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遙整理好面前的紙張和筆墨,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準(zhǔn)備回家。
她推開門走了出來,揚起頭看了看天空,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室外的新鮮空氣,然后大步地向城門走去。
出了城門,她找到自己的白馬,摸了摸它的頭,隨后翻身上馬,非常悠閑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皇上,快到晚膳的時間了!我們該回去了?!毙№樧有÷暤卣f。
皇上爬在外墻的垛口上看著下面,聽到小順子的聲音,緩緩地回過頭來,說:“好吧!朕現(xiàn)在就回?!?p> 小順子扶著皇上從城墻上面走下來,往寢宮慢慢地蹓跶。
“小順子,一個人為什么會有那么大的變化?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p> “皇上,我覺得經(jīng)歷的事情越多變化就越大。”
皇上聽了沒有說什么,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寢宮。
小順子趕緊叫人安排了晚膳,皇上看著眼前這一大桌子山珍海味,兩眼含淚,慢慢地吃著桌子上的食物。
這時,蒙妃娘娘宮里的一名宮女進來傳話:幾日沒有見到皇上,宮里已經(jīng)備好了晚膳,請皇上過去用膳。
皇上聽了,生氣地說:“沒看到朕正在用膳嗎?朕哪兒都不去!”
宮女看到皇上很生氣,嚇的趕緊退了下去。
蒙雨琪聽了宮女的稟告,也非常的生氣。她已經(jīng)知道了皇上恢復(fù)了皇貴妃的封號,很傷心。她一直都在宮里等著皇上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
沒想到,皇上一直都沒有來。好不容易想通了,派人去請,他還生氣了?
她越想越生氣,奶媽怕氣壞了身體,在旁邊不停地勸說。
“奶媽,怎么可以這樣?我的兒子就這么無辜地死掉了?皇上為什么要這么做?”
“姑娘,你的身體要緊,不要再想這些了?;噬线@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就算是有什么原因,他為什么不事先和我說一下?”
“姑娘,就算事先和你商量,你能同意嗎?所以說,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你就不要再和自己過不去,折磨自己了?!?p> 蒙雨琪流著眼淚,說:“奶媽,都說自古帝王最無情,看來是真的。不光是對自己的嬪妃們絕情,就連自己的親骨肉都是一樣的無情無義?!?p> 奶媽趕緊說:“哎喲!我的姑娘啊!不要再說了,這些話要是傳到了皇上的耳朵里,那還得了?!?p> “奶媽,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所謂了。就是擔(dān)心你會跟著我受苦,才一直在堅持著。如今,殺害我兒子的兇手什么事都沒有了,而且,竟然是皇上親自下的圣旨。這讓我以后怎么活?”
“姑娘,不要再想這些了,就算為了奶媽,好不好?咱們現(xiàn)在吃飯吧!保重身體要緊,你可不能有什么事,要不然,奶媽也沒法活了。”
兩個人坐在桌子前,守著一大桌子的好吃的,卻一口都吃不下。
此時,舒遙一個人也坐在桌前吃著晚飯,想到自己現(xiàn)在守著這么大的宅院,身邊一個親人和朋友都沒有,心中感到一絲難過。
天色漸晚,一輪明月掛在空中,映照著宅院的每一個角落,同樣也映照到了皇城的每一個宮殿。
在這個擁有著一樣月光的夜晚,舒遙,皇上,小順子,還有蒙雨琪都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睡。
舒遙越來越覺得自己參加科舉考試這個決定做的有點草率,自己這個假冒的身份不但沒有帶來什么,而且還不敢和自己的親人,朋友們主動聯(lián)系。
這讓她覺得很是煩惱,沒有了真實做自己時的那份灑脫和自由?,F(xiàn)在做起事情來,還得小心翼翼地,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連累到別人。
自從做了史官,舒遙每日坐在宮殿里面,抬起頭就可以看到一塊牌匾,上面寫著:秉筆直書。
一起工作的太史令在第一天就指著牌匾告訴她:這就是一名史官終其一生都要做到的,甚至不惜犧牲生命。
以前,舒遙沒有關(guān)注過關(guān)于這方面的事情。現(xiàn)在才知道墻上貼著的被奉為楷模的史官的故事。
一位是春秋時期晉國的董狐,還有就是齊國太史四兄弟。他們都是為了能真實地記錄下歷史,做到了秉筆直書,齊國的太史四兄弟甚至失去了生命,也要記錄下來:崔杼弒殺其君。
這讓舒遙感覺到了自己身上所擔(dān)負(fù)起的責(zé)任,不只是之前想的那樣,簡單地抄抄寫寫的事情。
她每日都是懷著敬畏的心情在整理那些史書,那里面的每一個字都是作者真實記錄下來的歷史。
讓她做夢都想不到的應(yīng)該是皇上,竟然風(fēng)雨無阻地在每日下午爬上城墻,靜靜地爬在垛口上,看著她離開皇宮回家。
終于有一天,皇上站在城墻上看著舒遙遠去的背影,對小順子說:“小順子,朕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朕決定現(xiàn)在就出宮去找她,趕緊下城墻吧!”
小順子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每天在這里看到姑姑,他感覺這樣挺好的!沒想到皇上會突然改變主意,他有點措手不及。
“怎么了?小順子。愣著干嘛?趕緊走吧!”
小順子有些慌亂地說:“奧,好的,皇上,走,這就走!”
出了皇城,小順子找來了兩匹快馬,兩個人向著舒遙居住的地方飛奔而去。
舒遙回到家里,剛換好衣服,梁公子就帶著吃的來了。
“姐姐,好長時間沒有見到你,你在忙什么?”梁公子看到舒遙就問。
“沒什么,我......”舒遙還沒想好要怎么說,就看到進來一個人。
“皇上,你怎么來了?”梁公子趕緊站起身,沖著來人行禮。
舒遙一下就懵了,皇上?她仔細(xì)看了看,心里想:這不就是她等了這么多年的施遠嗎?怎么就成了皇上了?
皇上進屋看到桌子上面擺好了飯菜,舒遙和一個男人坐在桌前正在吃飯。他眼睛盯著舒遙,也一下愣在了那里。
聽到梁公子的聲音,他眼睛轉(zhuǎn)向那邊一看,原來是以前的狀元梁公子。
“梁愛卿怎么會在這里?”皇上瞬間就不自覺地恢復(fù)了朝堂之上的那種威嚴(yán),注視著梁公子問。
“回皇上,這里是臣的姐姐家,臣來這里給姐姐送飯。只因多日沒有見到她了,今晚就來和她一起吃晚飯?!?p> “嗯,正好,朕也沒有用晚膳,不如一起吧!小順子,趕緊進來把吃的擺上!”
小順子聽到皇上叫他,低著頭拿著吃的東西走了進來,他一直沒有看舒遙,只是默默地把食物放在桌子上面,擺好之后就退了出去。
事情來的太突然了,舒遙睜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當(dāng)看到來喜走進來的時候,她的心隱隱作痛。
她一下覺得,面前的這三個人都不是自己曾經(jīng)熟悉的樣子,在這一刻,都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皇上坐了下來,說:“來吧!都站著干嘛?趕緊坐下吧!”
舒遙直接坐下了,梁公子卻站在那里連連擺手,說:“皇上,臣不敢。請皇上先用膳。”
“沒什么,你坐吧!朕恕你無罪,坐下來陪朕一起吧!”
“謝皇上恩典!”梁公子說完,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感覺如坐針氈。
舒遙向門外看了看,說:“他也沒有吃飯呢,叫進來一起吃吧!”
皇上抬起頭看著舒遙,又看了看梁公子,什么也沒有說。
“姐姐,不要再說了,咱們能與皇上同桌一起吃飯就已經(jīng)是很大的恩典了,不能再壞了規(guī)矩?!绷汗永死孢b的衣角,小聲地說。
舒遙很生氣,說:“哪來的那么多的規(guī)矩?不就是吃個飯嗎?讓他一個人在外面餓著?”
說完,她站起來走到屋外把來喜拉了進來,然后把他按著坐在了自己的身邊。
梁公子嚇的不行,急忙站起來,對著皇上一邊行禮,一邊說:“請皇上恕罪!姐姐對宮里的規(guī)矩真的是一點都不懂?!?p> 皇上看到梁公子誠惶誠恐的樣子,最主要的是他剛才在舒遙的身上看到了曾經(jīng)熟悉的東西。
他突然笑了,說:“算了,朕今天高興,都坐下來一起吧!”
意外重逢的喜悅,沒有持續(xù)多久,舒遙就感到心里很不舒服,她見不得施遠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尤其是在自己最在意的人面前。
小順子沒敢和姑姑說話,也不敢抬起頭來看,整個人都很不自在地坐在桌子前面。他自己心里面比誰都明白,一桌坐著的人,一個是皇上,另外兩個都是朝廷命官。以他的身份怎么有資格和他們坐在一起呢?這對他來說就是一種煎熬!
梁公子很好奇,皇上為什么會突然來到這里?而且還是微服出宮,身邊只帶了一名總管太監(jiān)??墒撬桓覇?,坐在那里看起來也很難受。
皇上坐在那里也是故作鎮(zhèn)定,他很清楚,梁公子是一個非常正直的言官,他很擔(dān)心今天晚上所發(fā)生的事情,梁公子會在朝堂之上說起。
于是,四個人圍坐在一張桌子前面,各懷心事,悶不作聲地吃著眼前的食物,氣氛奇怪又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