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宇和他父親被判刑了,其父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二年,彭宇被判處有期徒刑五年。李梓南向劉敬義打聽到彭宇的家庭地址,想去看望彭宇母親,把他向彭宇借的錢還給彭宇母親。
李梓南在彭宇家敲了半天門,也沒人來開門。他轉(zhuǎn)身正要離開時,聽到開門聲,原來是鄰居家開的門。鄰居告訴李梓南,彭宇家里沒人,他母親生病住院了。李梓南只好趕往醫(yī)院。
“阿姨,您好!我是彭宇的朋友,聽說您病了,我過來看看您?!崩铊髂习岩换@水果放在病床旁邊的桌子上。
“哦,你請坐!快坐快坐?!迸砟赣悬c驚訝。
一個女孩沖李梓南點了點頭,扶彭母坐起來。
“感謝你來看我?。∫郧拔覀兗议T庭若市,自從彭宇和他爸出事后,門可羅雀啊,唉……更別說會有人來醫(yī)院看我了?!迸砟咐⒌氖?,“多虧我侄女來照顧我呀?!迸砟噶飨卵蹨I。
女孩忙給彭母擦淚。
李梓南覺得彭母應該是個文化人,一開口就來了兩個成語,還是相互反義的,于是他不禁脫口而問:“伯母所患何疾?不要緊吧?”
“高血壓。丈夫兒子都出事了,著急上火啊,血壓就上來了。來住院好幾回了……”
李梓南頓感慚愧,怪自己不早點來,好像彭母生病跟他有關,說道:“伯母,事已至此,著急也沒用了,您就安心養(yǎng)病吧。”
“嗯,現(xiàn)在也沒什么大礙了。唉……我也有責任啊,我一直以為我們家那么多錢都是我兒子開公司掙的,沒想到……唉……報應啊。”
李梓南從包里掏出三萬現(xiàn)金,遞給彭母:“伯母,這是我以前向彭宇借的三萬塊錢,我還給您吧,您生病了需要錢啊?!?p> 彭宇當初只借給李梓南兩萬而已,李梓南現(xiàn)在多還一萬,不是當利息算,而是出于感謝。
彭母見李梓南遞錢過來,像看見面前放著一顆手榴彈一樣,立刻往后縮,低聲急促道:“別別別,這可使不得,不可再這樣了!”
“這錢是我之前向彭宇借的,您就收下吧。”
“真是借的?”
“嗯?!?p> “好吧,我相信你?!迸砟赴彦X收下,“彭宇和他爸都進去了,誰還會找借口來送錢呢,不來要錢就好了。”
李梓南聽了這話很想笑但不好意思笑,強忍著。他和彭母閑聊一會兒,囑咐彭母安心養(yǎng)病,然后離開了。他走出病房,想起剛才彭母收錢時說的話,忍不住笑了。他沒有幸災樂禍的意思,純屬覺得這話實在太好笑。
李梓南和何翠蓮的裁縫鋪儼然是個小工廠了,但是李梓南還打算再招幾個縫紉工,再擴大裁縫鋪的規(guī)模,不然供不應求,忙不過來。每天晚上裁縫工們下班走后,李梓南和何翠蓮還繼續(xù)在裁縫鋪里忙活,經(jīng)常忙到半夜。
夜深了,大街上靜悄悄的,幾乎沒有行人,只偶爾有租出車匆匆駛過。沿街的店鋪幾乎都打烊了,李梓南的裁縫鋪也拉下了一大半卷閥門,準備打烊,門內(nèi)只透出一米燈光。
何翠蓮不小心踩到一個掉在地上已用完的縫紉線筒,一趔趄撞在卷閥門上。
“小心!”李梓南像一支箭似的躥過去。
李梓南抱住何翠蓮的腰,何翠蓮的胸緊貼在李梓南身上,兩人四目相對,含情脈脈。何翠蓮羞紅了臉,不由移開目光。李梓南頓時心頭一熱,火山爆發(fā),干柴烈火燒了起來。卷閥門嘩啦一聲滑到底,一米燈光縮回鋪子里。
今天,裁縫鋪比往日接的活更多,大伙忙得不可開交。李梓南不經(jīng)意間瞥見馬路對面有個眼熟的身影,再仔細一看,是林燕帶著她的兒子正向裁縫鋪這邊走來。李梓南好久沒看見林燕了,上次見她是去她家還錢的時候,到現(xiàn)在快一年了。那時李梓南就發(fā)誓再也不見這個女人,再也不和這個女人來往。李梓南不知道她帶著兒子來這邊做什么,該不會是來他的裁縫鋪吧?李梓南盯著她母子倆走來,越走越近,看樣子是來他的店鋪。她來這里做什么?不會是來搗亂吧?李梓南跑出店鋪,想把她擋在門外。
林燕一見到李梓南,立馬跪在他面前。
李梓南嚇了一跳,立刻想起自己也曾跪在林燕面前,可他當時是救子心切哀求無效才跪下的。他沒想到林燕一見到他,連話還沒說就跪下了,想不明白這個女人要演哪一出。
“別這樣!快起來!”
李梓南想把林燕扶起來,但她不肯起來。
“梓南,你要幫幫我,不然我就不起來!”燕林拉了拉兒子手,“快,快給叔叔跪下!”
林燕的兒子也跪下了,李梓南又嚇一跳。
“快起來,有事到店里說,我能幫一定幫?!?p> 李梓南把他們母子倆拉起來,帶進店鋪里。此時他對林燕的怨恨一下子消了一大半,心想這女人這一招可真狠,似乎早就吃準了他。
圍觀的人比蒼蠅來得還快,這才十多秒鐘,就有好幾個人圍上來看熱鬧了。李梓南若再不把林燕母子倆帶進店里,很快就被人圍得水泄不通,迅速傳出幾十個版本的故事。
何翠蓮知道林燕來準沒好事,但她裝作若無其事,只管干活。其他工人也只管干活,裁縫鋪里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說吧,什么事?”李梓南問燕林。
“我想到你這里工作?!绷盅嗫蓱z巴巴地說。
“你怎么突然想起要找工作了?”
“我的錢被騙光了?!?p> “啊,什么回事?”
“傳銷?!?p> “唉,你真糊涂!”
“我實在沒辦法了,只能來找你了。”
李梓南看著林燕的兒子,越看越覺得像彭宇,忍不住抱起這個小家伙。這小孩剛滿月的時候,李梓南抱過他,蘇茜還給他喂過奶,他讓李梓南感到親切。再加上李梓南想起林燕和彭宇都曾給他接過錢,他對林燕的怨氣全消了,心也軟了。
“你會裁縫嗎?”李梓南問。
“不會,但我可以學啊?!?p> 李梓南想了想:“好吧,我讓一個師傅教你?!?p> 當天林燕就留下來干活了。裁縫鋪的工人們是計件拿工資的,沒人愿意教林燕,免得耽誤自己的時間。李梓南只好叫何翠蓮教她,何翠蓮二話沒說就答應了。何翠蓮的幾個裁縫姐妹替何翠蓮鳴不平,說李梓南留下林燕沒跟何翠蓮商量,還叫何翠蓮教林燕,實在是太過分了。她們還說李梓南手藝更好,為什么不自己教而叫別人教。
何翠蓮不讓姐妹們多嘴,她一點都不怪李梓南,李梓南做什么決定她都同意。她知道李梓南可比她辛苦多了,每天送貨進料,忙里忙外,搬來搬去,忙得不可交開。她很心疼李梓南,怎忍心給李梓南心里添堵啊。
李梓南很感激何翠蓮,他以前一直以為自己的心里只有一間房子,只能住蘇茜一人??涩F(xiàn)在他發(fā)現(xiàn),他心里不止有一間房子,而是一套房子,蘇茜只住其中一間。蘇茜走了,他給蘇茜住過的房間上了鎖,別人進不去,但是其他房間別人可以進。何翠蓮就是可以進入其他房間的人。
蘇茜離開李梓南和兒子已有兩年多了,看來她不會回來了。李梓南心里還想著她,但不能一直這樣等她了。因為李梓南需要一個女人,他兒子也需要一個媽媽陪在身邊。他兒子叫何翠蓮媽媽叫慣了,而何翠蓮的兒子叫他爸爸也叫慣了,他不能讓這兩個孩子心存困惑,為什么一家人不住在一起。
馮云慶再次出馬,接了李梓南的訴訟離婚案,很快就搞定了。馮云慶說,他很快就要去美國了,等不到喝李梓南和何翠蓮的結(jié)婚喜酒了。李梓南干脆先請他下館子喝幾杯,喝的是白酒。
“你去美國做什么?”
“其實我最喜歡的工作不是律師,而是偵探。美國有很多人請私人偵探,所以我想去那邊發(fā)展。”
“那私人偵探真像電影里演的那樣厲害?”
“電影都是夸張的,哪有那么厲害?!?p> 李梓南樂呵呵地笑著,端起杯子和馮云慶一碰,一飲而盡,抿了抿嘴,連夾幾?;ㄉ淄炖锶?,閉著嘴嚼著,像牛反芻似的。
“楠哥,你真不吃肉啊?”
“嗯,戒肉兩年多了?!?p> “一丁點都不吃?”
“是的,包括動物油,我有時吃方便面連里面的油都不放?!?p> “是有什么信仰嗎?”
“信因果,深信不疑?!?p> 馮云慶夾起一塊肉,左顧右看,呵呵一笑,放進嘴里嚼得津津有味。他擦了擦嘴問:“你這么長時間不吃肉,身體感覺怎么樣?會不會養(yǎng)養(yǎng)不良?”
“剛開始有點不適應,吃飯沒胃口,后來堅持一段時間就習慣了。人吶,只要有信仰,什么事都能堅持下去。至于營養(yǎng)不良,那倒沒有,多吃雜糧,變著法子吃,各類瓜果蔬菜常換著吃,不會營養(yǎng)不良的。”
他們聊到很晚,喝了很多酒,李梓南很久沒有如此盡興了。李梓南很感激馮云慶,很舍不得他出國。
李梓南離婚后,并不急著和何翠蓮結(jié)婚,主要是他和何翠蓮一起買的新房還沒裝修好,他總不能結(jié)了婚一大家子還租房住吧,那得租大多的房子啊。他現(xiàn)在租的房子倒是挺大,但那是蘇茜之前租的房子,他后來接著往下租。他要是和何翠蓮結(jié)了婚,還住這房子,那多別扭啊,就算他不在意,他也得顧及何翠蓮的感受,那房間里還放著蘇茜的很多畫呢。
其實李梓南不著急和何翠蓮結(jié)婚還有一個原因,他母親不同意他倆結(jié)婚后何翠蓮的婆婆和他們一起住,母親覺得何翠蓮改嫁后就沒義務贍養(yǎng)她的婆婆了,如果是何翠蓮的父母來住,她沒意見。母親平日里和何翠蓮的婆婆好得像親姐妹,李梓南真沒想到母親現(xiàn)在竟然如此計較,真是共患難易共富貴難啊。至于何翠蓮的父母,他們是不會來住的,他們在老家忙著帶自己的孫子孫女呢。何翠蓮她哥在老家發(fā)展不錯,她父母真不稀罕城市里的生活。
李梓南跟母親說這不就是多住一個人,多一張嘴吃飯嗎?何必計較,現(xiàn)在又不是窮得揭不開鍋。母親說這不是多一個人和一張嘴的事,這是應不應該的事,要是何翠蓮婆婆住進來,以后她公公就可能也會來住,哪有帶著公公婆婆改嫁的道理?李梓南說,他和何翠蓮結(jié)婚后,家里就會有兩個孩子,以后還會再生一個,多一個人幫忙帶孩子不好嗎?母親說她一個人能帶好孩子。李梓南擔心如果不讓何翠蓮婆婆來住,她婆婆可能會鬧著要帶孫子回老家,這樣就會讓何翠蓮為難。母親說孩子是何翠蓮的,她婆婆不能帶走,鬧也沒用。
李梓南不知該怎樣勸說母親,只好拖著婚期。母親每天看著兒子愁眉苦臉,她也心疼,最后也想通了,計較這些有何意義。再說了,何翠蓮出一半的錢買房,兒子的現(xiàn)在的事業(yè)也有何翠蓮一半的功勞,她真不該過多干涉年輕人的事,只要兒子兒媳過得開心幸福,她也就放心了。
二人婚禮從簡,但雙方的家人、親戚和朋友都來了,一共十幾桌,還算熱鬧。他倆結(jié)婚后不久,何翠蓮的婆婆主動提出讓何翠蓮的兒子改姓改名,跟李梓南一個姓,她說兩個小孩一樣大,以后就說他們是雙胞胎兄弟,利于他們兄弟相處。她還說在城市里要隱瞞一個小孩的身世比農(nóng)村容易很多,至于認祖,等孩子長大后再說。李梓南和何翠蓮沒想到婆婆想問題那么周到,深受感動。李梓南母親也沒想到這個年紀比她還大的老太太竟然這么開明,這讓她有點慚愧。后來,李梓南給何翠蓮的兒子取名為李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