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為什么非要鬧成現(xiàn)在這樣。
他為什么一定揪著云崖不放,如果他能夠欣然答應,甚至與他們一共前往盛京,那該有多好。
究竟哪里出了問題?
第二日清晨,云崖起身穿戴,店小二正巧送來早飯。小二將碗筷放在桌上,問道:“隔壁那姑娘好像沒醒,不然東西先放客官您這兒?”
“也好。”
云崖隨便墊了幾口,剩下的打算留著與文雪之一同吃。等了有一陣,不見她有動靜,不知她還在床上賴著,但是沒有睡醒,可他不敢擾她。
等到日頭越來越高,云崖?lián)乃I著,還是到門前叩了叩門。
“誰啊?”里面應聲道,聲音懶懶的,有氣無力。
“是我。該起床吃飯了。”
“噢,云崖啊……你先吃吧,我……我不餓?!?p> 怎么可能不餓,昨夜她也沒有吃下多少,也就將就著嚼了幾片肉,幾口蔬菜。
“那我先叫人把飯菜撤下去,我再去找些你愛吃的。”
“不……嗯……那好吧?!?p> 似乎是不想讓云崖過多擔心,本是一口回絕,而后又緩了緩,應下了。
云崖在門前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
想起昨夜,本可以趁著機會聊聊這些日子發(fā)生的事,她卻恍然掉了魂似的,問一句是好大半天才回的上來,提起與他分離后的那些日子,剛要開口一句,就止不住地淌眼淚。
這丫頭啊,真是太重情誼了些。
從床上醒來,她便不想動彈分毫??蜅R辉玳_始陸續(xù)來了客,外頭吵吵嚷嚷,她的耳朵里只能聽見嗡嗡的響。窗戶掩著,文雪之的目光落在上面,死氣沉沉,沒有一絲亮。
她等了一日,明知道這窗不會有動靜,但她還是想等。
本應該早日啟程回盛京,但她就是忍不住想多等一會兒。
一日一夜過去了,她也就在床上躺了一日一夜。
“雪之。吃食怎么絲毫沒動,你會餓壞的?!?p> “我……有些吃不慣?!?p> 云崖無奈地看著那些飯菜甜點,她分明是一口味道也沒有嘗,非要逞強。
“對了,錢太守的事……外面都傳遍了?!?p> 提到錢太守,文雪之的臉上露出了復雜而痛苦的神色。
“嗯……怎么樣了呢。”
“你沒事吧,是哪里不舒服嗎,餓壞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現(xiàn)在提到錢太守只會讓她愧疚自己欺騙了唐離煙,傷痛于那些他難能的溫柔。
“沒事啦……你說吧。”她強顏歡笑道。
“嗯……錢太守被王固安用了兩日刑,兩位女子就在外跪了兩日。后來人放出來已經(jīng)被打得不成樣子,柳白鷺也就看了他一眼,就轉身離去了。剛才有人說,柳白鷺的馬車已經(jīng)駛出了濟北郡?!彼玫贸龉驼報@羽閣的錢,為自己贖身想來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倒是性情中人,愛恨都這般痛快??上榱诉@樣一個男人,已經(jīng)折損了那么多的年華。
“那錢王氏呢?”
“上去就要踹錢太守,不過被人拉住了?!?p> 照往日,聽到這般滑稽的事,文雪之早該笑出聲來,如今不過是垂著眼瞼點了點頭。
“還要等嗎?”
也不知最終要折騰許久才是真正的結局。
文雪之沉默著,看著斜側的窗臺良久不說話。
“如果想知道,到時候可以叫人幫打聽打聽……”
“不必等了,我們走吧?!?p> 她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倒是把云崖說的一愣。
“你……不要緊了嗎?”他坐在她床沿,關切地看著她。
“如果不舍,我們一同去與修羅道個別再離開?!?p> 文雪之低下頭。
“不必了,那日我已經(jīng)與他道別了?!?p> “真的?”
“真的?!?p> 那么許多年,云崖從未見過她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若說無礙,那必定說的是違心話。
文雪之不想讓好不容易重逢的云崖為她擔心,如若讓他知道自己心里那些胡思亂想,以他操心的脾性,定是要把這事解決了才愿意走。
而她并不是不想與唐離煙和解,只是在她眼里那樣一個倔性子,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揭自己的錯處,只怕到時候鬧得驚羽閣人盡皆知,她還想見曉海羽林他們呢,別日后見了還被他們笑話。
還有云崖,還有盛京的事,已經(jīng)耽擱了這許久,不該繼續(xù)拖延了。
索性,先把這事放一放。
唐離煙其實嘴硬心軟,說不定等他氣消了,她再回到昇凰山上,他還是會愿意見她。
如此一想,心中又好像寬慰了些。
馬車輪飛速駛過,揚起了漫天睦州的塵土。風掀起布簾,隱約能看見窗外的天空,文雪之手里涌上當時被某人牽著的觸感??扇缃?,除了心中那絲綿綿的癢意,還有碎裂的瓦片扎在心口的痛楚。
此去不知前路,只希望不是永別。
“后來,你們是怎么平安無恙的?”
云崖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寂,一直沉默看著窗外的文雪之回過頭來。
“驚羽閣來人救下了我們?!彼鸬?。
“那……家里的事,你也……”
“嗯,我知道了?!?p> 這兩天見面以來,文雪之能看出來云崖不大敢提這件傷心事,兩人有著相同的默契,可若是不提,云崖覺得對她的陪伴又缺失了一塊,心里總是懸著?,F(xiàn)在看她的樣子,似乎比前兩日好了些,他才覺得方便問出口。
“也不知現(xiàn)在盛京什么境況,我們回去真的不礙事嗎?”文雪之喃喃自語道。
“放心吧,”云崖說道:“既然許諾了保護你,我就不會讓你出事的?!?p> 云崖目光灼灼。這么些年,文雪之都難能看到他這樣自信的樣子,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讓他生了這些變化。
“云崖……”文雪之試探道。
“怎么了?”他眉目含笑,溫柔至極。
“你是不是掉落山崖?lián)斓搅耸裁次涔γ丶??或者……遇上了什么世外高人??p> 云崖不是不知道她這個腦袋瓜的天馬行空,卻還是被她逗笑了。
還曉得開玩笑,說明心情已經(jīng)有所平復。
他挺高興的。
“噓,保密?!彼补室飧骠[,豎起食指抵在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