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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隨泊仿若大隱隱于市，在吵鬧的氛圍之中，不僅保持自己高山冰雪的氣質(zhì)，還仍疏遠(yuǎn)他人。
“我有女朋友。”
只這一句話，沒給任何人留面子。
他殘忍地撕開了這些人偽善的面孔，卻留給他們虛假的空殼。
所有人都知道季隨泊的女朋友是誰，可他們依舊借了酒精來蹚這趟渾水。
為什么呢？
季隨泊不知道。
可能只是出于有趣，又可能是因為面前這個女人是個巧言令色的貨色，仗著笙笙和他們不熟，所以可以在背后肆無忌憚地排斥她。
說實話，季隨泊也是永遠(yuǎn)遠(yuǎn)離眾人的，不是被排斥，而是厭惡人背后的骯臟齷齪。
但寒笙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別人怎么可以有意無意地踐踏她。
他冷淡一笑，唇線勾起一絲令人后怕的冰冷弧度。
趙容支吾，斷斷續(xù)續(xù)：“那……那我……”
她想問：你們會分手嗎？
或許是心里仍存著一點羞恥心，這句話到底是沒有問出來。
季隨泊嘲諷看著周圍他名義上同窗三年的同學(xué)，但其實他不認(rèn)識他們，甚至有幾個臉生的還叫不出名字。
他不在意這些人在背后怎么評論自己，卻不允許他們對寒笙的絲毫惡意，這和當(dāng)初寒笙在網(wǎng)上維護(hù)他的感覺如出一轍。
“……”
包廂內(nèi)的氛圍越來越冷寂，眾人都不敢說話。
自從寒笙來了之后，季隨泊的脾氣也越來越好，以至于讓他們忘記，他曾經(jīng)也是親手打人重傷到醫(yī)院的魔鬼。
直到班長瑟瑟發(fā)抖出來打算圓個場時，金色的門把手旋轉(zhuǎn)，有人開了門。
眾人齊刷刷的目光匯聚在門口，寒笙剛進(jìn)來的時候，還以為這是什么走紅毯的環(huán)節(jié)，目光咔嚓咔嚓的像閃光燈齊聚一堂。
其他人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代彥見她來了之后也松了一口氣。
全場臉上最復(fù)雜、最豐富多彩的人大概就是趙容了，她明明記得班主任之前說過謝寰甯被保送到國外研究所去了，至少要一年才回來的……
所以她才敢趁對方不在的時候告白，現(xiàn)在當(dāng)事人回來了，饒是趙容臉皮厚，也感到無地自容。
突如其來的震驚趕走了酒精麻痹的混沌，腦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趙容的臉像一個調(diào)色盤，五彩繽紛的潑墨。
在場只有季隨泊和林喘喘驚喜萬分，林喘喘剛打算上前去抱住寒笙就又被代彥拉住了。
被阻止了兩次的林喘喘終究也是對自己的狗男朋友產(chǎn)生了不快：“你做什么？”
代彥無奈地看著自己家的小姑奶奶，指了指季隨泊的方向：“噥，沒你的位置了。”
林喘喘看著季隨泊大步上前，空中似乎殘影劃過，然后他就把自己閨密緊緊摟在懷里了。
“……”
林喘喘就算再有不甘心，也只好乖乖坐下來，等這對小情侶膩歪結(jié)束再說。
她特地瞧了一眼杵在原地的趙同學(xué)，似乎一下沒有人搭理她了。大家都各說各話、嘻嘻哈哈，瞬間又變回了親密無間的好同學(xué)。
之前坐在趙容身邊的女孩子也覺得替她尷尬，上前解圍，把她拉到身邊繼續(xù)坐著。
之后的聚會風(fēng)平浪靜，再也沒發(fā)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趙容也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寒笙從林喘喘的嘴里聽說了事情的全過程，小姑娘義憤填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被戴了綠帽子。
寒笙無奈地?fù)u搖頭，說實話她心里對這件事并沒有什么想法，也許是感情還沒有那么深，也可能是因為她本身就是一個生性淡薄的人。
總之她體會不到林喘喘如此氣憤的情感，心里有微微不適，但那種感覺輕輕拂過，也就忽略了。
季隨泊現(xiàn)在心情很復(fù)雜，他既不想讓寒笙認(rèn)為他和別人有瓜葛，更不想聽到自己和另一個人的名字聯(lián)系在一起，但同時見到寒笙若無其事的樣子又有幾分失落。
笙笙是不夠愛他嗎？難道女朋友聽到自己男朋友被別人表白第一反應(yīng)竟不是吃醋？
季隨泊不見聲色地思索，臉上卻愈發(fā)沉重，他不禁懷疑自己，是他太貪心了嗎？
他很清楚，兩人之間終究是有一些瑕疵磨合，一路上總不可能一帆風(fēng)順。
如果想要長長久久，就必須把這些漏洞逐一鉆掉，然后填補上新的感情。
季隨泊理智地認(rèn)為，主要問題應(yīng)還是自己。
他只一味貪心索取，又永不知足，缺乏安全感到了極致，甚至產(chǎn)生過把寒笙鎖在家里，和他一直抵死纏綿的想法。
但他都忍住了。
他還可以控制自己。
寒笙也是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回來看一下季隨泊，明天一大早就要回去。
但她瞥了一眼季隨泊，覺得如果他是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自己可能放心不下離開。
她默默嘆息，從前不知情事便無所拘束，如今陷入紅塵反而束手束腳。這便是凡人所說的，情難自知，困苦良多吧……
從前她是神，不在意任何人的想法與感覺，甚至他人生死都與她無關(guān)。
但現(xiàn)在，季隨泊只要出現(xiàn)一丁點的情緒波動，寒笙就會立馬知道，仿佛是多年以來養(yǎng)成了習(xí)慣。
她哭笑不得，即使算上裴肆，她和這個人，總共加起來也不過相處了60余年。
對于寒笙數(shù)萬年的生命中，這只不過是滄海一粟，怎么會這么熟練地養(yǎng)成了習(xí)慣？
行程趕得急，她還沒來得及吃晚飯。寒笙用完飯后撂下筷子，手肘慵懶地拄在椅子上。
季隨泊始終笑著：“吃飽了嗎？”
寒笙懶懶回答：“嗯?！?p> 此時，聚會也要散了，老師們先行離開，還囑咐學(xué)生們不許在外面多逗留，但班級里一群男生商議著要去酒吧再來一場。
人走了一小半，多半還留在包廂里，季隨泊并不想跟他們摻和在一起，只想靜靜地享受少有的二人時光。
臨走時，寒笙拉住他的尾指，剩余的人見他們要走了，暗暗松了口氣，這兩尊大神待在這里他們始終放不開。
誰知寒笙停下了步伐，看向不遠(yuǎn)處的趙容，對方卻像老鼠見了貓一樣，連忙避開她的眼神。
見罷，寒笙也沒了找她的心思，有些惋惜，之前在敬山有幸得到的一些經(jīng)驗至今還沒有實踐的機(jī)會。
季隨泊自出了包廂后心情意外的晴朗，寒笙不明所以，心中感嘆人心果真是復(fù)雜的。
兩人手牽著手走在橋上，橋下奔騰的江水在夜間奏起拍擊水花的樂曲，身邊時不時有飛速的車劃破氣流。
有老人曾言：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哪怕是不說話不做事，也不會覺得安靜尷尬，因為相愛之人的心靈始終在對話。
季隨泊的心靈孤寂了多年，也只有和寒笙在一起時才覺得心被填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
“明天早上幾點走？”
“五點多?！?p> 季隨泊皺眉，突然埋怨自己，如果不是為了看他，寒笙也不必如此匆忙地奔波兩地。
寒笙抬眸，踮起腳尖，親了一下他的側(cè)臉，溫柔地哄他：“在飛機(jī)上會休息好久?！?p> 季隨泊摟住她的腰，手腕攀上少女的后頸，纖細(xì)柔滑，發(fā)間陣陣氤氳馨香，美不自醉。
“笙笙?！?p> 寒笙在季隨泊的眼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的眼神深邃得像黑洞狀漩渦，仿佛一眼就能把人吸進(jìn)去。
“我在?！?p> 寒笙亦伸手抱住他，輕輕拍打他的后背，像哄一個孩子一樣。
橋上漸漸只能聽到江面波浪拍打出片片雪花的靜謐，沒有車輛，也沒有路人。
季隨泊低頭凝視她，二人的周圍仿若空無一物。
他緩緩沉下腦袋，貼到寒笙的唇邊。
寒笙陷入了他編織的陷阱里，覺得他一向無師自通，只需輕輕一拽，就能把她拉進(jìn)季隨泊的顛簸中。
青年身上的低調(diào)清香和少女的雪松冷凝糾纏在一起，傳遞著彼此的愛意。
或是淡泊，或是濃烈，寒笙腦中已不可思考，攪亂一池春水，亂作一團(tuán)。
幸而深夜僻靜，無人經(jīng)往，否則她這萬萬年的老臉豈不是丟盡了？
須臾過后，季隨泊扶著寒笙，上了自家的車，回了她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