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大師在世人眼里,那便等同于在世的活佛,淩如雖然不信佛法,但對其人也是好奇的。
推開廂房的門,她便看到一名中年老僧坐在里面,他面容和善,嘴角也含著笑,耳垂天生大而下垂,彌勒佛一般,擱百姓嘴里,這就是有福氣的長相。
房間的寂靜,讓淩如連呼吸都謹慎了些,她邁著小心的步子,終究是坐到了普陀對面。
而她這一坐,對面的人就似有察覺一般,睜開了眼睛,直視著淩如。
淩如看普陀那精明不掩銳利的眸子,竟覺得自己像是被看穿了一般,心下頓時也緊張了起來,不過緊張歸緊張,她還是恭恭敬敬地喊了句:“普陀大師?!?p> 普陀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先上下打量了淩如好幾眼,然后才和善地笑道:“施主不是這里的人吧?!?p> 被這么一問,淩如想著自己是在京城出生,那便是京城人,所以她回答道:“我確實不是嶺南人,大師說對了?!?p> 普陀搖了搖頭,然后繼續(xù)摸著他手上的一串佛珠,“我說的施主不是這里的人,不單單是指嶺南?!?p> 聞言,淩如卻一愣,難道這大師,看出她不是這本書里的人物來了?
“施主不必緊張,老僧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事實說出來罷了,”普陀安慰了淩如幾句,又接著說:“只是施主要相信一點,那就是你以為的真相,其實不是真相。就算老僧說你不是這里的人,難道你便真不是嗎?”
什么是不是的?
她是不是,她自己還不清楚嗎?
淩如知道自己只是個穿書的人而已。
“老僧的話,還望姑娘多多思索幾遍?!?p> 這和尚的話,她聽不懂,也覺得玄乎的很,所以淩如換了個話茬:“普陀大師,我此行不是為了解惑,而是為了求一平安符,不知我可能如愿?”
“平安符而已,自然是給得的?!逼胀釉捯魟偮?,淩如便看他如同變戲法一般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大疊平安符,紅的白的綠的都有。
見此,她眉毛抽了抽,敢情這大師,是個做平安符批發(fā)的?
“施主想要哪個?”普陀問。
“就這個吧。”淩如勉強從一大堆花花綠綠的平安符里,挑出一個相對素一點的白色平安符。
拿完平安符以后,普陀便不再說話,淩如也很識相地離開了廂房,在和吳沐和吳夫人說明緣由后,她便走出了金方寺。
而悅兒和淩如走散后,一直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她慌不擇路,就不小心來到金方寺的后門,恰巧碰上了從寺里出來的淩如。
兩人回到淩府后,淩如一見小容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就清楚川川還沒醒。
“小姐,小公子他......”小容指了指床就收回手,說話也結(jié)巴了起來。
“沒事的,”淩如拍了拍小容的肩膀,說著不知是安慰她,還是安慰自己的話,“張大夫開的補身子的藥,給川川喂下了嗎?”
“喂是喂下了,只是小公子還是不見好轉(zhuǎn)?!毙∪莸氖忠呀?jīng)把她的衣服都給扯皺了,然而她卻還不自知,畢竟只有這樣,她的擔心才能稍微得到緩解。
“對了小姐,您求到平安符了嗎?”悅兒突然出聲問道。
“自然是求到了,”淩如把平安符拿出,然后走到床邊,俯下身子,小心地把它系在了川川的脖子上。
他的脖子纖細而脆弱,似乎只要人稍微一用力,便能掐斷,淩如俯身看著他,她鬢角有幾縷碎發(fā),順著她彎腰的趨勢,落于他白潔的臉龐,而川川也因此而眉頭微蹙。
見狀,淩如趕忙抬起腰,而川川緊皺的眉頭,也重新舒展。
還好,他尚有知覺,不是完全昏死過去,得知這點,淩如高懸著的心,稍微落了一些。
窗外昏黃的燈光傾灑于床榻,川川漂亮而精致的眉眼,似乎也因此變的稍微柔和些,淩如看著掛在他脖頸處的平安符,心想著他一定要好起來。
*
夜晚,房內(nèi)只有兩根蠟燭燃著,昏暗的燈光不至于讓房間陷入一片漆黑,卻也不會讓人覺得刺眼。
宮重燁,也就是恢復(fù)了記憶的川川,羽睫微顫,睜開了眼。
和平日的安靜平和不同,他的眼睛泛著銳利的冷芒,細看而來,便是深沉的如同寂寥的星夜,一眼望不到邊。
忽的,床邊有人影晃動,宮重燁漂亮的臉上頓時閃過一絲殺意,是什么人,居然敢待在離他距離如此之近的地方。
他抬起右手,但和平日不同,他的掌心沒有凝聚起半點內(nèi)力,而他的手也像病弱之人一般,提不起絲毫力氣。
怎么會這樣?
宮重燁坐直了身子,墨染云勾的長眉也隨之皺了起來,他看著自己這雙小的過分的手,后知后覺地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
但就是他這點動作,卻驚醒了淺睡的淩如,她睡顏朦朧間,就看到川川坐直了身子,驚喜甚至讓她來不及感覺川川身上那股疏離的冷淡感,她就直接一伸手把人抱到了懷里,“川川,你可算醒了,你知不知道我擔心死了。”
剛睡醒,她的嗓音還帶著點沙啞以及睡意深沉的嬌憨,因而這話聽上去不像是擔心,倒像是撒嬌一般。
宮重燁正努力回憶著這幾天發(fā)生的一切,但一個柔軟而微涼的身體卻突然抱住了他,抱著他的人十分用力,這讓他們兩人幾乎身體相貼,他可以嗅到她身上獨特清淡的藥香味。
這個認知,讓他稍微一愣就伸出手將淩如推離。
感受著宮重燁抗拒的淩如,倒是沒有半點不適,她很是自然地把用一只手撫著他的臉頰,柔聲笑道:“川川,是不是我抱你太緊,你不舒服了?”
因為常年不曬太陽,淩如的皮膚光滑而白皙,一雙眼眸也是漂亮而清透,此刻隨著她的輕笑,她的長睫微微顫動,櫻花瓣粉嫩的唇瓣也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宮重燁仰頭看著她這般不設(shè)防的笑容,心下涌起一抹不明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