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你怎么弄成這樣？”
韓玥清驚呼，拉起她的手，上下查看。
展妍也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狼狽，后知后覺得扁了扁嘴。
小臉上頗為委屈，正要開口，臺價下跟著跑上來的宮婢邀月連忙接話道：
“山道路滑，我們殿下的車馬在半道就脫了軸，連人帶馬，全都摔了去……”邀月心有余悸道。
韓玥清聽完更驚得臉色發(fā)白，復(fù)又拉著展妍急問：“可有摔到哪里？”
展妍搖了搖頭，有人相護，她倒是沒摔出什么毛病，就是裙擺濕了大半，穿在身上又冷又臟。
“若非遇到了柳家姑娘，殿下不知幾時才能上山?！毖路鲋约抑髯?，又滿臉感激說道。
話音一落，就見臺階下慢悠悠走上了一人。
扶著丫鬟，撐著油紙傘，步履輕慢，似是聽到邀月的話，油紙傘微微向后傾斜，露出傘下一張清秀美麗的臉來。
韓玥清微愣，便見柳清清展顏一笑，上了臺階，遙遙一拜：
“見過飛月殿下，見過東方將軍?！?p> 她說話聲音輕快，好似沒了日前嫌隙，又好似極為陌生。
東方只微闔首，便沒再看柳清清。
柳清清一直似有似無的在舉目瞧他，自然也察覺到了他的冷漠。
當下收在袖下的手微顫，眸光轉(zhuǎn)瞬便黯了黯，紅唇微啟卻沒說出想說的話。
復(fù)轉(zhuǎn)眸看向他前邊那姑娘，現(xiàn)下韓玥清滿腔心思都在妍華公主身上。
真情流露，瞧著是真關(guān)心妍華。
柳清清只覺心中更是一堵，在心中胡亂猜想。
許從一開始，韓玥清便沒真心將自己當作朋友。
韓玥清雖有心跟柳清清解釋，但眼下展妍一身狼狽，天氣寒冷，卻也不容她多作停留。
“阿妍先與我去尋宿房換身衣裳吧，邀月，你可為你家主子帶了換洗衣物？”
邀月連忙點頭，喚后邊抱箱子的侍衛(wèi)過來。
倆位姑娘便道了別，暫且先去了。
留下柳清清與東方邕站在檐下，東方負手而立，望著臺階下一眾忙來忙去的侍衛(wèi)，目不斜視。
柳清清則蹙著眉心，咬著唇，目光幽怨看他。
他沒有進去的意思，她亦也沒有先行的意思。
……
韓玥清與寺中僧人說明了情況，便有沙彌前來引路。
客宿禪房也不遠，走了沒幾步便到了，謝過了沙彌，又叫葡萄四下查看了院落有無外人。
確認無外人之后，她才急忙催促展妍去換衣服。
展妍這傻姑娘一邊嘴里嘀咕著冷，一邊慢吞吞地動作，瞧得韓玥清跟著干著急。
“你這性子著實太過溫吞，竟連車馬都摔了，還如此波瀾不驚，瞧著怕不是人沒摔壞，腦子卻摔傻了?！表n玥清忍不住小聲罵她，面上責(zé)怪。
哪有這樣的姑娘，經(jīng)了潑天的事故，還渾然不覺，甚至笑嘻嘻的上來跟她打招呼。
也忒沒心沒肺了。
展妍聽了還是咧著嘴笑，一邊被邀月伺候著穿衣，一邊扭頭同她說話：
“我才沒有摔傻，九皇兄武功蓋世，我只覺得眼前晃了晃，都沒瞧見車馬翻了，便被他拎起來了，一點也沒摔著?！?p> 她說完還感嘆了一句，渾然沒發(fā)現(xiàn)那邊的小姑娘渾身一僵。
“燁王殿下可真是身手了得呢?！毖乱贿厼橹髯优宕髋滹棧贿呉哺滟?。
只有葡萄暗中觀察自家姑娘的神色，見她坐在那里，僵坐不動，斂眸不語。
葡萄察覺出這倆人心生隔閡，心中著急，多少還是有些感念舊主。沉吟了一下，邊偷望著姑娘，邊斟酌著開口：
“燁王殿下也隨行了？”
展妍也沒抬頭，似是覺得腰間束縛微緊，低頭一邊示意邀月放松些，一邊回道：
“九皇兄原是沒說要來的，今早我的車馬都快到城門了，他才趕來，我便想著是不是與阿玥約好了，沒趕上你們的隊伍，便同我一道了?！?p> 展妍心知她那個皇兄與阿玥關(guān)系甚好，她向來也不敢跟他說話，便也沒問他，只自己猜想了前因后果。
“誰料想我們的馬車竟然半道脫軸了，外面又在落雨，柳家姑娘瞧見我有難處便將我捎了上來，現(xiàn)在皇兄還在山路上修整車馬呢?！贝┐髡R的展妍拍拍衣服，才抬頭去看韓玥清。
正好見她低著頭不知在看什么，便有些奇怪：“阿玥怎么不說話？”
她卻毫無所察，直到展妍走到近前遙她手臂，才恍惚回神。
“阿玥你怎么了？”展妍湊近小臉，擔(dān)心地問道。
被如此一問，心中的難過好似突然翻涌，韓玥清連忙撇過視線，匆匆下了凳子，藏住了眼圈里的氤氳，只低聲晦澀道：
“換好了便先去上香罷?！?p> 展妍雖有不解，卻也沒再多問，只疑惑的看了幾眼，便牽著她的手，去往大殿方向。
……
誦經(jīng)結(jié)束祈福之余，寺廟為留宿的施主劃分了客宿禪院。
因著廿八日人少的緣故，便也不必多人擠宿在一處，各自都分到了不同的小院里。
進了禪房，葡萄與秀兒兩個丫鬟便開始撣灰除塵，她嫌棄屋內(nèi)烏煙瘴氣的，便走出來透氣。
她站了一會兒，外面的雨雪便慢慢停了。
寺廟里的積雪被清理極其干凈，一場雨后更顯寺院空明清凈。
她又在檐下站了許久，看著小院里的景致出了神。
葡萄來回走動間見她傻站著，便抽空給她換了個手爐，塞進她懷里：“姑娘可是悶了，不若去隔壁尋妍華殿下說說話？”
韓玥清這才回神，心中一動，應(yīng)了一聲便抱著手爐去了。
她隔壁的院子被妍華要了去，想到當時僧人帶她們來認院子的場景。
許茹兒那模樣似也是準備開口要她隔壁這院子，她心里正冒起危機感，就見妍華率先開口說了。
那許茹兒噎著話，表情難得有那么一瞬間不好看。
想到許茹兒那吃癟的表情，她不禁噗嗤一笑，抬頭便見自己已經(jīng)走到院門前。
卻見院門禁閉，不禁狐疑。
青天白日的，關(guān)什么門?。?p> 正想著便抬手準備去叩禪門，還沒等她觸到門扣，便聽“吱呀”一聲，禪門猛然打開。
一名少年立在門內(nèi)，與她皆愕然面面相覷。
“飛、飛月殿下？”右手結(jié)結(jié)巴巴道。
韓玥清也眨巴著眼，頗為驚詫。
沒等她開口，便聽左手不耐煩的聲音在后面?zhèn)鱽恚骸澳阕鍪裁磽踔?！還讓不讓大夫出去？？”
大夫？
便見右手連忙讓開，一個布衣老者一邊道謝一邊走出，她連忙也讓開路。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