬間死掉了,然后要用余下的一生去埋葬。
那夜他喝醉了,是菲姐開車過來把他帶走,回到家里,菲姐把他丟進浴室,然后噴頭開到最大,冰冷的水從他的頭上澆下去,頭發(fā)濕漉漉地搭在臉上,對面高樓的燈光打在窗戶上好像被打翻的雞蛋羹,一片昏黃的模糊。
菲姐把水關(guān)了,拿出一盒煙,點燃一支猛吸了一口,然后塞在李蘇易的嘴里,從頭發(fā)上滴落的雨將煙打濕,菲姐蹲在他的身邊,也抽上一支。菲姐知道這個時候所有的責(zé)備都無濟于事,她看著自己的手機感覺像個怪物,她害怕有人打電話過來,不管是直接通知她手下的藝人深夜買醉上了熱搜,或者是無良娛樂記者打電話威脅不給錢就爆料,這樣的危機公關(guān)菲姐處理起來得心應(yīng)手,但是看著面前這個年輕的男孩,她還是希望這件事不要被任何人拍下來。
窗戶里的光把影子模糊成一團,李蘇易把臉抬起來看著菲姐,那目光讓菲姐心里一驚,這個平日里像貓一樣溫順的男孩,那一刻眼里的光卻是一團火,李蘇易把嘴唇咬的發(fā)白,那六個字像炮彈一樣從李蘇易的嘴里飛出來。
我要殺了他們
菲姐第一次感覺到了害怕,她起身走到浴室外給老板打電話,老板只是告訴菲姐,那幾個人一個都逃不掉,但是不可以深挖,點到為止,因為牽扯面一廣,里面的人物連老板也一個得罪不起。
菲姐被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抓住,窗外的風(fēng)吹著窗簾,這座靠海的城市,連晚風(fēng)都帶著大海的腥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