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程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只覺得頭昏腦脹,后背隱隱酸痛。抬頭看看屋里,她認得這是卿卿的家。
“卿卿~”
若程翻身起床,膝蓋傳來的疼痛激的她打了個激靈,低頭一看右腿膝蓋一片淤青,可她怎么也想不起來是怎么磕的了。
卿卿正窩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看電視,見到若程睡眼惺忪的過來,根本沒有理會,無情的翻過一雙白眼。
若程諂媚的坐到卿卿身邊,雙手環(huán)上對方的脖子,狡黠的一笑:“你最好了!”
卿卿無情的把若程的胳膊從自己脖子上拿下來,滿是憎恨:“我怎么認識你這么個朋友!”
顧不上卿卿的暴力,若程只顧把身體往卿卿身上蹭,一邊蹭一邊撒嬌“頭好疼啊。”
卿卿輕蔑的“哼”了一聲,去給若程倒了一杯熱水遞到手里:“若程啊若程,智者不入愛河,我真怕你不知道自己在干嘛?!?p> 若程沒有出聲,兩人沉默而坐。
卿卿看著若程:“你自己想清楚沒有,你究竟是因為他騙了你生氣?還是因為愛而不得?”
“我也說不清楚。”
卿卿嘆氣:“那在答案明了之前,不要通過折磨自己,或傷害文杰來試探自己的心。我怕等你試探明白了,就該只剩下后悔了?!?p> 若程想了一會:“在弄明白自己的感情之前,我會把以前的事情都先翻篇,不會再想了,也不會再讓他們影響到現(xiàn)在的判斷。”
“你這句話,我信你一半”,卿卿笑,“我先問問你,你還記得昨晚發(fā)生了什么嗎?”
若程有些心虛,一般說這樣話的人,后面都有大瓜在等著自己。
“我記得咱倆去酒吧喝酒了?!?p> 卿卿笑著點了點后:“然后呢?”
“然后我跟你回家了……”若程怯怯的說:“好像還有……文杰……”
“是有文杰?!?p> “然后……我和你在家里又喝了會……”
卿卿手扶上額頭,雙目緊閉,后槽牙緊緊咬著:“若程啊若程,你以后再喝酒我就掐死你。”
“你腿上的傷是怎么回事?”卿卿問道。
“我正想問你呢……”若程氣勢矮到了地縫里。
“你昨晚順手辦了件很漂亮的事兒!”
原來,昨天晚上文杰送完若程和卿卿后沒有馬上離開,他就站在夜色下,斜靠在卿卿的車身上。他也不清楚自己想留下來作什么,只是靜靜的看著樓上,目光停在唯一亮著的燈窗口??粗粗闯隽酥旅粨?,夜空中出現(xiàn)了一個黑影——若程扔出的牛奶杯狠狠砸到了他的頭上。
若程坐在沙發(fā)上,呆呆地看著卿卿,頭腦一片空白。
卿卿拍拍若程“一會你吃完飯,我?guī)闳タ此??!?p> 到了醫(yī)院,若程呆呆的站在病房門口不敢進去。卿卿拉起若程的手腕,推門而進。
房間是一間單人病房,屋內陽光正好,暖暖的灑在病床上。文杰穿一件病號服,頭上纏著紗布靜靜的躺在陽光里,細長的睫毛的倒影溫柔的映在下眼瞼上。
卿卿看著若程:“昨晚來醫(yī)院的時候,他迷迷糊糊的囑咐我別告訴家里。你昨天又在家摔了個跟頭,我不放心你,就暫時先給他請了個護工?!?p> 話音剛落,護工推門進來,手里提著一瓶熱水。
“辛苦你啦!大姐,他后來沒啥事吧?”卿卿問。
“一上午基本都在睡覺,早上醫(yī)生來查了一次房,說是輕微腦震蕩,好在沒有顱內出血?!?p> 若程懸著的心卻沒有因為護工的解釋就松下來。
中途文杰醒過來幾次,好像很困的樣子,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等文杰真正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里。
若程趴在病床邊,恍惚間覺得有一雙手在撫摸自己的頭發(fā)。睜開眼,文杰正一言不發(fā)的看著自己。
“你醒了?頭還暈嗎?需不需要幫你叫醫(yī)生?”若程輕聲的問。
文杰痛苦的張了張嘴,若程趕忙從床頭的熱水壺里兌了一杯溫水,回到床沿坐下,瘦弱的小肩膀吃力的扶起文杰。她實在堅持不住文杰上半身的重量,索性讓他整個人靠在了自己的身上,端起水杯稍稍喂了一點。
“好些了嗎?”
文杰點點頭。
若程輕輕放下文杰:“醫(yī)生說你的各項檢查沒有什么問題,但是建議你再留院觀察幾天。你現(xiàn)在還有什么不舒服嗎?”
文杰看了看周圍,四處打量了一下,然后看著若程:“你就這么恨我嗎?”
若程頓了頓,“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不知道你就在樓下,而且,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今天早上……”若程的聲音小的險些自己就要聽不見。
“醫(yī)生說我會留疤。我怕是演不了戲了……”文杰喃喃的問,眼底帶著苦澀。
若程愣住,呆呆的看著文杰。病房陷入了沉寂,耳邊只剩文杰的話在不斷回想。
“會……那么……嚴重嗎?”若程的聲音不自覺的顫抖著。
文杰藏在紗布里的眉頭不禁皺起。
“我……對不起……”話還沒有說完,若程像在克制著某種情緒,眼眶也一下紅了起來。緊接著情緒突然就繃不住了,若程的眼淚一下奪眶而出,越哭越傷心,最后整個人趴在病床上嗚咽起來。
文杰神情動容,復雜難辨的目光靜靜看著若程。
好一會兒,一只手輕輕扶上若程的頭發(fā)。
若程抬頭,眼角還掛著淚珠,對上文杰投來的眼神,神情溫柔。
若程使勁擦了擦眼淚,趴在床邊,兩人無言。
“我會負責到底的……我會幫你找好的醫(yī)生,做傷口修復,如果還是不行……我……”若程有些說不下去,頭深深的低了下去。
這時候,一只耳機突然伸了過來,文杰示意若程戴上。
這相遇那離別都成就值得珍藏的故事
它正虔誠靜候著
與你擦肩時
你輕聲驀然念出它陳舊卻珍貴的名字
它也曾不發(fā)一言連年孤身流浪
去擁抱那束暖金的光
拾起的這回憶
無論喜或悲傷都隨光陰綿長
它還是默默地長久地深情地觀望
時光中的人來與人往
那副無聲的畫面太過稀疏尋常竟也觸目驚心
你也曾不經意隔空予它一笑容
輕而飄渺卻珍而又重
霞光中乘著風化作它荒寂心頭上最柔軟的夢
你聽著友人帳中生命不息的脈動
看落塵故事逐一解封
某種似曾相識難以言表的感動
讓你潤濕眼瞳
兩個人就這樣帶著耳機默默的聽著,一人一支耳機,聽了很久很久,久到若程再次昏昏沉沉,大概也是哭累了,若程閉上眼睛在病床邊睡了過去。
“傻瓜!我會的可不止是演戲?!?p> 文杰極其輕柔的撫了撫若程的頭發(fā),她的頭發(fā)很軟,幾縷碎發(fā)輕輕的鋪在臉頰上。文杰用手指輕輕的撥開,慢慢也閉眼睡去。
接下來的日子若程都守在醫(yī)院,幾天時間臉已經瘦了一圈,雙眼下面掛著一團烏青。
為避免節(jié)外生枝,卿卿給文杰請了假,理由是生水痘。以卿卿的腦袋,她實在想不出什么別的理由既可以是突發(fā)性急事,有可以請假多天,還能阻止公司和劇組的人來探望。
劇組的人聽聞也是一臉的震驚:“水痘不都只有小孩子才會長嗎?怎么20多歲的人還會得?”
但奇怪的是,章雨也一直沒有出現(xiàn)。
“你也跟章雨說的文杰生水痘嗎?”
“怎么可能!”卿卿反駁。
“倆人不會鬧什么矛盾了吧!”
“再大的矛盾也沒你惹得矛盾大。你那天簡直就是個……”
就在卿卿要吐槽什么的時候,一群醫(yī)生推門而入。
今天來查房的換了一個領頭的醫(yī)生,說是腦外科的專家,因為文杰今天要出院,專門來給做出院檢查的。
“這幾天怎么樣?還有什么不舒服嗎?”醫(yī)生問。
“還有一些眼花,看不清東西?!?p> 聽完,醫(yī)生拿過片子,看了看說:“保險起見,還是再住院觀察一下吧!”
“需要觀察多久?。坎粫惺裁创髥栴}吧?”若程緊張的問。
“再住一周吧!”醫(yī)生在病歷上龍飛鳳舞的寫著。
若程的心情又沉了下來。本來以為今天可以出院了,只要他能出院,就證明已經沒有什么大礙了,若程也就像是犯人被宣判無罪釋放,可現(xiàn)在,又變成關押候審。
“那他頭上的傷呢?是不是該換藥了?真的沒辦法除掉頭上疤嗎?”
“怎么可能會留疤!”醫(yī)生簽完字,正要把病例交給身邊的護士,一抬頭對上文杰和若程同時投來的目光,不動聲色的迅速走開了。
若程轉過頭來,詢問的看向文杰。
“喂!你們醫(yī)院靠譜不靠譜啊?之前不是說我會留疤嗎?”
第二天一早,若程把文杰叫醒,手里拿了一張皮膚科的掛號單。
“我給你掛了一個專家號,據說這個大夫很權威,我們去門診看看吧!留疤這件事對別人無所謂,對你很重要,我們謹慎一些的好?!?p> 文杰閉上眼睛:“我還頭暈著呢?!?p> 沒幾天,醫(yī)生早上尋房的時候,就帶來了一份皮膚科醫(yī)生的咨詢建議——不會留疤。
住院期間,若程對文杰幾乎寸步不離。文杰說眼花看不清東西,若程便主動承擔起了給他念劇本的工作,文杰說無聊,若程從家里拿來了自己的尤克里里,每天彈奏一點小曲子,技藝倒是突飛猛進。
有一天,文杰說頭皮癢。想想也是,住院這幾天,文杰一直沒有洗過頭發(fā),要不是還有一張帥臉撐著,早就成了行為藝術。
若程向護士站又借了2把暖瓶,打滿熱水,然后搬了幾把椅子在病床前并成一排。
“干嘛?”
“起來,幫你洗頭?!?p> 熱水入盆,若程用手試了試溫度差不多了,讓文杰探出腦袋躺在自己手心上托住,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他額前的碎發(fā)全部捋到后面,一點一點沾濕,慢慢給他揉按頭發(fā)。
文杰看著她漂亮的眼睛,眼神中不自覺燃起火氣。他手指撫上若程額頭,若程微微一震,詫異的抬起頭,對上文杰的眼睛,美眸中有小小火星跳動。文杰嘴角的弧度揚了上去,為她將前額垂下的發(fā)絲別在耳后,然后舒服地閉起眼睛。
卿卿告訴文杰,她只對若程說了后半部分的故事,至于前半部分如何打不通章雨電話,又是如何把他叫到了酒吧,以及后面?zhèn)z人糾纏的情節(jié)只字未提。
這天下午,若程困了,正窩在病房的單人沙發(fā)上休息。
一只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怎么來啦?”若程瞬間困意退散。
自從上次在別墅相聚分開后,章雨已經消失了七八天了,現(xiàn)在突然出現(xiàn)在醫(yī)院。
“回去休息吧,這里有我呢!”章雨看著若程,眼神帶著憐惜。
若程很想問問他這幾天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情了。但是看著章雨的表情,似乎問不出什么,而且,她確實有些撐不住了。
在醫(yī)院的日子,雖然沒有什么體力活,飯菜也都有人按時按點的送來病房,但這么多天一個人堅持下來,卻也是十分熬人。白天一刻不敢松懈的陪著文杰,晚上睡在硬邦邦窄小的陪護床上,時間久了,鐵打的漢子也要受不了的。她的確需要好好睡一覺了。
章雨拿起自己放在沙發(fā)上的外套,遞給若程:“穿上這個,外面已經有些涼了?!?p> 若程看看正在熟睡的文杰,心想回去洗個澡飽飽的睡一覺,養(yǎng)足精神明天再來換章雨也是好的。
“那我先走了,明天早上我來找你,給你帶早飯?!?p> 章雨點點頭,送若程離開,然后轉身對著身后的人:“喂,起來吧!”
回到家衣服也沒換,若程一頭栽倒在床上,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夜里。
洗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她感覺總算活過來一些,肚子也像是重新振作了一般,發(fā)出了咕嚕嚕的抗議聲。
點份外賣吧,實在懶得動了。
若程從包里拿手機的時候,發(fā)現(xiàn)文杰的藥竟被自己裝在了挎包里帶了回來,一定是下午去開檢查單的時候,順手裝到了包里。
于是,外賣也沒點,便匆匆叫了一輛出租車直奔醫(yī)院。
醫(yī)院早就已經過了家屬探望的時間,若程正準備給章雨打電話,猛然遇見那天來查房的醫(yī)生。
她一路小跑過去,向醫(yī)生說明了情況。醫(yī)生意味深長的瞅了瞅若程,然后跟門衛(wèi)大爺說了幾句,就順利進來了。
走廊上幾乎所有的病房門都關著,唯一一扇虛掩著,留著一條不大不小的縫隙,橙色的光從門縫里透出來。
若程躡手躡腳的走近,從兩三寸寬的縫隙里望去,黑漆漆的病房里,文杰和章雨倆人正盤腿坐在病床上,身前放著一袋鴨脖子,手里各拿一罐啤酒。
三人僵住,空氣靜止。
“吃好喝好?。 比舫绦α诵?,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這下怎么辦?”章雨說,“這下麻煩大了?!?p> 文杰喝了一口啤酒:“我可以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