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青衣男子瞪得極大的眼珠，江戶啐了口唾沫，惡狠狠說道：“放你的屁！都是中品，裝個錘子?！?p> “走吧，去見見我們的州牧大人?！痹诜块g里找了個簾子遮住開始緩緩滲血的腹部，江戶嘴角翹起，眸子里彌漫出血色，“劉大人，應(yīng)該很是想念我?！?p> 話罷，江戶走出閣樓，朝著這群建筑的最深處走去。
…………
劉汕坐在書房的檀木椅子上，不停地揉搓著官袍的袖口，其看似平靜的眼眸深處，氤氳著化不開的陰郁。
身為一州之地的最高統(tǒng)治者，劉汕的力量，絕不止府衙之中那些只知貪賄的捕快衙役。
所以當(dāng)江戶雙腳踏入幽州城的那一刻，關(guān)于江戶的種種一切，便已被人呈上了劉汕的桌案。
想起了那座距離幽州極遠的城池，劉汕的身子隱隱有些顫抖。
十年的時間，當(dāng)年的種子，在那個瘋子的培養(yǎng)澆灌下，如今結(jié)出了怎樣妖艷詭譎的花朵？
劉汕翻了數(shù)遍關(guān)于江戶的資料，似乎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
死亡。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眲⑸谴謱嵉拿碱^狠狠皺起，聲音冷漠，“殺了他。”
空曠的房間里，燭光一顫一顫的搖曳著，似乎在震驚著他的言語。
“從他踏進幽州城的那一刻，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眲⑸呛攘丝诶洳?，眉頭皺的更緊了些。
雖已陽春三月，但夜里卻還是冷的有些瘆人，白日里的冷茶，此刻在月光下，似乎更冷了些。
冷的他，有些難受。
“我能透過紙張上的只言片語，看到一些畫面?！眲⑸菄@了口氣，“我們都曾經(jīng)是軍人，所以你們應(yīng)該也能體會到?！?p> “他這十年，對自己，未免太過嚴(yán)厲了些。若不是背上有擔(dān)，他斷不會如此辛苦?！眲⑸歉杏X到了肚子里的寒冷，于是眉頭皺的更緊了。
他伸出手揉了揉眉心，今夜里，他皺眉的次數(shù)有些多了。
“而這些擔(dān)子中，有一根，應(yīng)是我放上去的。他若想放下這根擔(dān)子，便需要我去死。”劉汕眼中開始露出憤怒的神色，“可笑！”
“既然我不想死，那就只有他去死了?！眲⑸浅聊似?，忽然笑了，笑容里多了些悲哀，“可惜了，還沒過幾年好日子啊。”
劉汕的聲音有些凄苦，那句還沒過幾年好日子，不知是在說自己，還是在感嘆地牢里的那名少年。
劉汕喉嚨動了動，似是準(zhǔn)備繼續(xù)開口，但卻突然頓住，因為他感覺到了寂靜。
雖然入夜已久，夜深人靜應(yīng)是常理。
但此刻，卻似乎太過安靜了些。
劉汕突然捂著肚子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得肆意，笑得張狂，笑到小腹微痛，笑到眼淚橫流。
他在笑自己的愚蠢木訥，笑自己的天真無邪。
在桌案兩側(cè)站立許久的兩名素衣男子被劉汕突然地大笑驚了心神，相視一眼，皆是在對方眼里感覺到了一絲驚恐。
他們不知道平日里冷靜到冷酷的大人為何突然發(fā)瘋，大人所擔(dān)憂的那個少年，不是已經(jīng)被押在了地牢之中嗎？
“大人為何發(fā)笑？那少年已然被羈押，生死不過在大人一念間爾?！逼渲幸蝗藟合滦闹须[隱的猜測，聲音有些顫抖。
“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感受到了?！眲⑸谴丝跉猓舆B的大笑讓他有些難受，“人類酣睡尚有夢囈，況且萬物。但此刻卻是萬籟皆寂?！?p> 心頭被壓下的猜測在劉汕的言語下，仿佛是水遇熱油般瞬間被激蕩開來，問話之人的身子突然開始止不住的顫抖。
“原來，大家都是怕死的?！?p> 一個溫和的聲音突兀響起，在空曠的房間里翻滾迭起。
劉汕本就蒼白的臉頰，此刻更顯蒼白了些。
這個溫和的聲音，既不是從自己的喉結(jié)張合下發(fā)出的，也不是身旁那兩個呆愣愚蠢的屬下，那便只能是那個名為江戶的少年郎了！
關(guān)于死亡的恐懼，漸漸在劉汕的心頭升騰。
于是他站起身子，側(cè)身抽出了身后灰色鐵架上的那柄鋒利長劍。
握著劍柄，感受著上面的淡淡涼意，劉汕心頭翻涌的懼意漸而緩緩平靜。
握著略微沉重的長劍，他眼中開始涌出一股莫名的自信。
當(dāng)年何等兇殘的大戰(zhàn)都未曾將自己的性命帶走，況且今日的一個黃口小兒！
隨著吱呀的聲響，在門外已然站立良久的江戶推開書房木門，大步走了進來。
他站定在書案前不遠處，看著劉汕蒼白的臉頰，嘴角翹起，聲音譏諷：“你坐在凳子上嘰里呱啦的決定他人生死的時候，可曾想過此刻？”
“大人當(dāng)年沖進江府肆意砍殺時，其握劍的姿勢，是否與今日這般相同？”江戶盯著燭光下劉汕并不如何明亮的眼睛，輕聲問道。
“放肆！”劉汕身旁的兩名素衣男子拔出腰間長劍護在劉汕身前，臉色蒼白的望著江戶與其身后的幾名黑衣劍客，聲音低寒，“你等宵小，可知越獄刺殺朝廷命官是何等罪過！”
江戶盯著兩名素衣男子。
他們臉上雖有畏懼，但擋在劉汕身前的身子卻是紋絲不動，硬的有些出奇。
江戶沉默了一會，心中釋然。
深夜還能在書房立于劉汕身邊，想必也是手下心腹，這劉汕再不堪，總不能連幾個可以為其舍生的下屬都沒有。
江戶抬起手中一直握著的長劍，遙遙指向劉汕面門，輕聲說道：“你這兩名手下，也算忠誠。想必等會你們黃泉路上一起，也是不會寂寞的。”
“我想不通?！眲⑸切拇嬉蓡?，于是抿了抿有些干澀的嘴唇，認真開口道：“你既然僥幸存活了下來，即便是你有那般強大的老師，你也應(yīng)該靜靜蟄伏起來，等到強大的那一刻再悄然尋仇才對。”
“為何，你要這般明目張膽？”劉汕嘆息了口氣，“今夜發(fā)生在這里的一切，定會被整理成文字，呈放在明日一些貴人的案頭。想必，會給你的未來帶來極大的不便?！?p> “無妨?！苯瓚糇旖堑男σ馐諗浚J真說道：“當(dāng)年的發(fā)生慘案時，我不過才七歲，所以很多事情，我并不了解。”
“能查到你，已然便是僥幸?！?p> “所以，我需要魚餌，來誘他們上鉤，他們動起來，我才能明白我的敵人究竟是哪些人?！?p> “以身作餌？”劉汕笑了笑，隨即平靜道：“小心被吞的連渣都不剩?！?p> “不怕，我還有師父?！苯瓚羝恋拿碱^高高挑起，側(cè)過身子，指了指身后的劍客們，輕松笑道：“還有整個洗劍池?！?p> 窗外月光透過縫隙映了進來，照的少年眉清目亮，好不瀟灑。
唯舟
寫自己想寫的，雖然寫的慢，但真的蠻爽的……這章自認為很妙，給讀者老爺們插個腰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