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左相
“這幫人太沒用了,屢教不改,廢物一堆!”
“行了行了,別生氣了,吃飯吧!”
剛蒸好的白面饅頭,圓滾滾的有拳頭那么大,滿滿堆在竹筐里,桌子上擺著菜,一份韭菜雞蛋,一份竹筍炒肉,一份涼拌野菜,另外還煮了一鍋羊肉,拿起骨頭可以直接啃。
虎子余怒未消,骨頭嚼的咔咔響:“要是擱在榆林軍,早就攆走了,留著有個屁用!”
徐巖給他倒水:“我查了營中戶籍,發(fā)現(xiàn)他們都是長安附近的人家,之所以過來當兵,就是想找份差事,對于他們來說,當兵拿餉就足夠了,真要上了戰(zhàn)場,跑的肯定比誰都快,再怎么訓練也沒用!”
“那怎么辦?就這么放任不管?”
“我們是新來的,首先要穩(wěn),一旦他們真鬧起來,我們肯定會受罰,慢慢再想辦法吧!”
徐巖嘆了口氣,對于這群老弱殘兵,他實在不想浪費精力。
“前幾日我往左相府遞了拜帖,約定明日過去拜訪,左相是大帥的老師,也是我們的長輩,如今來到長安,理應去拜訪一下,你跟我一起去吧!”
虎子想了想,搖頭道:“我一個粗人,去了也說不上話,你幫我跟老爺子問聲好就行了!”
徐巖見他確實不想去,也不強求,點了點頭。
次日,營中訓練照常進行,虎子早早帶著士兵去跑步,徐巖吃過飯后,騎馬朝長安城趕去,隨行的還有伍叔、陳康兩人。
進入城中,他們先去西市藥店轉了轉,買了些滋補藥材。
匈奴攻打潼關時,王端陽極力反對遷都,勉強穩(wěn)住了朝廷,匈奴一退,他便大病一場,如今正在家中養(yǎng)病。
西華門大街,筆直寬敞的大道,居住在此的,多是達官顯貴、公侯之家。
左相府。
高門立柱,氣勢威嚴,大門上橫著一塊烏木匾額,上面寫著‘王府’兩個蒼勁大字。
王端陽作為三朝元老,論起資歷絕對是朝中第一人,這座院子便是先皇御賜,顯示出了極大的恩寵。
徐巖走到門前,送上拜帖,有仆人進去通報,隨后一個年輕人走了出來,拱手道:“可是徐世兄?”
“正是徐某,未請教?”
“世兄喊我文謹即可,前日收到世兄拜帖,祖父很是高興,如今正在屋內等候,世兄請!”
禮物由仆人收下,伍叔與陳康留在門房休息,徐巖跟著王文謹走進內院。
一邊走一邊聊,徐巖也知道了他的身份。
王端陽一共有兩個兒子,都已入仕,大兒子王肅在外做官,如今官至徐州刺史,牧守一方,二兒子王延在長安照顧老父親,官職不高,乃是禮部主事。
王文謹便是王延的長子,因為王延今日當值,不在家中,所以由他來接待徐巖。
他穿著一件藍色長袍,衣擺處繡著青竹,身姿挺拔,極有禮儀,令人心生好感。
“自那日在朝堂上昏倒,祖父的身體便一日不如一日,太后圣恩,著太醫(yī)前來診治,說是患了風疾,需要靜養(yǎng),府中閉門謝客已久,消息不甚靈通,直到收到世兄遞來的帖子,才知道你們來了長安……”
“趙伯伯的事令祖父十分傷心,祖父一直視他如子侄,沒想到如今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徐世兄在何處任職?左威衛(wèi)嗎?也好!總算安定下來了!”
……
在中醫(yī)里,風疾是個非常復雜的疾病,對應西醫(yī),就是高血壓、心腦血管疾病等。
這是老年人的高發(fā)病,在古代沒有特效腰,等同于絕癥!
御賜的宅院面積很大,前后五進,還附帶花園,徐巖跟著王文謹走了許久,才來到王端陽居住的正堂。
走進院子,隱隱聽到屋內傳來瑯瑯的讀書聲,聲音稚嫩,卻有模有樣。
王文謹笑道:“是我幼弟文行,祖父如今無法下床,便常喊文行念書給他聽!”
徐巖點點頭,隨他走進房間。
屋內擺設簡單,中間放著桌椅,一側豎著博古架,墻上掛著兩副山水畫作,意境悠遠。
再往里走便是臥房,王端陽躺在床上,身上蓋著棉被,須發(fā)斑白,閉目養(yǎng)神,床邊坐著一個七八歲的孩童,端正的坐在凳子上,手里拿著本論語在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床邊還站著一名老仆,見王文謹走進來,便低聲與王端陽說了句話,王端陽睜開眼睛,讓老仆扶他起來。
那孩童看到王文謹,神色歡喜:“大哥!”
王文謹摸了摸他的頭,然后對王端陽道:“祖父,徐世兄來了!”
徐巖神色肅穆,朝老人深深一拜:“學生徐巖,拜見師祖!”
“不用多禮,快起來!”
王端陽抬了抬手,仔細看他,笑道:“不錯,確實是一表人才,怪不得伯山會把萱兒許給你!”
伯山,乃是趙守庭的表字。
徐巖神色驚訝:“師祖知道了?”
“伯山去后,家中只剩孤兒寡母,我實在不放心,便派人去蔡州探望,這才得知的!”
“嬸嬸與萱兒還好嗎?”
“你嬸嬸病了一場,但好在緩了過來,如今已沒有大礙,至于萱兒,正在家中守孝,你不必太過擔心!”
徐巖點點頭,但想著趙守庭的死訊對她們帶來的打擊,心中依舊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