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打算?
亦清遲深以為這是個無用的問題。
“計劃永遠(yuǎn)趕不上變化?!彼嬖V陳天姿,“況且你可還不是鼎盛時期的巔峰狀態(tài)?!?p> 在一家主人手無縛雞之力的情況下,被請來的護(hù)院還說走就走,根本跟把主人當(dāng)魚肉任人宰割沒兩樣。
亦清遲雖然沒什么大愛,但還是個有原則的人,況且那主人還是多年摯友,她不至于這樣無情。
只是,陳天姿那從瀕臨死亡的懸崖拉回來的身子,要養(yǎng)傷又哪里能快?
陳天姿抓過她的手,“淚眼汪汪”的深情望著亦清遲,哽咽道:“真的,現(xiàn)在就是感動,我沒想到清清你還能有這么有良心的一天,太突然了……”
亦清遲很冷靜地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
可能是時間太久了,除了陳天姿誰也不會更不敢這樣抓她,教她一時有點兒不習(xí)慣。
“浮淵有個給你準(zhǔn)備的養(yǎng)傷寶地?!币嗲暹t知道陳天姿自己能夠找到,也不打算指給她或者跟這個天材地寶未曾少見的天之驕女介紹,她只是提醒:“你的時間不多了?!?p> 陳天姿本來還點頭,思索著要不要拉浮雪或楚焯一塊兒進(jìn)去。正瞧著久違的少年背影,突然聽見最后一句話,她抬頭轉(zhuǎn)向亦清遲。
“不對吧?”陳天姿不可置信地指了指楚焯,“他才金丹境呢?”
一個金丹境的嫌另一個金丹境的弱。
五十步笑……五十步?
一個半斤一個八兩罷了。
若不是亦清遲認(rèn)識陳天姿已久,又知曉她的能耐,絕對看不上這種眼高手低的女人。
“他已經(jīng)悟了七殺劍意回來?!币嗲暹t道。
當(dāng)曾屬于他的全部回歸他身,亦清遲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陳天姿試圖弱化楚焯的能力,又蹙眉道:“可他若沒有你這座大山靠著,到時候撞上那誰……”
“他總要對上的?!币嗲暹t平靜回答。
所謂夢魘,所謂心魔,若是不渡,何以成仙?何以成神?
一時間,陳天姿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把亦清遲跟楚焯死死綁在一起的理由。
她愁容滿面的去養(yǎng)傷,又難過的對楚焯碎念著:“崽啊,媽媽盡力了,你可爭氣點……”
青灰冷光涼涼掃來。
陳天姿和浮雪都是渾身一震,一個輪底抹油飛快溜走,跑慢了的那個立刻快得像被狂風(fēng)吹走。
浮淵頓時又只剩下師徒二人。
楚焯對外頭發(fā)生了什么是一概不知的,若要說浮淵跟鏡花林的差別,最大的便是讓人進(jìn)入狀態(tài)的能力。
鏡花林到底是引心魔與道心拷問的地方,即便有亦清遲保駕護(hù)航,楚焯仍不免受到一絲影響,難以專心沉浸修煉。
可浮淵就不一樣了,冰雪之峰,浮雪之巔,一塵不染的仙家之地。只要本身能夠耐得住寂寞,天賦資質(zhì)足夠,進(jìn)入修煉狀態(tài)是輕而易舉的事。
楚焯感知到自己進(jìn)入狀態(tài)便是欣喜了一下,趕忙把握住這個機(jī)會,把在試煉空間里領(lǐng)悟的七殺劍意拎出來琢磨琢磨。
七殺星乃刑殺之宿,司生死——他的七殺生于絕處,所以應(yīng)為“生”。
可既然是“生”,那又如何能夠壓制當(dāng)時那個偷襲者,那凌厲的破軍劍意?
楚焯神游天外思索起來。
在他無知無覺時,他身上升起一股力量,無聲流淌著,包裹著他。
亦清遲挑挑眉,盡管還是一張冷淡臉,卻明顯是有幾分意外。
被包裹的楚焯似乎越飄越遠(yuǎn)。
偷襲者用的是破軍劍意,一個不輸七殺劍意的強(qiáng)大劍修利器。
破軍星在古代曾被稱之為“耗星”。它的“耗”,代表了本質(zhì)上的破壞力、消耗力。它耗,而破壞的又是什么?壽命、氣運還是靈魂?
當(dāng)這些被消耗殆盡,破軍也就失去力量了嗎?
耗盡,干涸,就像那個沙漠,只剩風(fēng)沙追逐在重演歷史。
歷史又是什么?
楚焯想起凡間家中的書柜,一整排被爺爺收藏得極好的史書。他不知事時認(rèn)為那都是廢紙,是爺爺老人家的收藏癖,可爺爺當(dāng)時又說了什么?
【那是歷史,是人們經(jīng)歷周而復(fù)始記載。】
所經(jīng)歷的一切周而復(fù)始,再不曾回頭的歲月里徘徊不前。綠野荒蕪成沙地,沙漠又溼潤成綠地。
靈臺一瞬清明,楚焯忽然明悟,他眼皮子掩蓋著的眼里盛放出了無人能見的無邊光亮。
試煉空間里,他在破軍劍意的消耗下走向了絕處。
——因而有了自絕處逢生的生機(jī)!
他的七殺劍意是生,是消耗見底之后猛然爆發(fā)的一線生機(jī),是萬物循環(huán)的必然開頭。
楚焯握緊了不知何時拿出來的劍,他倏地起身,睜開眼望向眼前沉默山谷。
劍身與他身上同被玄妙的力量緊緊擁抱。
他猛地舉劍,劍尖順勢蘊了刺目光芒。楚焯喝了一聲,一劍朝壁面揮下。
他大喝一聲:“絕處逢生!”
七殺劍意隨劍芒狠斬壁面。
“轟??!”
一聲巨響,帶起了塵土無數(shù),把楚焯整個人也籠罩在里面。
饒是淡定如亦清遲也驚訝于他這一劍的威力。
浮雪山可不是尋常山峰,亦清遲想著,她目光穿透灰塵,看見的便是那道刻得極深的劍痕。
不過,這要是暴露出去,讓其他峰主聽了,定然會有所行動,沒準(zhǔn)就在之后的鑒寶賽里其他玉石者會聯(lián)手對付楚焯。
亦清遲索性出手,沒有絲毫靈力氣息的淡青色能量自她掌心沖出,沖向那道劍痕,接著便覆蓋而上。不過一息,靈力自壁面散去,原來的劍痕所在已然又是完好無缺的巖石壁。
一地塵土散落,甚至還大膽地飛到冷眼旁觀的亦清遲面前,本來打算讓楚焯自己清理善后的某師尊頓時受不了,自己伸手在空中虛虛搧了兩下。
可能是玄幻版的蝴蝶效應(yīng),她掌若蝶翼搧動兩下就成了狂風(fēng)驟起,比滔天的黃沙還要兇猛,三兩下便掃清了浮淵。
楚焯被驟然吹起的風(fēng)嚇了一跳,頭發(fā)被肆意擺弄,等到風(fēng)停時已經(jīng)是一個雞窩頭少年了。
渾身臟污狼狽的少年抱著把亮麗干凈的劍,渾渾噩噩地轉(zhuǎn)過身子朝亦清遲走來,全然沒有揮出那一劍的意氣風(fēng)發(fā)。
亦清遲有點不太想看他這副樣子。
可少年對她咧嘴,那笑在他一臉塵土上格外干凈,甚至還有點兒詭異的亮眼。
“師尊!”
亦清遲聽見他先是叫了她,接著興高采烈地對她大喊:“我悟了我的七殺劍意!”
楚焯直到此刻才真正把七殺劍意歸為己有,因為他現(xiàn)在才真正明悟了它,真正能夠掌握它并隨心所欲的運用。
那才是屬于他的東西。
亦清遲頷首,看著他發(fā)亮的眼睛,才覺得自己似乎該鼓勵他。
嗯……怎么鼓勵孩子?
楚焯張了張嘴巴,沒蹦出半個字兒,反倒是先紅了耳根。
亦清遲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更奇怪的是,她居然沒法知曉他在想什么,唯一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就是……他想的與她有關(guān)?
果然,楚焯結(jié)結(jié)巴巴地開口。
“我,我……”
“我能不能,就…就抱師、師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