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上,李慕清和連山神玉乘在黑蛟背上于層云間快速穿梭。
此時已是夜間,唯有柔和的月光無私地映照著天地。
此刻,李慕清神情肅穆,雙眉緊蹙。
一路上,他幾乎就這么一個表情。
“你怎么了?”
忽然響起的詢問將李慕清驚醒,他轉(zhuǎn)頭看了又看,最后眼神落在連山神玉身上。
她說話了?
“我問你話呢。”
又一聲詢問,李慕清確定是她說的,當即回道:“我在想那個和尚說的話,他說的有問題?!?p> 連山神玉眉頭一皺,“什么問題?”
“宿命論的問題。命運雖然存在,但卻不應該聽天由命。諸法因緣而生,命運亦然。行慈悲之道修持因緣,命運自然會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反之,再好的命運也會墮落。隨緣任運、處處是禪,他只顧去度化那些惡人,卻忘了去拯救那些受苦的人,所以我覺得他修的怕是假佛?!崩钅角逭f完笑了笑,但也可見他對行深和尚的那一套非常地嗤之以鼻。
“你也懂佛法?”
李慕清搖頭,“佛法、道法、儒學等各家學說易學難精,廣博無垠,不敢說懂,只能說是有一定了解?!?p> 連山神玉突然回頭,嘴角噙著一抹隱晦的笑意道:“我看他的功法,應該源自那爛陀寺。”
“那爛陀寺?”李慕清一臉茫然。
“嗯,南域九大門派之一?!?p> “好大的名頭,不過那么大的門派,我看那和尚三十來歲,怎么還在煉氣期?”
“修為之事因人而異,靈根固然重要,但若是心性不佳,同樣蹉跎一生。”
李慕清認可地點點頭,笑道:“要是有人來找麻煩,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找個地方藏起來。再說了,南域九大門派,我還認識望月宮的人呢。”
聞言,連山神玉眼中精光一閃,“你還認識望月宮弟子?”
李慕清輕嘆一聲,“是啊,年紀輕輕的個個都是筑基期,還有個筑基大圓滿的,說不定哪天就直接金丹了。可比那行深大和尚強多了!對了,我還聽她們說望月宮有十萬女弟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聞言,連山神玉臉上隱晦的笑意也消失了,兩人身下的黑蛟更是默默地為李慕清嘆了口氣。
回過頭來,連山神玉本不想說話,可她自己也不知怎的,腦子里想著,嘴上自然而然地又問了出來,“你似乎很想去看看那十萬女弟子?”
李慕清微微一笑,收斂地道:“也不是想,就是有些好奇?!?p> “好奇什么?”
“呃……就是,那十萬女弟子哪兒來的。”
“南域之大,凡人十幾輩子都走不完,人族眾多,有天賦的女子自然不少,況且望月宮身為九大仙門之一,想要入宮之人不知凡幾,十萬人不能算多?!?p> 李慕清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多謝連山姑娘賜教!”
“我看你不是好奇她們的來歷,而是好奇她們的相貌吧?”
李慕清微微一驚,這話問的怎么感覺有些奇怪?
“怎么,答不上來了?”
面對追問,李慕清嘆氣道:“怎么會,我一點都不好奇她們的模樣,其實我這個人從小就臉盲,所以我根本就分不清漂亮還是不漂亮。”
要不是現(xiàn)在馱著兩個人,黑蛟保證一定自己會笑得在空中上下翻飛不斷打滾,然后再以莊嚴肅穆的語氣對李慕清說上一聲:“高!實在是高!”
談話告一段落,一夜再無交流。
第二天清晨,李慕清翻看著腦海中的記憶,道:“連山姑娘,要不咱們在前面的星闕城休息一下,我……有點餓了?!?p> 李慕清不能辟谷,雖然有辟谷丹,可那玩意兒沒滋沒味的,生理上是滿足了,可心理上卻依舊是一陣空虛。
那種感覺,就好比是你自己安慰了自己一樣……
連山神玉先是蹙眉,而后看到李慕清那張滿是渴望的臉,這才終于點頭。
不久后,李慕清拍了拍蛟背,“蛟汣,去下面那座城?!?p> 蛟汣一扭頭,身軀緩緩落下。
來到城外,蛟汣變成三尺長短,一躍跳到李慕清肩頭。
李慕清道:“你這樣不怕嚇到別人?”
“放心,他們看不到我的。”蛟汣得意地道。
入城之后,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讓連山神玉十分不適,腳步也快了許多。
一路上,不少人關(guān)注到她的容貌,紛紛投來目光。
李慕清只好道:“連山姑娘,要不您遮一下?”
連山神玉點頭,取出一塊面紗待在臉上,這塊面紗不似凡品,戴上之后瞬間連她的存在感都消失了許多,那些關(guān)注她的人只得悻悻地轉(zhuǎn)過頭去。
酒樓里,李慕清直接要了一件靠窗的包房。
酒菜上期,李慕清大快朵頤,連山神玉則一動不動,邀請無果之后,李慕清便也不去管她。
而兩人卻不知,這座酒樓的方院里,有人正在討論他們的消息。
一個中年人非常嚴肅地問道:“確定是畫上的人嗎?”
他身前的小廝重重點頭,“小的確定!不過她旁邊還有一個小道士,說來奇怪,要不是那小道士跟她說了句話,恐怕我就直接把她給忽略了。”
中年露出微笑,“很好,要真的是她,那你可立下大功了!”
“小的不敢,功勞當然是您的,小的只要有些許銀錢就夠了。”
中年笑意更甚,“好,你去盯著他們,他們什么時候走,朝哪兒去我都要知道!不過小心點別被發(fā)現(xiàn)了?!?p> “大人放心,小的一定謹慎行事?!?p> 他走后,中年在房間內(nèi)又看了看連山神玉的畫面,不禁道:“我的仙緣來了!”說完,他起身來到房間角落,在墻上輕輕敲擊數(shù)下,腳下頓時露出一條地道。
……
“師兄,您這是怎么了???”
定泗山下,一位年輕的僧人扶著衣袂染血、虛弱無比的行深和尚,目光滿是關(guān)切。
行深仿佛失了魂一般走下山,又順著山下的溪流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著,口中仍舊默默念叨著那句話。
年輕僧人的話將他從茫然中驚醒,逸散的目光緩緩聚攏,待看清眼前年輕僧人的面貌后,他怔怔地道:“是你,行念師弟……”
年輕僧人忙不迭地道:“是我!師兄,您這是遇到什么事了?等等!師兄您的修為……”
行深無力地垂下頭顱,“修為……修為沒了?!?p> “這!怎么會突然沒了呢?”行念滿臉焦急,追問道:“師兄,是誰將你害成這樣?師弟定要為你討回公道!”
行深忽然猛地抬頭,雙手死死的箍住行念的手臂,顫聲道:“師弟,是那妖道!妖道害我!你一定替師兄報仇??!”
他每說一句,臉上的表情就猙獰一分,最后更是變成了低聲嘶吼,雙目布滿血絲,恨意滿溢。
見狀,年輕的行念忽然一滯。
這還是記憶里那位慈悲為懷、仁慈濟世的師兄嗎?
他連忙安撫著行深坐下,待他稍微冷靜下來一些后,輕聲問道:“師兄,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于是,行深將自己的所見一字不差地描述一遍。
聽完后,行念暗自苦笑一聲,心中暗暗著急,“師父說師兄心有執(zhí)念,隨意多年不曾突破,長此以往,恐誤修行,沒想居然到來的這么快?!?p> 不過再怎么說也是他的師兄,還輪不到他去置喙。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道:“師兄,不如咱們先回寺,然后找?guī)煾秆悦?,看他是否有辦法讓你恢復修為?!?p> 行深忽地盯住他,目光如同兩顆釘子一般銳利,“師弟,難道你不愿幫師兄報仇嗎?”
行念心頭一顫,連忙解釋道:“師兄,不是師弟不愿,而是你說那女子揮手間便散去你的修為,想來定是大能無疑,師弟也只是筑基期,恐怕不是敵手。況且他們騎著蛟騰空而去,你我肯定追不上,不如回去稟命師父,他一定會為您做主。”
行深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直叫他心頭惶恐不已。
許久,行深慢慢挪開目光,轉(zhuǎn)而看著地上的搖晃的青草,點頭道:“師弟言之有理,那我們先回去吧。”
行念頓時松了口氣,他扶起行深,道:“師兄,我背您吧?!?p> “好?!?p> 背上行深,行念腳步加快,筑基期的修為令他腳下如同生了風一樣迅速。
只是他卻看不到,身后的行深緊緊盯著他的后腦勺,眼中似有縷縷黑氣閃爍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