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北靜王妃
迎春這廂吃完早點,喝完藥,收拾好了,便張羅著要出去。
喜安知道勸無可勸,只得服侍她換了男裝,二人依舊從園子后門離了孫府,趕在巳時前到了二月春衣局。
張全與小柳兒昨日聽聞迎春病得厲害,心中頗為擔憂,今日卻見迎春氣色較前日明顯好些了,驚訝之下,也放下了心。
“回頭要是嫣嫣姑娘過目后覺得可以,你們就將這個料子,按這個圖樣子的尺寸裁了,我每個部位都編了號了,唔,重點是背上的這條線跟袖子的這條線要銜接好,一個地方壞了,要改就難了,還有啊,領(lǐng)圈這道弧線,是要這樣子縫的——”迎春一邊說,一邊比劃,張全跟柳兒一邊頻頻點頭。
這時,門口傳來一陣馬車聲,想是嫣嫣到了。
迎春直起了身子,轉(zhuǎn)過頭來,卻見來者竟是一位身風度翩翩,清新俊逸的男子。
“額,梁,梁公子啊,你怎么來了?!庇涸尞惖?。
“我就不能來找你做衣裳么?”梁辰笑著走了進來。
迎春一聽,嚇一跳,正待相問,便聽見梁辰笑著道:“逗你的啦,我是來麻煩李先生跑一趟,到我家里去,替我妹妹選一身衣裳的?!?p> “啊——”迎春面上表情益發(fā)的驚訝了。
“本不應該這樣麻煩李先生,但是我妹妹出來實在不易,唔,她聽我三哥說先生有這等本事,便讓我一定請先生前去幫忙?!绷撼揭荒樥\懇的說道。
“這,這不方便罷——”
“不妨事,先生本來就是女子,只消換回女裝,我說是外邊請的繡娘,就可以了?!绷撼轿⑿χ?。
“這可不行,李先生還要給我做裳子呢?!?p> 這時一個嬌媚的女子的聲音從梁辰身后傳來,卻是嫣嫣到了。
她笑著走上前,對梁辰勾唇一笑,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嗔笑著道:“梁公子這是要跟我搶人么?!?p> “哪里,哪里,在下本不敢僭越,只是舍妹明日有急事,要見一個很重要的人,所以這才想讓李先生幫舍妹打理一下的,還請嫣嫣姐姐見諒?!绷撼叫χ鴮︽替陶f道,樣子恭謙又有禮。
嫣嫣沒有理他,卻是徑直走到桌前,對著桌前的衣樣子道:“這是給我畫的么?真好看啊。”
“嫣嫣姑娘若是看了覺著滿意,我就讓張掌柜跟柳兒按樣子裁了,一些細節(jié)配飾我給你做,唔,半個月后姑娘來拿吧?!边@時代沒有縫紉機,半個月已經(jīng)算是很快了。
“好,那就這么說定了,我這就回了,噢,梁公子,你妹妹要去見的那個重要人物,不會是北靜王妃罷?!辨替處е唤z嘲笑的眼神,看著梁辰。
“啊,姑娘怎么知道的?”梁辰詫異的看著她。
“哼,你們這些大戶人家,名門望族的那點齷齪打算,我哪里不知道呢?!闭f罷,也不理梁辰,只是對迎春笑著道:“李先生,既然梁公子有事,那我就不打擾了,唔,先生但去無妨,梁府打賞一向大方得很,若梁公子工錢給少了,你只管告訴我?!闭f罷,展顏一笑,便要離去。
只是她剛提起腳,便又停了下來。
“李先生你面上是怎么回事?莫不是你家那位又欺負你啦?”嫣嫣盯著迎春面上的兩處淤青,小心翼翼的問道。
迎春無奈一笑,只得低頭默認。
嫣嫣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接著道:“這個樣子,去梁太師府里可是不行的,我這個小荷包里有上好的薔薇粉,你抹臉上,能遮蓋一陣子。”
嫣嫣說罷,便將自己身上的那個繡花小荷包取了下來遞給了迎春。
迎春正待推辭,嫣嫣卻是將那荷包解下來,往迎春懷里一扔,笑了一下,人便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二月春。
梁辰見嫣嫣走遠了,便對迎春說道:“那么,李先生,這就跟我去一趟罷?”
迎春望著梁辰,想了片刻,便說道:“既然是梁公子有請,那怎能不去呢?!?p> 她與梁辰交往不多,但對方一直風度翩翩,是個謙謙君子,何況是當朝太師之子,肯定不會于她不利,更何況,嫣嫣走之前最后那段話,倒是說中了她心窩。
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可以拿到一筆不菲的賞錢呢。
梁辰見迎春應許了,不由得大喜,笑著道:“李先生確實爽快,額,還請先生換了衣裳趕緊隨我去罷。”
“噢,差點忘了?!庇悍鲱~一笑。
要去見梁太師府里的千金,肯定是要換回女裝的。好在二月春里別的沒有,各式衣裳樣子還是有的,迎春掃了一遍,便與喜安挑了兩件式樣最簡單的穿上,頭發(fā)按當下已婚婦女最常見的款式挽了個髻,然后將嫣嫣給的薔薇粉撲在臉上,果然,那兩處淤青便幾乎微不可見了。
她二人打扮停當,將換下的男裝裝在一個包袱里,由喜安提了,便走了出來。
“京城二月春繡娘李涵見過梁公子?!庇鹤叩搅撼矫媲?,似模似樣的唱了歌諾,梁辰見了,又是驚訝,又是好笑。
眼前這個女子落落大方,眉清目秀,小鼻子細膩挺拔,櫻桃般好看的嘴唇微微上翹,又溫柔又頑皮的樣子,宛若一個少女。
只是竟然已經(jīng)嫁人了,唉。
“李娘子這樣子,怎么看都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說是繡娘,怕真沒人信。”梁辰說罷,就引著迎春二人出了門。
門口早有兩匹高頭大馬拉著一輛彩漆花紋的夏縵在門口相候。
迎春等上了車,車夫吆喝一聲,車輛便緩緩起步。
“梁公子,令妹,是真的要去見北靜王妃么?”車子走出小半里,迎春見梁辰依然沉默,她終忍不住開口問道。
梁辰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緩緩的點了點頭,過了好一會,這才開口道:“是,北靜王妃病了,所以我母親明日要帶我妹妹去北靜王府探望?!?p> 迎春眉頭皺了一下。
王妃生病,一個誥命夫人攜女眷前去探望,這是禮節(jié)上再稀松平常不過的事情了吧。
為什么嫣嫣要一副不屑的語氣,說什么齷齪打算?
為什么這位梁公子要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那位北靜王妃,一定病得很重吧?!庇耗X子里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梁辰有些吃驚的看了迎春一眼,然后啞然一笑道:“姑娘真是聰明,”說到這里,他停了一下,接著道:“王妃病得很重,宮里的太醫(yī)們,民間的神醫(yī)們都瞧過,甚至太后都讓自己身邊的那位董太醫(yī)看了,都說回天無術(shù)了?!?p> “日前我們奶奶生病,我們老爺便是找的杏林堂的一位董先生,據(jù)說醫(yī)術(shù)特別的高,我們奶奶昨日傍晚還下不了床,這會子已經(jīng)生龍活虎了?!毕舶惨宦牰t(yī)幾個字,便想起了杏林堂董子浩,于是忍不住插嘴道。
梁辰聽到這句話,也是笑了起來:“太后身邊那位太醫(yī),便是杏林堂董先生的姐姐,醫(yī)術(shù)比她弟弟還好,只是,即便是那位董先生,也不是誰都能輕易請到的,這么說來,李先生的夫家,一定也是京城里的達官貴人罷,而且,對李先生,很關(guān)心啊?!?p> 如果如豆娘蕊芳她們所說,這位李先生跟她相公的關(guān)系極差,那她相公怎么會大費周章的去請杏林堂的董先生呢。只是,她相公如果真關(guān)心她,那面頰上的傷痕,又該如何說起?梁辰一時覺得有些不好理解。
“他只是怕我死了,我父兄找他麻煩罷了?!庇赫f罷,聳了聳肩,她不想再提及孫紹祖,便又問道:“梁公子的這位妹妹,年紀應該也不小,正好待字閨中罷。”迎春試探著問道。
“李先生正是聰明剔透,什么都猜得到,”梁辰苦笑了一下,接著道:“我也就不瞞姑娘了,我妹妹今年十六了,提親的人雖多,但我母親就這么一個嫡親的女兒,一般的人家,她是斷不會同意的?!?p> 迎春朝梁辰眨了幾下眼睛。
一切都在不言中。
北靜王水溶,不但位高權(quán)重,更兼生得人物風流,舉世無雙,看樣子不曉得多少當朝權(quán)貴,都想把女兒送過去。
所以北靜王妃一病重,不曉得多少人開始蠢蠢欲動了起來。
怪不得嫣嫣說這是齷齪打算,人還沒死,就想著上那個位置了。