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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肯朝夕

第八章 白王

莫肯朝夕 荒原十夜 3833 2020-06-11 16:05:58

  “殿下,我是戴秩。”在電話的另一頭,有個男人的聲音傳來。

  “夔公,出什么事了么?”將玻璃上呵了熱氣,成王丹燭伸出手指來,一邊在上亂涂亂畫一邊問道。

  “平州的那位,丟了。”

  “丟了,怎么丟的?”一聽這話,丹燭轉過身去朝坐在沙發(fā)上的女性揮了揮手,皺著眉頭追問道,“該不會是……忠王……”

  “不是,聽額公延說,是在北巡察省的時候被人家給扣住了。”

  “這個三哥,也太不小心了,這都什么時候來還出去浪?!闭f著,丹燭插著腰低著頭,一雙丹鳳眼瞬間瞇了起來。

  “平邸就這個性子,您也不是不知道。”

  “你給我打電話,是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p>  “殿下,之后可能會有人來聯(lián)系您,請您務必做好準備?!?p>  聽了這話,丹燭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點了點頭:“知道了,你費心了?!?p>  掛了電話,丹燭插著腰直直地盯著遠處,有些呆滯地看著著窗外的雨漸漸將息。在遠處的天際,金黃色的晚霞已經(jīng)在烏云的盡頭漸漸升了起來,好似輝煌的大門即將洞開一般。

  “躲了那么久,終究是沒能躲過啊?!眹@了口氣后,丹燭轉過身子,只見剛才那個女人還站在身后,正在笑瞇瞇地盯著自己看。

  “嫂子,我朝你揮手的意思,就是要你給我點私人空間?!闭f著,丹燭邁步從那女人的身邊走過,修長身體帶過的風,將她的長發(fā)吹得微微擺動著。

  “我留在原地的意思,就是不想給你這個空間。”說著,那女人微笑著轉過身去,跟在丹燭的身后,“你們家又出事了?你三哥?”

  “這是我們妖精的事,和你們?nèi)祟悰]關系。”說著,丹燭走進了臥室。在從衣柜里拿出襯衫和西褲后,他脫了浴袍,開始換起衣服。

  “你不是一直都懶得管你大哥和三哥的事么?怎么了,靜極思動了?”靠在門框上,那女人抱著胳膊,一邊調(diào)笑地看著丹燭,一邊拿著他的皮帶晃來晃去。

  聽了她的話,丹燭什么也沒說。在穿上了襯衫后,他走到臥室旁的箱子里,將里面的黑色鑲四爪蟠龍軍裝取了出來,一轉胳膊披在了身上。

  “不是靜極思動,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從那女人手中扯過了皮帶,丹燭看著窗外天際處的光輝,一邊系著皮帶一邊嘆了口氣。

  “風不止啊。”

  坐在錫莊總帳旁的草地上,丹淵望著遠處的晚霞,打了個哈欠說道。

  坐在丹淵的身邊,朱季爻側眼看了一眼丹淵,又看了看圍在他們身邊的三四十個察兵,苦笑著問道:“王爺,這哪兒有什么風啊,就算有,也被這幫人給擋住了?!?p>  叼了一根草葉子在嘴里,丹淵枕著雙手躺在了草地上,一邊翹著二郎腿一邊說:“你說,這個馮云院,他會怎么對我們?殺頭?剖腹?還是把咱倆的照片發(fā)網(wǎng)上?”

  “前兩個還能接受,最后一個打死也不干?!闭f著,朱季爻伸了個懶腰,也和丹淵并排躺在了草地上,“和漂亮姑娘也就算了,就您老人家?呵呵?!?p>  聽了朱季爻的話,丹淵什么也沒說,只是叼著草葉笑了笑。只見他一邊搖晃著二郎腿,一邊輕哼著:“在河南有位大人,楊啊楊兵部啊~”

  “就您老人家那嗓子,別再糟蹋評劇了?!蹦昧藘陕牨?zhèn)的飲料走了過來,夏元零繞過包圍在他倆身邊的察兵站在了他們的身邊,隨手將飲料丟在了地上。

  “聽不慣?那我再給你唱個你愛聽的。”說著,丹淵坐起了身子整了整衣角,拈起蘭花指來吊著嗓門又唱道:“大姑娘美的那個大姑娘浪,大姑娘走進了青紗帳……”

  “打住昂,打??!”伸出手來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夏元零憋著笑說道,“誒,我正經(jīng)問你一句,想不想回去?”

  一聽這話,丹淵一轉頭,輕輕笑了一下:“怎么的?馮老板松口了?”

  “馮長官也不想真的把你怎么樣,畢竟你們平府治安團還有五萬多人,真要打起來我們也不一定能占到便宜?!?p>  “哈哈,老馮醒過悶兒來了是不是,說吧,什么條件?”

  “條件很簡單啊?!边€沒等夏元零開口,一旁的馮云院便從她的身后走了過來,只見他脫下了之前的白色西裝和領帶,換上了一個白色背心,帶著條紋的短褲提得很高,將他毛發(fā)茂盛的小腿全都露了出來。

  “你看,他自暴自棄了?!闭f著,丹淵轉過頭去嬉笑著戳了戳朱季爻,“油膩男到底還是油膩男。”

  “少廢話,這叫子之燕居,我在自己家里穿什么還輪得著你說?!?p>  說著,馮云院在丹淵的身邊蹲了下來:“條件是有的,只是怕你不同意。”

  “你真是小瞧我的底線了?!闭f著,丹淵將飲料打開喝了一口,“說吧爺爺,我都聽你的?!?p>  “哈哈,爽快,這么說我提什么條件都可以?”高聲笑了兩下,馮云院搖了搖頭,“我要是想要你們家那位長公主下嫁到我家,這個也成?”

  聽了這話,一旁的朱季爻眼中閃過了一絲殺氣,他一蹬草地便支起了身子,只是還沒等站起來,便被丹淵伸手攔住了。

  “這個……嘿嘿,倒也不是不可以談的嘛?!敝惫垂吹乜粗T云院,丹淵咧著嘴笑著說:“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

  “結婚之后,房證上要寫我姐的名字?!?p>  一聽這話,馮云院和夏元零皺著眉頭一愣,面面相覷了一番。見到他們似乎沒理解,丹淵扶著膝蓋又說道:“這是第一點啊,第二:我姐她畢竟是朝廷領袖,長得也漂亮,彩禮這塊兒總不能少吧,我們家都是老實人,也不會在這方面坑你,多了也不要,一個億,夠意思了吧?第三:以后有了孩子,這孩子是我丹家的,所以要隨他娘一個姓。第四,之后要是離了婚,您老人家凈身出戶,什么妖精、牧場、別業(yè),全都要讓我姐帶回娘家去,您就再二次創(chuàng)業(yè)去吧。就是每個月別忘了把生活費打過來……”

  “扯!”還沒等丹淵說完,馮云院便站起了身子,“我把劫匪綁家里了???”

  說罷,他揮了揮手,叫周圍的察兵給他讓出路來,插著兜便走了。

  “誒!姐夫!我還沒說完呢!”看著馮云院遠去的背影,丹淵大喊道,等到眼見他走遠,便無奈地撓了撓頭:“我這還沒說到給小舅子買車買房呢?!?p>  看到朱季爻一臉苦笑的模樣,夏元零蹲在一邊嘆了口氣,拿著刀柄輕輕戳了一下丹淵的胳膊:“我說平王,你是不是真不想回去了?你覺得我們真不敢殺你?”

  “夏大姐,你把我抓起來,也就是需要對付平王府;可如果你把我殺了,那忠、順、平、安、成、寧這些府邸可都不會放過你?!?p>  “你還對自己的影響挺有信心的?!?p>  “我是對他們右家的貪婪挺有信心。”說著,丹淵將草葉子塞回了嘴里,翻身又躺在了草地上,“打著為宗親報仇的旗號占地盤,這樣名利雙收的好事誰不想干?”

  “唉,想當年太祖武皇帝何等威武,怎么你們老丹家越來越不爭氣了?!闭f著,夏元零拍拍手上的泥土站了起來,“都是一家姓丹的,還分什么左中右的。彼此之間是明爭暗斗,怪不得人家都說,這涼廷已經(jīng)氣數(shù)將盡了?!?p>  說罷,夏元零轉過身去,按著刀柄走開了,只留下丹淵和朱季爻兩人,沉默著呆在察兵的包圍圈中。

  躺在草地上,丹淵繼續(xù)哼著他那荒腔走板的調(diào)子。微涼的風中,太陽慢慢偏到了西天,聽著自己的心跳從激烈到平緩,丹淵原本警惕的神經(jīng)也漸漸放松了下來。明媚的陽光下,他漸漸覺得兩眼發(fā)沉,神思疲倦,打了個哈欠后,他撓著肚子便把身子放平了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恍恍惚惚之間,丹淵感到自己心頭忽得一顫,只聽得一個稚嫩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里響起:

  “姐姐,你要帶我去哪兒?。俊?p>  “噓!小點聲?!痹旅餍窍〉囊雇?,一個穿著羅襦裙的小姑娘轉過了身來看了看他,她大概八九歲的光景,圓圓的吊梢眼在月光下泛著皎潔的光澤。

  舉起嬌小的手指來放在嘴邊,那小姑娘笑著對他說:“淵兒,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什么好東西……都這么晚了……要是讓陛下和太子知道了……”扯著自己的小袖子,丹淵害怕跺了跺腳。

  “虧你還是男孩子,怎么到了這個時候這么膽小。有姐姐在呢,你擔心什么?”

  說著,那小姑娘一把牽住了丹淵的手,拽著他在昏暗而龐大的禪院里急匆匆地跑了起來。一時間,丹淵感覺自己好像著了魔一般,飄飄忽忽地隨著那小姑娘跑著,二人穿垂花門,過抄游廊,幽幽轉過薄霧彌漫的萬塔千巷。暈頭轉向地,丹淵被拉著一頭鉆進了一個龐大的陳列室里。

  “月什姐姐,我怕……”

  怯生生地躲在年幼的丹月什身后,丹淵左右看了看周圍,只見在房間陰漆黑沉的角落,擺滿了各種猙獰的雕塑,高高的墻壁上,目光詭異的獸頭一個挨一個地被釘在上面。

  “淵兒,你看?!蓖耆活櫟Y的恐懼,丹月什舉起手來指了指前面,丹淵抬頭一看,只見在最前面的光亮處,一幅巨大的油畫掛在墻壁的正當中,上面畫的是一個穿著白色鎧甲的男人,他披散著長發(fā),滿臉是血,怒吼著的嘴呲著獠牙,一柄長劍被他端著橫在自己的脖子上。

  緊緊抓著姐姐的裙擺,丹淵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跟著她向前走去,直到行至油畫的下面,丹月什才停下腳步。

  黑暗中,丹淵扒著她的肩膀往前探了探頭,只見在油畫的下面有個用十幾道光線照著的玻璃展柜。在展窗當中,一個刷著銀漆的物什擺在其中。光線四射之下,那物什的一些邊角已經(jīng)氧化成了黑色,而其余的部分則泛著美麗的光澤。

  咽了口口水,丹淵奓著膽子仔細一看,卻見在那銀光閃閃的圓頂下,赫然是兩個黑洞洞的眼眶骨。

  “這個是當年白王自刎后留下的頭骨,準確來說是頭骨的上半部分。下顎骨的部分,現(xiàn)在儲藏在詹陽忠王府內(nèi)?!蓖耆活櫟Y驚恐的顫抖,年幼的丹月什笑著將小手按在玻璃壁上,歪著腦袋淡淡地微笑著,優(yōu)柔的眼神好像是在欣賞一件精美的藝術品,“你可不要小看了這半塊頭骨,這就是咱們左家的正統(tǒng)所在,是我們妖精的傳國玉璽?!?p>  死死地盯著頭顱上空洞洞的眼睛,猛然間丹淵似乎看到,那頭骨煞白的嘴角似乎咧開笑了起來,見此場景,丹淵嚇得轉身就走。就在他將走未走之時,慌亂中,一只冰涼的手自后伸出,死死地攥住了他的肩膀。

  在被抓住的一剎那,丹淵的腳步瞬間軟了下來,默默地轉過了頭看去,只見一個相貌溫厚的老人,帶著慈愛的微笑從玻璃箱中走了出來。他穿著黑色的軍服和西褲,金色的綬帶自他的肩膀垂到胸前。在他的身后,丹月什牽著一個懷抱布偶熊的小男孩,正用詭異的笑容看著自己。

  “小淵子,我們又見面了?!?p>  溫柔地摸了摸丹淵顫抖著的頭頂,男人將臉伸到了丹淵的面前。

  昏黃的燈光下,血液在地板上漫無目的地流淌,看著眼前這個老人寬厚的面容,丹淵仿佛能從他淡紅色的瞳孔中,看到自己卑微而恐懼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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