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祁奕,用那看似憂郁實為深奧不知底的眼眸,靜靜的望著慕云吟。
慕云吟暗暗吃驚,面前的蕭祁奕,竟渾身無恙,哪有半點遇刺的跡象?
蕭祁奕憂郁的星目暗轉(zhuǎn),似疑似笑的望著慕云吟。
“慕云吟見過太子殿下?!?p> “慕云吟?云南慕家,御史中丞慕頌揚是你父親?”
“是,殿下?!?p> “爹爹,她是我姨?!?p> 四歲的小昱昱,嬌聲嫩氣的對蕭祁奕說。
蕭祁奕彎下腰身,抱起了昱昱,眼里溢滿父愛。
“喔,是嗎?昱兒,爹爹怎么覺得,她像你的母妃呢?!?p> 蕭祁奕說著,眼眸秋水微漾,望著慕云吟,那雙曾讓慕云吟羞怯的眼睛,最后落在慕云吟嬌嫩的玉腕上。
慕云吟心里一顫,耳根有點發(fā)燙,不由自主的把雙手縮藏在了廣袖里面。
難道蕭祁奕發(fā)現(xiàn)了端倪?
不可能,不管蕭祁奕再聰明,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借了表妹慕云吟這身軀殼。
同為表姊妹,多少會有點相像,難得你蕭祁奕,看到一個相似之人,還想得起你的王妃。
慕云吟一想到蕭祁奕急讓自己從巴蜀來建康入麟澤宮,讓送自己來帝都的母妃命喪江底,不由得心頭痛攣了一下,眼眸幽怨。
在蕭祁奕那脈脈眼光中,慕云吟冰肌變桃腮。
蕭祁奕看到慕云吟冰肌似雪的小臉,在他眼光的注視下,竟微染桃花,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真是表姊妹啊,羞澀的神情都一模一樣。
那個埋在心底的人兒,又在蕭祁奕的腦海中浮現(xiàn)。
慕云吟很快的恢復(fù)平靜,蕭祁奕也收回了縈繞心底的思緒。
“怎么,吟姑娘不陪昱兒再玩會,就要走了?”
蕭祁奕仍像以前的性情,沒有一點太子的威風(fēng),言語仍是那般柔和,眼眸仍飄著一絲讓人不忍的憂郁。
可母妃好像對蕭祁奕有誤解,就連那個蜀南王,也曾告誡自己回避著點蕭祁奕。
但怎能回避得了呢,最后蕭祁奕還不是放言要納自己為良娣。
而蕭祁奕看母妃和蜀南王的眼神,也不似看自己那么溫和。
“時間不早了,我該出宮了?!?p> “進宮一趟不容易,何不陪昱兒用過晚膳再離宮?”
太子相邀,本不應(yīng)該拒絕,但慕云吟不知為什么,并不想和蕭祁奕多呆一會。
也許,他們前世的情分,也只僅僅是源于阿姊和小昱昱的血緣關(guān)系,甚至,有皇權(quán)余威的情愫。
如今看來,小昱昱雖然沒了母親,但仍然生活在錦衣玉食中。
沒有人敢苛待這個皇女孫,而蕭祁奕,對昱昱也倍加慈愛,這個慕云吟今日已經(jīng)看出來了。
只要昱昱過得好,慕云吟就沒有必要非要呆在麟澤宮。
“謝太子,家父家規(guī)甚嚴,慕云吟不敢違逆慈父?!?p> 臨走時,慕云吟移步蕭祁奕面前,對蕭祁奕抱在懷里的昱昱,伸出玉腕,愛憐的輕輕撫摸了一下昱昱的小臉蛋。
“姨不走,不走?!?p> 小昱昱胖嘟嘟的小手,突然拉著慕云吟的兩個手指不放開。
“姨走了,以后有機會會進宮來看昱昱,來陪昱昱玩的?!?p> 蕭祁奕的眼睛,靜靜的盯著面前低頭和昱兒說話的慕云吟。
小昱昱終于放開慕云吟的手,慕云吟轉(zhuǎn)身離開,快步邁出了飛鸞閣。
背后,一雙如鷹的眼睛,定定的盯著慕云吟離去的身影。
慕云吟急急出來,一抬頭,撞見了滿眼含笑的曹孺人。
慕云吟來到自家軟轎侯著的地方,阿姊已在等候,兩姊妹乘著軟轎,離開了皇宮,回到了御史中丞的府邸。
這一晚,慕云吟沒有胃口,只吃了點廚娘專為她做的芝麻蓋面,黃豆香醬澆汁,燒熱的一小點麻油潑嗆的豆花。
黃鸝待慕云吟吃完豆花,收拾碗勺后,默默的窩在角落,拿了本書,裝模作樣的看著,但不時的瞟一眼桌案前的慕云吟,又低頭用功。
其實,黃鸝并看不懂書上寫些什么,那是一本云南苗疆藥籍。
沒辦法,小主子自從從江里被她撈上來后,人雖救活了,但腦子多灌了些水,醒來后,性情竟然變得讓她不可猜測,說話辦事,都跟以前判若兩人,唉,畢竟腦子被水沖洗了一遍。
黃鸝哀嘆著變了心情的小主子,也哀嘆著自己和小主子間的距離。
黃鸝認為,如果自己再不努力上進,學(xué)著點斯文,恐怕以后,女郎都懶得和她說話了呢。
黃鸝既懷念以前女郎的天真可愛,心里又默默贊賞現(xiàn)在女郎的聰慧能干。
黃鸝想著,又瞟了一眼慕云吟。
慕云吟也瞟了一眼端坐墻腳的黃鸝,淡淡說到:
“黃鸝,書拿反了。”
“啊,真的?”
黃鸝訕然一笑,趕緊把手中的把書轉(zhuǎn)了個方向。
“女郎,我在思考問題呢,現(xiàn)在才正式看?!?p> 黃鸝說著,眼睛靜靜的看著手中的書,神情肅然,似在探索書中之奧妙。
慕云吟搖了搖頭,不忍再騙黃鸝。
“其實,你之前拿對了,現(xiàn)在才真正的拿反了。
“女郎你………”
黃鸝臉一紅,秀目一瞪,丟下書,起身跑了出去。
沒有黃鸝一眼一眼瞟來打擾,一個人靜靜的在閨房,慕云吟靜下心來想太子遇刺的事。
自己親眼見到的蕭祁奕,身上絲毫無傷,而阿姊三妹見到的太子,又遇刺重傷。
只有一個可能,雞籠寺外遇刺的人,是蕭祁奕的替身。
其實,真實的太子,應(yīng)還在寺里,甚至,沒有離開小素齋房旁邊的那間空院。
那晚父親晚歸,是御史臺有什么事,才讓父親臉色陰郁。
從皇帝急召奔喪的父親回帝都,就可以看得出來,近來帝都不安穩(wěn)了,朝廷動蕩在所難免。
而御史臺,是朝廷查奸除邪的最高府衙,那些高居朝堂的人臣官宦,若作奸犯科,如被御史臺官吏查到,上報大梁皇帝,輕側(cè)撤官降爵,被貶異地,重則人頭落地,株連五族。
…………
落日余暉,宮燈初上,麟澤宮里,蕭祁奕臥房旁的閣子里,蕭祁奕端著兩個青釉瓷碗,放到了一張供桌上。
兩個青釉瓷碗里,一碗盛著香鮮的魚湯,上面撒著點點翠綠的蔥花,一碗盛著乳白細潤的豆花,上面點綴著粒粒香芝麻。
“婉兒,這都是蜀南特色的,是你最喜歡吃的兩道菜。”
桌案上方,一副玉女畫像,懸掛在墻上。
肌膚勝雪,神情似仙,冰肌玉骨中,眼眸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