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隊(duì)馬車中，伍無郁與張安正相對而坐。
看著一臉郁悶的伍無郁，張安正笑了笑，開口道：“無郁啊，怎么了？”
怎么了？感覺我像個傻子！
早知道有您老人家，我還糾結(jié)摻和個什么勁??！
見伍無郁不開口，張安正又是一笑。
“老夫本欲直往環(huán)州，誰知正好撞見這事。于是就折道去尋了趙南春，誰知不查不知道，一查起來此事竟然牽扯如此之廣，若不是無郁你誤打誤撞來這么一遭，也不會進(jìn)行的如此順利。那盧北笙也不見得會跳出來。嗯，你當(dāng)記首功?！?p> 幽幽嘆口氣，伍無郁斜躺在馬車上，嘟囔道：“您老是不知道，這幾日可讓我擔(dān)驚受怕個夠了。功勞就算了，無郁沒給您添亂，就行了?！?p> “不不不，”張安正正襟危坐，瞇眼看向伍無郁道：“你必須是首功，這一切的功勞都該是你的，給皇帝的折子，也得由你來寫。”
什么意思？伍無郁看著眼神深邃的張安正，一時有些摸不準(zhǔn)。
而就在這時，馬車外任無涯的聲音傳來。
“閣老，國師。節(jié)度使大人傳信來，說這鶴髯是假的，據(jù)賊人招供，此人本名方翰，三年前就潛入鶴山觀，將鶴髯真人殺害，然后易容頂替。”
聽到外間的話，伍無郁一怔，念頭一下通達(dá)。
原是……如此。
看著沉默不語的伍無郁，張安正便開口道：“鶴山觀其他人呢？”
“一番嚴(yán)查，多半是方翰同黨。另，查證與此事無干之人，不足十人。其中有名道長要讓卑職給國師大人傳話?！?p> 搖晃著起身，伍無郁輕聲道：“講?！?p> “撥正反亂，理所應(yīng)當(dāng)?！?p> 雙瞳一顫，伍無郁腦海中又開始閃現(xiàn)一個個道士的身影面孔。
“還有，聽說鶴山觀封山了。”
“知道了，退下吧！”
張安正看著伍無郁的神情，出聲喝道。
“是。”
車輪轉(zhuǎn)動，一老一少相對無言。
半響，伍無郁揉了揉腦袋，笑道：“閣老先前所講，算無郁首功？這是為何？”
張安正幽幽嘆了口氣，“此地謀叛雖被扼殺，但皇帝畢竟多疑。若是聽聞我等如實(shí)稟報(bào)，怕還會派人而來，屆時這河南道怕是不僅得不到喘息之機(jī)，還會愈加人心惶惶。
最好的辦法就是，到此為止，讓各州速速恢復(fù)生產(chǎn)，皇帝也莫要再派人枉造殺孽?！?p> “閣老讓小子欺瞞陛下？”
伍無郁雙眼一瞪，有些不敢置信。
“不，”張安正搖搖頭，嘆氣道：“這事，瞞不過皇帝的耳目。知道紅鵑內(nèi)衛(wèi)嗎？”
“紅鵑內(nèi)衛(wèi)？”
看著一臉茫然的伍無郁，張安正苦笑道：“紅鵑內(nèi)衛(wèi)，在皇帝登基之時，便已然設(shè)立。但從未有人知曉其建制，人數(shù)?；蛟S是朝中大員，或許是民間商賈，或許是江湖游俠，或許……就是你我身邊之人。
他們?nèi)藬?shù)不詳，但必定為數(shù)不少！他們就是皇帝的耳目，亦是無數(shù)宗血孽的始作俑者?！?p> “閣老的意思是……”
伍無郁咽下一口唾液，小心詢問。
只見張安正肅容道：“河南道之事，無郁你也知曉，百姓們經(jīng)不起折騰了。若皇帝只看紅鵑內(nèi)衛(wèi)密奏，必定盛怒不已，說不定還要派人來，大肆搜羅調(diào)查。若真是那樣，河南道今年，就別想收一份糧食了！人心惶惶，此間必亂！
那些人，他們才不會管百姓如何，他們只知不顧一切的抓捕搜集逆黨，甚至不惜嫁禍污蔑。
唉，老夫不是讓你做欺君之事，只是讓你遞一份折子，用另一角度，向皇帝進(jìn)言。好讓皇帝在看了你的折子后，平息怒氣，甚至轉(zhuǎn)怒為喜。”
另一角度上奏？轉(zhuǎn)怒為喜？扯呢吧……
看著目瞪口呆的伍無郁，張安正笑了笑，從一側(cè)拿出紙筆，放在桌上。
“那就這么說定了。老夫出去透透氣，不打擾無郁寫折子了。”
說著，張安正還真是起身走出馬車。
看著桌案上的紙筆，伍無郁一臉懵逼。
感情說來說去，就是為了讓我忽悠一下女帝，讓她老人家別再派人來這折騰？
能行嗎？
提起筆，看著面前的白紙，他是一頭霧水。
這特么讓我怎么寫？！
比寫作文還難?。。?！
……
…………
終于，半日過去，當(dāng)張安正再次回到馬車時，看到的就是心力交瘁，斜躺在馬車一角的伍無郁。
見張安正回來，伍無郁沖矮案努努嘴，有氣無力道：“閣老看看吧，這樣說行不行?！?p> 張安正雙眼一瞇，拿起矮案上的折子，開始細(xì)細(xì)端詳。
臣，國師伍無郁上奏。
數(shù)日前，天尊入夢，流血淚怒視臣下，并言：此間遭難，何以不察？
臣惶恐，連忙離隊(duì)查看，果不其然，竟發(fā)現(xiàn)河南道嵐州鶴山觀，有賊人冒頂臣之師叔，借鶴山觀之名，愚民斂財(cái)，致使近下數(shù)州之地，田地荒廢，百姓苦厄。
不敢遲疑，連忙告知閣老，與河南道節(jié)度使趙大人迅速嚴(yán)查，終將一眾賊人，擒拿。
并牽連出其背后賊首，盧北笙。
逆黨伏誅，禍亂平息，天尊更是降下祥瑞，令臣敬獻(xiàn)陛下。
并留有一句箴言：定亂安民有功德，人間盛世亦可期。
臣敬獻(xiàn)祥瑞，祝賀陛下再添功德，祝賀神君盛世將迎。
看完之后，張安正皺眉放下，看著伍無郁道：“無郁，你是打算借天尊之言，轉(zhuǎn)告陛下，此間已然事了？可這祥瑞是……”
揉了揉肩膀，伍無郁掀起車簾，指著那遠(yuǎn)處麥田道：“祥瑞就在田地之中，閣老派人去尋便是。一株百粒，可算祥瑞？可算天尊所賜？”
張安正愣了一下，隨即瞇眼道：“一株百粒，能找到？”
打個哈欠，伍無郁懶洋洋道：“無郁相信閣老神威，能找到的?！?p> 兩人相視，轟然大笑。
果不其然，一個時辰后，一株百粒青苗，便沉甸甸的出現(xiàn)在二人面前。
上手掂量一下，伍無郁笑道：“看，無郁沒說錯吧，閣老這不就找來了？”
看著伍無郁手中的青苗，張安正微笑不語。
苗生百粒，天降祥瑞。希望能讓皇帝安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