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消失的記憶片段
“你這臭小子,昨天跑去哪里玩了?!?p> 奧尼爾拍了拍柯徳有些昏沉的腦袋,他原本還泛著迷糊的腦袋,一瞬間就清醒了許多,他想要抬手說些什么,發(fā)現(xiàn)另一只手掌,沉重的就像在舉鐵,他瞇了瞇眼,提起了袖子,這才看到被紗布卷起的手臂。
但對于他來說,有些匪夷所思的是,他竟然完全記不得自己是什么時候受的傷。
再看自己有些傷痕累累的手臂,他想要使力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掌就想像被人剝離了所有的力氣,那覆蓋他半邊胸膛的紗布,浸染著深入紗布的鮮血,他摸了摸那些染在紗布的血跡,猶如一座巨大的鋼針,鉆入了他的腦袋里。
“救。。?!?p> 他有些痛苦的悶哼了一聲,但那轉(zhuǎn)瞬即逝的痛苦,他自然覺得腦海中有什么東西迅速閃過,像一個片段,腦海中記憶的消失,使得他有些恐慌。
“不對,太奇怪了,昨天我應(yīng)該是在跟杰布朗和塔克在一起,我什么時候受了那么重的傷,我自己也不清楚。”
柯德滿腹疑團,手掌按在太陽穴中,努力的讓自己回想起什么,但他不明白這一切怎么可能發(fā)生,他的心智在毫無障礙的運轉(zhuǎn),努力的判斷四周情況,但他的腦海里有形形色色的人如同影像般在他頭腦中閃過,卻一個也無法識別,他認不清其中任何一個人,哪怕只言片語。
那片額頭上的單片眼鏡,應(yīng)聲彈出。
柯徳握著那雙卷滿紗布的手臂,環(huán)顧著四周,努力的讓自己回想起什么。但明明昨日的事情歷歷在目,但他覺得這里面一定少了些什么,他挺腰站起,朝著屋外踱步走去,觸目驚心,他恐懼中停了下來,那繞在柱上顯眼的猩紅,他再度看向自己的手臂,依然覺得難以置信。
他向著屋外跑去,屋內(nèi)的一切令他感覺到窒息,就像是他根本記不起任何關(guān)于他受傷的事情,但出現(xiàn)在他屋內(nèi)的痕跡,就像在刺激著他,內(nèi)心中最深的恐懼。
他的出現(xiàn),讓工作在礦井上的礦區(qū)工人停下了腳步,他們紛紛注目,他們的眼神里沒有任何情緒,只是在那雙空白的眼睛中,忽然詭異的閃爍著金屬般的光澤,泛著金屬的眼睛轉(zhuǎn)動著,一路眺望著柯徳消失在礦區(qū)盡頭。
他邊跑邊歇,手臂帶給他的累贅讓他有些吃力,可是他還是在奔跑了大概十幾分鐘后,來到了那座布滿荒草的牧場外,那些徘徊在牧場外圍的機械怪物,聽到了牧場外的腳步聲,朝著腳步的聲源望去。
那頭被根鐵鏈栓住的瘋狗,亂吠不停,像是被人打擾了自己的地盤,他注視著柯徳那雙有些通紅的眼睛,滿滿的都是看到獵物般的敵意。
“柯德,你好點了嗎?”
在他充滿著寧靜的自我世界中,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那個掛著飛行員眼鏡,身穿夾克的時髦男孩從牧場內(nèi)的小木屋中走來,他能從他的眼睛中看出幾分擔憂,眼睛是騙不了人的,盡管那張臉,陌生的從未見過。
直至那個亂吠不停的瘋狗停止了叫喚,是個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大叔,他出來時,柯德察覺到他看了一眼,這不是錯覺,因為他向來相信自己如同雷達偵測般的第三感覺。
他感到最后心中最后一抹恐懼飛速的穿過了他的身體,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鎮(zhèn)定,他長長的松了了一口氣,“好點了?!彼f,除了這樣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你看樣子不太好,與其說,你看起來很憔悴?!?p> 那個掛著飛行員眼鏡的男孩如實說道,他指了指他的臉,如果他的面前有一面鏡子,他準會看到自己面如土色的臉嚇一跳,那是張多么憔悴,多么陰沉的臉。
或許是看出了眼前男孩對自己并沒有敵意,柯德不再具有如此嚴重的防備心,摸了摸有些干燥的皮膚,然后他搓出了一小堆泥,這些干裂的泥土讓他的皮膚看起來,很是泛黃。
“你還記得昨天晚上嗎?那個磁場,讓你受傷的地方。”
他的眼神似乎沒有聚焦,話音剛落,一聲刺耳的尖叫突然劃破長空。叫聲高亢而尖厲,幾乎不像是人聲,在石頭庭院中回蕩開來??碌侣舆^那座布滿荒草的牧場,向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托馬斯發(fā)現(xiàn),那聲音是從木頭房子那兒傳來的,他感到自己的血液仿佛化作了冰凍的污泥。
就連眼前的男孩也蹦了起來,大吃了一驚,緊皺的額頭透露著他的不安。
“他是誰?”
柯德向右扭過頭去,看到一個男孩站在不遠的地方正打量著他。他身材矮胖,歲數(shù)很小——或許是目前見到的人群中最小的一個,約莫十二三歲。他皮膚黝黑,穿著一件發(fā)出酸臭味的麻布襯衫,但那張唯一點白的瞳孔,卻是干凈的極為純粹,臉頰胖胖的,有些發(fā)紅。
柯德沖他點點頭:“我是路易斯柯德。”
他叫路易斯柯德,他心想。
這是他空白記憶中為數(shù)不多的記憶,除了那個早晨見過的大叔,他甚至記不起現(xiàn)在是何處何地,還是什么時候。
那個非洲男孩,看起來很不怕生,簡單的詢問了幾句,帶著那股酸臭味小跑了過來。
“我叫塔克,那個地方是鎮(zhèn)上唯一一個機械師的住所。”男孩說著指了指樹梢,“這個男孩是他的兒子,叫邁克杰布瑯。”他停了一下,“杰布瑯?!闭f出最后一個字的時候他顯得不那么自然,似乎還沒有完全掌握此地的方言。
“他知道我的名字?!苯懿棘樞÷暤脑谒母罢f道,事實上他完全記不起他是誰,但是眼前這個雜草叢生的廢牧場,卻讓他升起了一股從未有過的親切感。
又是一聲尖叫,這一聲更長,也更刺激人的神經(jīng),刺破了空氣,讓柯德心頭一顫。油然而生的恐懼有如在他皮膚上凝結(jié)的露水?!澳沁吘烤故窃趺椿厥??”他指著房子問。
“那個機械師很是古怪,除了鎮(zhèn)上的鎮(zhèn)長奧尼爾能進去,其他的人但凡進去,準是要被轟走。”
走在他身旁的塔克小聲咕噥著,宣泄自己的不滿,相處久了,他不再厭惡那種刺激鼻腔的酸味,除了帶路的男孩有些高冷,塔克領(lǐng)著他,走進了牧場的外圍,他能看到密布在牧場外電網(wǎng)上的電流,杰布瑯蹲下身,走到一處灌木叢前,叢他的角度看來,這個位置事實上正好背離了那個牧場中央的木屋。
“轟!”那種顯而易見的爆炸聲無比的清晰落在了他們?nèi)说亩?,柯德嚇了一跳,急忙的捂住耳朵,他能聽到耳膜在耳中不斷的震顫,這是音鳴。
杰布瑯和塔克也是嚇了一跳,痛苦的蜷縮在地,塔克站在那里,面色蒼白如指,雖然看不太出來,但站在那場爆炸聲波及到的地方,他捂著胸膛,有些喘不過氣來。
當爆炸聲從那處木屋上方傳來,木屋上方的屋檐沖天而起,在半空中被炸得粉碎,地震山搖的感覺震得他們腳下的大地都在顫抖,從木屋內(nèi)傳來的刺耳轟鳴聲,眼前的一切,讓他能夠感覺到那個搖搖欲墜的屋子,隨時都會崩塌,或許是觸動了機關(guān),當那種震動感無休止的嘈雜聲已經(jīng)無法讓柯德在感到煩心,他的眼前,莫名其妙的彈出一面單框眼鏡。
“歡迎您歸來,柯德先生?!?p> 冰冷冷的機械聲從他的耳中響起。
他罕見的沒有感到一絲恐懼,他能清晰無比的看到顯示在眼鏡中,不斷起伏的數(shù)值,以及數(shù)值外,那具人體結(jié)構(gòu)的模擬,他在精確的反饋著他的身體里的所有數(shù)據(jù),就像是個無比龐大的信息庫,他聽到那個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響起,突然之間,仿佛有一只拳頭在他腦子上推了一把,然后松開手。一個念頭在他頭腦里忽然冒了上來,一個出乎他意料的念頭,他不知道它從何而來。
忽然間,牧場、高墻、二十區(qū)的一切——這一切顯得……熟悉,親切。一縷鎮(zhèn)定的暖流涌過他的胸膛,自從他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這地方,他破天荒第一次不再感到林間空地是這世上最糟糕的地方。他平靜下來,發(fā)現(xiàn)自己睜大了雙眼,呼吸也屏住了好久。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他心想,有什么變了嗎?然而諷刺的是,事情會好起來的想法讓他感到有些不安。
雖然不知道該如何去做,但他知道了自己需要去做什么,他搞不懂。這種感覺——這種頓悟如此奇怪,既陌生又熟悉,但它感覺……是正確的。
“這是特殊的磁場信號,是否為您轉(zhuǎn)介為正常的磁場頻率。”
刺耳的卡殼聲從眼鏡內(nèi)傳入耳朵,猶如許多細小的金屬在相互摩擦,他們復(fù)雜且刺耳,淅淅索索的聲音猶如老化的電視機在運轉(zhuǎn),大約過了五分鐘,一段語言傳入了他的耳中,他睜大著眼睛,耳中聽到的一切,讓他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