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泉山山賊林立,稱得上有實力的,卻也只有三家。
天秀峰陳家寨,黑煞峰黑龍寨,以及天泉峰姚家寨。
三寨中,以陳家寨實力最強,黑龍寨下手最狠,姚家寨山賊最多。
“你姚家寨人多了,自然吃的喝的就多了?!?p> 姚家寨最深處,寨主獨居的一棟竹樓內(nèi),姚杉沉默站在書房的桌案前,聽著桌案后男人的講話。
“你爹留給你的山寨,其中三分之一是病殘和老人,三分之一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
男人穿著一身精致的黑色胡服,上面繡著好看的白色花紋。
他此刻輕笑道:“你告訴我,你未來憑什么養(yǎng)活這些人?山賊是個技術(shù)工種,不適合你們優(yōu)柔寡斷的姚家兄妹?!?p> 此刻,夜已深了,整個天泉山陷入黑暗,只余各個賊寨中的火把還在吱吱燃燒著,點亮起為數(shù)不多的光亮。
姚杉嘆了口氣,眉頭挑起,看著桌案上油燈中搖曳的火苗,“你能保證夢兒不受委屈嗎?”
“不能,但你要清楚,你沒有資格提要求?!蹦腥穗p腿翹在桌案上,“這是那位貴人在救你?!?p> “我大唐軍器監(jiān)已經(jīng)研制出了能夠轟擊三百步遠的火炮,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男人看著姚杉眼中升起的不可思議,笑了笑,“這意味著你們所謂的天險已經(jīng)不再是你們保命的屏障,反而會是你們的催命符?!?p> “一個月之內(nèi),整個天泉山,都會被掃平?!?p> 男人眼中一寒,“貴人會以試用新型火炮為由,屆時聯(lián)動康州軍府,幽州軍府合計近萬人圍剿你天泉山,你死還是不死!”
男人似乎感覺自己說的有些多了,沉默了會,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拋給姚杉。
“去吧?!蹦腥苏酒鹆松碜樱鞍奄p銀分發(fā)下去,散了寨子,準備前往西夏吧?!?p> “記得,對你那些手下,有的該說,有的不該說。”男人深深看了一眼姚杉,“以后我們就是同僚了,希望你不要自誤?!?p> 話音一落,男人便是躍窗而出,消失在懸崖峭壁之間。
姚杉沉默站立著,久久無語。
他手中乳白色的玉佩上,篆刻著一只長著奇長牛角的牛頭。
…………
千牛衛(wèi)到了幽州……江戶屈膝倚在客棧房間的窗邊,身側(cè)放著一壇天泉縣特有的甜酒。
他拔開酒塞,灌了幾口酒水,看著樓下喧嘩的夜市,眼神平靜。
大唐官僚機構(gòu)臃腫繁雜,既互相監(jiān)督,又互有事務(wù)對接,堪稱天下最完備的官僚體系。
但唯獨這千牛衛(wèi),跳脫在這個龐大體系組織之外。
它直接受命于皇帝,負責替皇上監(jiān)察百官,處理他國諜子,插手江湖事務(wù)。
它們的標志,則是一個長相可愛,頂著一對奇長牛角的牛頭。
這是個講理的特務(wù)機構(gòu),也是個很不講理的特務(wù)機構(gòu)。
江戶沉默的嘆了口氣,感覺腦袋有點痛。
這天下很大很美,同時也很亂啊……江戶灌著酒,抬頭望著天邊的月亮,心思沉重。
…………
翌日天色微亮,江戶就已經(jīng)穿戴整齊,從南門出了天泉縣城,鉆進了這片并不如何茂密的樹林。
鉆進林子,他一眼看到了一身黑袍的蔣憶南,后者提著柄紅纓長槍站在林子另一側(cè)。
蔣憶南看著準時而來的江戶,眼中滿是熾熱。
“你用的是槍?”江戶看著蔣憶南那桿長槍,“那你挑戰(zhàn)我有何意義?”
“挑戰(zhàn)你并非是為洗劍池的名劍。”蔣憶南舞出幾朵槍花,銀白色槍尖遙指江戶,“而是為了證明我蔣憶南是西北蔣家年輕一輩的第一人!”
“西北蔣家?”江戶若有所思,然后誠實道:“沒聽說過?!?p> “啊啊啊啊?!笔Y憶南臉上凝著的寒氣頓時垮掉,旋即眼中滿是怒火,“黃口小兒,胡說八道,快來受死!”
“想讓我和你打架可以?!苯瓚舭蝿?,指向蔣憶南,聲音凝重,“你贏了,我用洗劍池的渠道幫你宣告世人你是蔣家年輕一代第一人?!?p> “你若輸了?!苯瓚粜α诵?,“就告訴我姚夢現(xiàn)在在哪,告訴我指名道姓要她的貴人是誰。”
“你是江湖人?!笔Y憶南將長槍重重插進地面,捧著雙臂,“江湖人就走好自己的江湖路,不要去試圖去插手廟堂事?!?p> “這些年被覆滅的武學宗門并不少,我想你明白其中緣由?!笔Y憶南看著江戶的眼睛,真誠勸道:“人貴自知,請公子珍重?!?p> “我不信這個邪,所以偏要去試一試。”江戶收劍入鞘,聲音冷冽,“不答應(yīng),這場比試就現(xiàn)在就可以結(jié)束了?!?p> 蔣憶南面色古怪的盯著江戶看了一會,忽然哈哈大笑了幾聲,“我答應(yīng)你?!?p> “我就喜歡你們洗劍池弟子們那股桀驁勁兒,有意思?!?p> 蔣憶南右臂蓄力,噌的一聲拔起插進地面的長槍,三步并作兩步朝著江戶跨來。
樹林不大,二人之間距離不過遙遙二三十步。
只是瞬息之間,蔣憶南便是來到了江戶三步開外。
一聲厲喝,蔣憶南手中長槍如臂驅(qū)使,在腰間畫出一個大圓,裹挾著劇烈破風聲,重重橫掃向江戶脖頸。
江戶感受著迎面掃來的勁風,眼神一凝,重心向后猛然一倒。
銀色長槍閃爍著寒芒在江戶鼻尖擦過。
與此同時,江戶左手用力向地面擲下帶鞘長劍,蕩起一圈飛揚的塵土,身子輕輕點在劍柄之上,不讓自己失力倒地。
江戶的整個身子此刻若一根長棍,斜斜靠在長劍劍柄之上。
蔣憶南臉色平靜,以強橫真氣抽回掃向一旁的長槍。
而后他腳掌點地猛然躍起,雙手持槍在身前下掃蓄力后,舉過頭頂,借著下墜的力道朝著江戶腦袋狠狠砸來。
江戶腳掌點地接力,斜著的身子猛然旋轉(zhuǎn)著向一旁翻躍。
在身子翻轉(zhuǎn)越過扎進地面的長劍時,江戶右手握緊劍柄,猛然抽出長劍,而后穩(wěn)穩(wěn)落在一側(cè)。
長槍裹挾著極端刺耳的破風聲,重重砸在江戶留在原地的劍鞘上。
鋼鐵撞擊的聲音響起,三尺長的劍鞘竟是被蔣憶南一槍生生砸進地面一尺半有余。
一擊落空,蔣憶南表情凝重,低頭彎腰將長槍旋轉(zhuǎn)著從背上轉(zhuǎn)過,卸去裹挾的勁氣后,再度槍指江戶。
江戶站在原地,看著脖子粗紅,已然開始喘著粗氣的蔣憶南,神情鄭重且誠實,“認輸吧,你不是我的對手?!?p> “輸給洗劍池的劍子,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并不丟人。”
唯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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