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首:別碰我
反正現(xiàn)在的感情都曖昧/你大可不必為難找般配/付出過的人排隊談體會/趁年輕別害怕一個人睡。——薛之謙《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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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預感到宋一一要說的話,或者是不習慣這個粗暴打斷別人講話的宋一一,梁又西愣了一下。
“我有自己的家人了。血濃于水,我終于體會到,真正有血緣的家人,和沒有血緣的家人之間,區(qū)別到底有多大?!?p> 宋一一的聲音,字正腔圓,平穩(wěn)一絲不茍,聽起來沒有半點謊言的意思。
“我只是想跟我真正的親人在一起,也不行嗎?”
梁又西沒有回應,宋一一卻好像打開了話匣子,一發(fā)不可收拾。
“或者你要我一次說清楚?”
“不用了?!绷河治鱾}促阻止,勉強的笑了一下。
“你想在外面住,就在外面住,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跟你的親人好好相處,什么時候想回家了,就回家?!?p> “那不是我家?!彼我灰焕淅涞恼f。
“那從來都是你的家,不是我的。我只是個你撿回家的孤兒,我從來不曾出現(xiàn)在你們家的戶口本上,我跟你的爸媽沒有任何關系,我跟你,就更沒有什么親屬關系了。”
“宋一一你失心瘋了嗎?”梁又西從沒想過,這些話會從她嘴里說出來。
“你不是我哥哥,老梁不是我爸爸,老葉不是我媽媽,我跟你家,一點關系也沒有!”宋一一的情緒慢慢起伏,變得洶涌恐怖。
“看到了嗎?那個亮著燈的房間,那個才是我家,宋辭才是我哥哥,那里住著的,才是我宋一一的家人!”
梁又西不可置信的看著宋一一,仿佛眼前正在說話的,不再是跟自己一起走過二十年的那個小女孩,而是一個面目猙獰的瘋子。
“宋一一,你……”
“你以后也別來找我了。我們之間,也該整理清楚些?!?p>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p> 梁又西像看個怪物一樣的看著宋一一,宋一一也毫無懼色的正視著他的眼睛。
“我就當你腦子被驢踢了,剛才的話你收回去?!绷河治魃锨?,捏住她的手臂,捏的她動彈不得。
“收不回去了。”
宋一一露出一個惡人的笑容,把他的手,從自己的胳膊上一點一點摳下來。
“等過幾天老梁和老葉來了,我會親自跟他們說清楚。我以后應該都會跟我的家人一起生活,你是明星,走到哪里都是是非,請你不要來了,不要打擾我家人的清凈。”
“宋一一!任性也要有個度!你這些話跟我說說也就罷了,你還要去跟老梁說,你是嫌他活得太長了嗎?”
“你看,你這個態(tài)度才是有血緣的家人該有的樣子嘛。我這種沒血緣的,只知道自私任性,從來不知道體諒他們的感受,關鍵時刻拍拍屁股就走了,這就是區(qū)別?!?p> “你到底怎么了??”梁又西還是不相信宋一一會一夕之間變成這么絕情的人。
“我長大了?!彼我灰宦朴频恼f。
“我一直以為我還是六七歲的那個女孩,還可以追在你身后不停的跑,可是當我們分開了,我慢慢的也就習慣了。分離才是人生的常態(tài),梁又西,親兄妹都免不了要各奔東西,我們這種半路兄妹,也沒必要勉強在一起了?!?p> “你不是妹妹……”
“我是!”宋一一再次打斷他,“誰說我不是妹妹!我是妹妹,就因為我是妹妹,我們才自然而然的要分開?!?p> “宋一一你這都說的些什么?我們的關系是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嗎?你這些沒有邏輯,又自相矛盾的話,到底想表達什么?你生病了還是喝酒了?”
梁又西的手伸到宋一一的額頭上,想試一下她是不是發(fā)燒了。
但手剛剛碰到她的皮膚,她就發(fā)出一聲突兀的尖叫。
“別碰我?。 ?p> 尖叫過后,是她哀求般的后退。
“你走吧,別再來了。你讓我喘口氣,好不好?”
梁又西的手,慢慢收了回去。
大概是在樓上聽到了兩個人的聲音,宋辭突然從樓道口走出來,見兩人這幅情景,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一一,外婆醒了,要找你?!彼无o拉起她的手,替她結束這無比煎熬的一場戲。
宋一一乖順的點點頭,跟著宋辭準備上樓。
“宋一一!”梁又西在身后喊了她的名字,她腳下稍微頓了頓。
“大后天老梁老葉就來BJ了,你記得回家?!?p> 宋一一沒有答話,跟著宋辭快速上了樓。
等到了外婆家,她飛快地奔向陽臺。
從陽臺上往外看,梁又西已經(jīng)走了。
她那顆揪著的心,重重的摔落在地,再次變得無藥可醫(yī)。
她坐在陽臺地搖椅邊上,垂著頭,強忍了多時地淚水,終于得到了釋放。
這已經(jīng)是她極限了。
光是看著他站在那里,眼神灼灼地看著自己,她就差點丟了自己所有的原則。
她努力想避開任何能夠傷害到他詞匯,又努力想讓他能知趣地走遠一些,她自我矛盾又邏輯混亂地一通表演,讓自己看起來那么可恥,那么狼狽。
她明知道,自己躲躲閃閃,避重就輕地這樣回絕他,他是不會死心的。
她只要說一句“我們分手吧”,或者“我不喜歡你了”,大致驕傲如他,就不會再有任何糾纏了。
可是她繞來繞去,根本說不出口。
或者說,她壓根就不想說分手。
她像個苦情女主一樣,絮絮叨叨,言之鑿鑿,一次次打斷他的話,以為自己只要說的夠多,罪惡感就能少一些。
可是當他輕輕碰觸她,她自以為筑起的高墻,就瞬間崩塌。
她想要碰觸他。
想要擁抱他。
想要親吻他。
想一頭扎在他的懷里,告訴他她不想讓外婆走。
想跟他分享外婆滿是皺紋地笑容。
想告訴他她并不喜歡這個家。
想爬到他的背上,跟他說帶我回家。
她想沉醉在他的氣味里,安穩(wěn)的睡到天亮。
想貼在他的胸口,慢慢的醒來。
可是她不能。
在他陽光燦爛的世界里,她注定是陰影。
在他無限可能的未來里,她只能是泡沫。
她必須做那個海平面上逐漸消散的人魚公主,才能保證她拼盡性命守護的男孩不被毀滅。
她從小就不相信童話,卻終究活在了最悲傷童話故事的結局里。
她就是爛俗小說里最討人厭的女主,是一心想虐男主的言情故事里,最庸俗的設定。
房間里突然一陣混亂,宋辭跌跌撞撞的從外婆的房間跑出來。
她來不及擦干眼淚,就從椅子上竄了起來。
跑過客廳的時候,不小心撞翻了外婆最喜歡的那盆鈴蘭。
巨大的碎裂聲,穿破黑夜的靜謐,那么突兀又冷漠。
姨媽歇斯底里的一聲哭喊,穿過老舊的房門,擊中宋一一的心口。
有那么幾秒鐘,她感覺自己變得空白,透明,無所依傍。
耳邊有呼呼的風聲,像游吟詩人漸行漸遠的默讀。
她知道,這是外婆離開的聲音。
狗頭少女
最近的劇情我都快寫抑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