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你的懷抱可以借我哭一會兒嗎
利刃切過脖子,與堅硬的頸骨快速摩擦,會發(fā)出噌的一聲悶響。
十幾聲噌,就是十幾顆頭顱落地。英雄為了追求趣味性最大化,特意下令劊子手依次行刑。
可惜,蕭建業(yè)因為之前受了傷,流了不少血,血壓不夠,讓圍觀百姓十分失望。好在那些黑衣漢子都是軍人,血氣方剛,效果拔群,一刀下去,最牛的一位鮮血竟然噴出了兩丈多遠,視覺刺激超贊,引來了觀眾們陣陣叫好喝彩。
英雄坐在監(jiān)斬臺上,下意識的朝旁伸手,一只紅泥小茶壺便放在了他的掌心。
剛要夸家巧一聲貼心,猛的反應過來,他不準家巧看這種少兒不宜的畫面,所以壓根兒就沒帶她。
轉過臉,新晉眼鏡娘田婉兮的俏臉便映入了他的視線。
自從有了眼鏡,田婉兮時不時的就會出現(xiàn)在他面前,頻率遠高于上次鬧別扭之前,有時候一天能見七八次,問完了問題就沒話找話,讓他很是懷念以前只有家巧一個人在身邊的日子。
“按理說,也不該讓你看的。”他嘟囔著嘬了口茶。
女孩兒噘嘴:“老師又小瞧人家?!?p> “所以是‘按理說’呀!”
英雄搖了搖頭,余光瞥見陸堅城臉色煞白,雙眼布滿血絲,心中冷冷一笑,表情卻關切道:“陸叔叔怎么了?您是沙場老將出身,不應該會對區(qū)區(qū)砍頭感到不適才對呀!難道是被之前劫法場的歹徒傷到了?”
陸堅城勉強擠出一個干笑:“多謝殿下關心,微臣無妨,只是氣息有些紊亂罷了?!?p> “既然如此,陸叔叔還是回府休息比較好。英和還沒回來,小侄等砍了那個天人境的腦袋之后,再去看您?!?p> “一點小事,無需殿下掛懷。”陸堅城起身施禮,“微臣告退?!?p> 走下監(jiān)斬臺,陸堅城剛坐進自己的轎子,忽聽英雄大聲道:“這些犯人都是罪大惡極之輩,一死不足以泯其過,都丟亂葬崗去,留下人看守,確定尸體被野狗狐狼分食之后再回來?!?p> 噗!
陸堅城再堅持不住,一口鮮血噴在了轎簾上。
“回……回府……”
說出這兩個字時,他已是淚流滿面。
那些黑衣漢子被英雄當作了流兵。也就是說,兒子至死都沒有出賣他這個父親,可他這個父親,卻親手下令砍下了的兒子的頭。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桿長槍穿透了似的,痛入骨髓。仇恨的火焰在他身體里熊熊燃燒,雙拳緊握到指甲扎進掌心,鮮血直流。
看著轎子緩緩遠去,英雄翹起的嘴角慢慢平復,良久一聲長嘆。
“老師又勝一場,看上去卻不開心,能告訴婉兒是為什么嗎?”
沉默片刻,英雄說:“我小的時候,他還抱過我?!?p> 田婉兮一怔,深深看著英雄的側臉,發(fā)現(xiàn)了他眼中極力隱藏的痛苦,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
無論老師的才學有多淵博,終究都只是個才十八歲的少年。
“人心是會變的。”她聲音輕柔的說,“尤其是在財富和權勢面前,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能抵擋得住誘惑。
事實上,絕大多數(shù)的人都做不到?!?p> 英雄抬起臉,看著她笑:“呦!這一開始教育我,連‘您’都不用了?”
田婉兮這次沒有跟他斗嘴,而是目光憐惜地說:“其實,你沒必要都時時刻刻維持著所謂少宮主的尊嚴?!?p> “不維持還能怎樣,你的懷抱可以借我哭一會兒嗎?”
女孩兒唰的一下紅了臉,低下頭,好一會兒才低低地道:“也不是不……不可以……”
英雄心臟很不爭氣的猛跳了一下,移開目光,微笑說:“謝謝!不過,還是算了吧,我剛剛逼著一位父親處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時間地點氣氛都不太對?!?p> 田婉兮有些失望,但緊接著就被震驚取代,指著傾倒的老槐樹旁的尸體:“那……那里面有陸堅城的兒子?”
英雄點頭:“是他老來得子,也是唯一的兒子?!?p> 女孩兒倒抽一口涼氣,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害怕了?還想借給我懷抱么?”
田婉兮立刻就后悔了,賭氣似的上前兩步,身子幾乎貼到英雄的肩膀。
“你是八極宮少宮主,霜州千萬百姓的性命都掌握在你的手中,不過是殺人方式有些……獨特罷了,有什么好怕的?
我那不過……不過是一時沒做好準備而已。”
英雄搖了搖頭,正色道:“不出意外的話,陸堅城應該已經(jīng)到了崩潰的邊緣,隨時都可能發(fā)瘋。所以,最近不要再拉著家巧和丁香逛街了,老老實實呆在我身邊學習,我可是發(fā)現(xiàn)你最近心有點飄哦!”
田婉兮可愛的吐了吐舌尖,摘下眼鏡,掏出一塊綢布細細擦拭鏡片。
“婉兒沒有飄,只是對這小東西著了迷,特別是看了老師做的那個‘小孔成像’實驗之后,我就很難再靜下心來了,以往鐘愛的數(shù)術題都失了趣味,只想知道我們能看到的‘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師,您就不能多教教婉兒嗎?”
說到最后,她甚至抓住了英雄的肩膀搖來搖去,像個撒嬌要糖吃的孩子似的。
“別慌啦,頭暈?!?p> 英雄苦笑,“跟你說很多遍了,不是不教你,是我也知道的不多。那本前人筆記里面有關光的記載不過寥寥幾筆而已,我總不能瞎給你編吧?!”
“我不信,除非你把那筆記給我看看?!?p> “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小樣兒的,翅膀硬了,這就想把老師一腳踢開了?告訴你,沒門兒!”
田婉兮小嘴兒噘的能掛油瓶,往旁邊挪了幾步,側過身子生悶氣。
“要學跑之前,至少得先學會走路和大跳,就算現(xiàn)在把筆記給你,你也看不懂,明白嗎?”
英雄同時在心里補了一句:老子還沒開始動筆寫呢,無字天書,能看懂才怪。
田婉兮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身子轉了回來,但嘴巴還噘著。
這時,一個人像破麻袋一樣從天上砸落,卻是那之前負責誘敵的錦衣老者。
緊接著,英和落在英雄面前,低頭稟報:“少爺,蕭承安如您所料,已經(jīng)潛逃。”
“好!”英雄一拍椅子扶手,起身笑道:“接下來,等陸堅城起兵造反,我們就可以動身前往定勝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