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笙垂眸,皺著眉頭,嘆了一口氣,腦子一下就懵了。
她從前的數(shù)萬萬人生里,并沒有接受到這么強烈的感情波動,也沒有體會過這樣的直接,讓她逃避都來不及。她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不寧是因為什么,但這一定和裴肆有關(guān)。
這是“愛”嗎?
這種脫出自己掌控的感覺真的很讓人不安煩躁。
寒笙沒有看身后的裴肆,直接推門離去,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把心底產(chǎn)生的莫名感覺強壓了下去。閉上眼睛,再睜眼的時候就又是原來那個淡漠冰冷的神尊。
裴媽媽看見寒笙先一步下樓,熱情地說:“這么快就下來了,逛完了嗎?”
寒笙與之前的態(tài)度沒有差別,至少外人是看不出來的。
她禮貌地說:“嗯,去看了一下錄音室?!?p> 裴母笑笑,正好看見裴肆從樓梯走下,對他說:“你帶小黛去后面小花園轉(zhuǎn)轉(zhuǎn)吧。”
“走吧,這邊?!迸崴了刮牡厣斐鍪?,指了一個方向,示意她一起同去,眼神里帶了一點小心翼翼。
寒笙點點頭,對裴母莞爾一笑,沒太搭理裴肆,直接往那邊走了。
裴肆苦笑著搖搖頭,乖覺地跟著前去。
裴母看著兩人的背影,也看出來二人之間的不對勁,估計是在樓上發(fā)生了什么,但是她沒多管,笑呵呵地去研究菜譜了。
裴肆跟在后面,時不時地指著路,只要寒笙不說話,他也就不多嘴。
裴媽媽其實真的很謙虛了,小花園雖然不到一百平米,卻種著許多植物,一步一景,條條有理,步步有致。
拐角處種著一樹山櫻花,然后還有連片的白色小雛菊,純潔、高尚、淡薄。有風微微拂過,花瓣搖曳,淡淡香氣散逸,令人心情平靜。
“黛黛?去里面看看?”裴肆看她心情似乎好了一點,就提了一嘴。
但寒笙在沒有理好思路之前依舊不是很想搭理他,她敷衍地點點頭,隨意地逛了逛。輕輕觸摸樹干,就能感受到它蓬勃的生命力,萬物有靈,即使她不用神力也能體會到它們的生靈狀態(tài)。
之前裴肆決定在樓頂上扎的藤蔓秋千被移到了樹下,搬了一張木桌,放了幾把椅子,像是懶洋洋下午茶的時光。
寒笙眉頭動了動,這場景有點熟悉,像是在哪里見過,腦海里浮起一棵桃花樹,一片模糊,然后就是陣痛襲來——
罷了,不想了。
“回去吧?!彼p聲說,態(tài)度轉(zhuǎn)暖,眉眼下那顆淚痣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裴肆唇角翹起,彎長的睫毛閃爍著愉悅,短短地嗯了一聲,像影子一樣跟在她身后。
一上午的時間就在閑逛和看電視中度過,那天中午裴母做了一桌子的菜,豐盛美味,停電之間發(fā)生的事情,寒笙到底選擇性地忘記了。
三個月了,兩人又回到最初的相處狀態(tài),裴肆每天都會說“早安”、“晚安”,時不時地會分享在外地工作時發(fā)生的有趣的事,偶爾遇到好看的風景也會發(fā)個朋友圈,每次外拍也都會帶禮物回來。
寒笙休息了幾天就又挑了一個劇本,一直在家閉關(guān)研究,時不時地會禮貌地回復他一兩句,但還是不如之前那樣隨和親近了。
她也沒有刻意地去了解裴肆去了哪里,參加了什么工作。楊宴之前還會閑聊一些,但是后來兩個藝人都很忙,也不再來打擾她了,只說等進組的時候她會跟著。
寒笙拒絕了,身邊有兩個不聲不響、低頭做事的助理也就夠了。她喜靜,能容忍一個相思已然不易,不想再應付一個熱絡(luò)的楊宴。
她新挑的劇本叫《卿卿我思》,劇組還在選角當中,前幾天她試了女主角,當場被定下。
導演是一個業(yè)內(nèi)經(jīng)常拍言情劇的好手,能叫得出名字的幾部都有她的名字。
所以對于選角這方面異常嚴格,無論你是新人或是前輩,也不管你是不是流量還是糊咖,只要合了眼緣,演技過硬,她就會力排眾議地選人,所以也被稱為導演界的伯樂。
最后她交出的答卷也往往讓投資商的質(zhì)疑偃旗息鼓,贊嘆不已。
這次一直沒有進組的消息,是因為導演還沒有挑到合適的男主角。所以還在選,如果到最后還是沒有中意的,那估計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之前那個視帝翁亞聲了。
這是導演的原話,她很抱歉因為一人的原因,讓整個團隊陪她耗著。但是劇組方面很理解,那些演員也好說話,所以他們就一直靜靜地等著。
寒笙在沙發(fā)上抱膝窩在軟枕里,手里拿著一本很厚的A4紙本夾,是少有的慵懶模樣。
讓她想起來當初自己還沒化形的時候,就是這么窩在師父的懷里,足球那般大的一團光,是天地間初生的明亮。
師父說在她沒出現(xiàn)之前,天地一直都是黑的,他獨自一人就在世間走著,不分明暗。
寒笙出現(xiàn)了之后,元初就一直將她捧在手心,寬大的手掌輕輕撫摸光暈,手指還時不時地還插進光團里輕撫。
小小一團的瑟瑟發(fā)抖,很癢又迫于他的威壓不敢說話,每每這時,他就低笑,笑的時候很漂亮,小東西那時就覺得他是世間最美的人了。
這些,也僅僅是十分模糊的記憶。
她和月汲都是過目不忘的人,唯有對于師尊的事情例外。就像是有人故意地慢慢抹去痕跡,導致現(xiàn)在兩人都沒有記清楚師尊的模樣,只一味地知道他很好看。
想多了就又開始疲倦,她揉搓眼睛,看了一眼手機,八點了,打算點一份外賣。
對著薯片袋里的相思說:“低脂沙拉餐怎么樣?”
相思眼淚汪汪:“想吃烤肉?!?p> 她看了看這獸腰上又多了一層的肥肉,平淡地說:“先把你嘴角的渣蹭干凈了再說話?!?p> 話是這么說,但還是換了身衣服,出門吃烤肉了。
首都繁榮,治安也好,有了相思這個導航,總能以最快的速度、走最短的路到達飯店。這條街上都是美食,但較比平常的小吃街來說,顯得冷清了許多,也正好以免出門在外被人認出來。
華燈初上,燈紅酒綠,悠閑和忙碌在一刻達到了融合。
相思飛來飛去,寒笙看到它身上泛著虛光,才確認它隱去了身形。
走進一家韓式烤肉店,沒有油煙味道,這家也不在大廳設(shè)置餐桌,只有一個又一個的小包廂。餐桌擺著金邊的紙巾透露出了這里的食客非富即貴,服務生訓練有素、松弛有度,讓人很舒服。
寒笙瞥了一眼興奮得像傻子一樣的相思,用濕紙巾擦手,問道:“你跟誰來的?”
相思傻乎乎地叼著竹筷,立馬就說:“當然是夏……”隨即反應過來,堵住了自己的嘴。
寒笙垂眸,嘴角壓平,向后一倚,旁觀冷眼:“她還沒走?”
相思自覺說漏了嘴,只好捂住臉,瑟瑟發(fā)抖地回答:“還沒。”
“嗯?!?p> 一聲冷淡的回復,讓相思以為這件事情就此翻篇,結(jié)果剛點了一個菜之后就聽見“讓她回去抄三百遍《神息經(jīng)》?!?p> 相思瞬間覺得十分對不起自己的小伙伴,默哀了三秒之后,繼續(xù)歡快地點菜——
這個肉要,這個也要,那個看起來也很好吃。
過了許久,直到它快要把平板上所有的菜點完之后才消停。
一分鐘后。
服務生敲門進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嗯……請問您是一個人吃嗎?因為您幾乎所有的菜式都點了一遍,所以我來確認一下是否點錯?”
寒笙面無表情地說:“是的,沒有點錯。”
然后那個服務生出去之后和同事說:“今天明黛來了你知道嗎?”
同事:“知道,都傳遍了。你可別隨便說出去,小心違規(guī)扣工資?!?p> 服務生神秘兮兮:“我當然知道啊,我告訴你一個秘密?!?p> “她其實是大胃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