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大家的勸說,文雪之好似心中還有猶豫,她垂眼思索了一下,覺得他們說的也不無道理,但這樣一來確實(shí)會有很多不便之處。
“唉,你就別想了,你現(xiàn)在哪還有處可去。”羽林又給了她一刀。
一直品茶觀望的唐離煙終于開口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我們在外逗留的時間太長,明日必須啟程回去,不能再繞道盛京。你若執(zhí)意要回去,我可送你馬車一輛,你若會駕車倒也可行,就是……”
文雪之抬眼看他。就是什么?
“就是這一路的山匪強(qiáng)盜時有出沒,若你時運(yùn)不濟(jì)遭上了出了什么事,驚羽閣卻也管不上了。”
原來說起招罵的狠話來,他唐離煙才是祖宗。
文雪之臉一垮:“是是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跟你們走就是了?!?p>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一瞬間,唐離煙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等文雪之再看,已經(jīng)沒了蹤影。
“談判”就這么愉快地結(jié)束了,姜還是老的辣,唐離煙一錘定音,眾人終于可以準(zhǔn)備啟程返回驚羽閣。
繳了幾兜子干糧作“稅金”,阿力笑容滿面地保住了他幾年來的血汗錢。離開高河鎮(zhèn),一行人沿著禹州界外的商路向西去,幾日內(nèi)便入了蜀州地界。蜀州地界多山,地勢崎嶇,不便用馬車,于是只能將馬車停在駐點(diǎn),步行登山。
這是文雪之第一次走如此險峻的山道,植被叢生,時不常就竄出些蛇蟲,噴著她這細(xì)皮嫩肉地就沖去。剛開始她還會尖叫求救,后來發(fā)現(xiàn)他們根本不會讓這些東西近她的身,她才能集中精力攀山道,也不是不累,但如今她已經(jīng)不是嬌慣的文府千金,必須咬著牙堅持。
對于驚羽閣的人而言,這點(diǎn)山路自然算不了什么,過了一會兒就變成他們閑適地看風(fēng)景,文雪之滿頭大汗地喘著氣,這樣一個奇怪的情景。玉戈看了唐離煙一眼,見他沒有任何指示的意思,也不敢開口說話。
終于理解了唐玄奘法師西行取經(jīng)的不易,雖也進(jìn)了蜀州的縣鎮(zhèn)歇息,領(lǐng)略了異地的風(fēng)物,但累得幾乎快散架的文雪之根本無心欣賞。幾日之后,才真正接近淮州的邊界,羽林還說,比他想象的要到的快。
由羽林帶頭,眾人往一個沒有任何標(biāo)識的口子進(jìn)入,沿著一條小徑向上,原本滿眼郁郁蔥蔥的綠意在走了一段之后豁然開朗,山路平直開闊,能明顯看出是有人精心鋪上一路的鵝卵石子。再往上走,路邊偶見兩間茅草屋,但并沒有人煙。
忽然,遠(yuǎn)處有一些細(xì)微的說話聲,再近了些,聽得分明些。
“求求驚羽閣的各位俠士,我閨女被擄走,我老漢一人不能獨(dú)活??!”
“所有身家都在這了,雖然不多,但也請各位俠士行行好,行行好吧?!?p> 原來是一個衣衫襤褸的農(nóng)戶,花白的胡子,佝僂著身子,伏在地上向遠(yuǎn)處哭求著磕頭。
那路似是被天斧劈了一橫斷,中間是百尺的深澗,另一頭,一個足有十人高的峭壁懸在上方,高低之間沒有鎖鏈沒有通路,也不知是怎么能往上而去。據(jù)說,這昇凰山上,只有通往驚羽閣的這一條路,其他方向都被一條蜿蜒曲折的淮水包圍,水勢湍急,深不見底,對岸還都是峭壁,整座山可謂易守難攻。
文雪之聽到那老漢話里提到驚羽閣,怕他是上不去那峭壁,正想跟他搭話,被羽林一個眼神擋了回去。
“各位大俠,各位大俠是不是要往驚羽閣那去,能不能替老漢我……”那農(nóng)戶一把抱住看起來最面善的阿諾小腿,阿諾看了一眼跪在跟前老淚縱橫的老農(nóng),似乎也沒忍心抽出腿。
唐離煙卻視而不見,只身向前走,施展輕功騰壁而上,輕巧地落到了那上方。
“哎,修……”
文雪之沒叫住唐離煙,心里有些郁悶。他難道看不見這有個尋求幫助的人嗎?
只見唐離煙在高處落地,隨手理了理衣衫,這時有一前二后三人也正向這邊走來,領(lǐng)首那位看到唐離煙露出微微訝異的神情。這男子有著一張秀氣的瓜子臉櫻桃嘴,頭發(fā)烏黑,系著天青銀繡發(fā)帶,耳前兩縷碎發(fā),一身天青勁裝配以鐵鑄軟甲,他一直蹙著眉,好像藏著慍氣。
“影剎大人?!彼齐x煙拱拱手。
“影剎大人,閣主等候您多時了,他吩咐若您回來,請立即到蓮島見他?!?p> “我知道了?!?p> 肖笙剛要為唐離煙引路,便被一只手止住了。
“處理好。”唐離煙微微撇頭往身后去了一個眼神,肖笙明白了他并不想要自己同去。便點(diǎn)點(diǎn)頭退一步,先讓唐離煙離去。
那秀美男子領(lǐng)著下屬飛身躍下,落在一行人面前。
“喲,肖副堂主,別來無恙。”羽林嬉皮笑臉地朝他打了聲招呼。
肖笙甩了他一眼:“羽林君,看來營救十分順利啊?!?p> “哪里哪里,托了您的福。”
“順利就趕緊回去處理你們兩堂的事,”肖笙看起來脾氣很不好惹:“煩都煩死了?!?p> 肖笙是陸影堂唐似方麾下的副將,日常管理驚羽閣所有的勤務(wù)工作,是十六七歲入的驚羽閣,沒有隨著改姓,現(xiàn)在年方二十三,磨了這些年性子反倒是越來越急躁。要不是有唐似方在,想必他早因為得罪這些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翻著花樣死個千八百遍了。
文雪之看著這個長相嬌弱的暴躁男子,覺得他真有那么點(diǎn)王公貴族驕矜之女的氣質(zhì),心里暗暗覺得有趣,不由得多看幾眼。
肖笙這時發(fā)現(xiàn)了她的目光,斜了腦袋穿過人群看到在隊伍后的文雪之。
“委托人?帶好你的銀票子跟我來。”
“不是、我……”文雪之也不知道一句話怎么解釋,便有點(diǎn)支支吾吾。
“那就是像他一樣來求神拜佛的,”肖笙瞥了一眼那老漢,擺了擺手:“你可以滾了。”
那老漢一聽,立刻放開抱阿諾的手,哭著撲上去,肖笙嫌惡地避開。
阿諾說道:“不是的肖副堂主,這姑娘是影剎大人帶回來的。”
肖笙聽了,頗有些驚詫地打量了一下文雪之,一臉不可置信:“不會吧,堯光堂主什么時候開始喜歡這種還沒長成型的小瓜苗兒了?!?p> 文雪之臉一紅,趕緊解釋道:“不,不是的,他只是……”
“呵,這都與我無關(guān),”肖笙輕飄飄地說道:“誰帶回來都好,驚羽閣的規(guī)矩你們都知道。在陸影堂查清楚身份背景之前,一律不得入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